“别情,哪阵香风把你吹回扬州来了?”慕容千秋亲昵搂着我的肩膀问道。
解雨一脸好奇地望着这两个形象反差巨大的男人,看他们的模样,真得很难想像他们竟会是多年的朋友。
而许诩更是两腿发颤,两眼发呆,同盟会的头号强敌、黑道的第一高手竟会是这个看起来走路都有些困难的大胖子,若是以前有人这么形容慕容千秋,打死她也不会相信,而眼下,她就站在离他仅仅三四尺远的地方看着他和自己的主子勾肩搭背的,近得她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肥胖脸上的每一道细小的皱纹。
说起来这也不怪许诩,虽然慕容千秋几乎每年都参加武林茶话会,可能够见到他尊容的也只有少林空闻大师、武当清风真人等三几人,而以这些人的高贵身分来说,他们绝对不会把慕容千秋的模样作为自己的谈资。
“唉,老哥我没脸见你呀!”没等我提起苏瑾,慕容千秋已经开始自我批评了:“原本以为你不在家,苏瑾她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可万没想到竟出了这种事情!还有,这位是老弟的新宠吧,慕容仲达那个糊涂蛋竟瞎了狗眼敢得罪我弟妹,我他妈的真想把他给剁了,只是念他最后把错事变好事,强盗变媒人,才放他一马!”
他转头对解雨谄笑道:“等弟妹你大喜的时候,我让他给你当肉凳,你踩着他上花轿。”
听慕容千秋这么说,就连解雨都无法再说什么,只是噘起小嘴“哼”了一声。
我笑道:“好了,我知道你现在正缺人手,就饶他一命吧!”
转头看到站在慕容身后的隋礼,几个月不见,他头发竟白了许多,心中不由一怔,道:“隋先生可见老了。”
“他是累的。和大江盟这一仗凶险的紧,全靠隋先生运筹帷幄,有时两三天不睡一觉,岂能不老!”
哦?看来隋礼已经完全得到了慕容千秋的信任,聪明才智得以充分的发挥了:“老哥你这一仗的确打出了威风,隋先生用兵如神,真是可圈可点呀!”
“你也知道?我还以为你一头拱进了经历司的故纸堆里钻不出来了呢!”慕容千秋开着玩笑道。
我心道,你哪里知道,我就奋战在大江盟与你慕容世家角逐的第一线,没有我,或许你的战果会更大吧,这都是你放纵苏瑾和属下的代价。
不过,这两强的初战却有许多地方就连我也迷惑不解,此刻倒要弄个明白了。
走进慕容世家的大本营香园,明显感觉到这里的警戒比以往森严了许多。慕容千秋让大夫人吕氏招呼解雨、许诩,两个大男人便放浪形骸起来,跳进已经注满热水的大浴池,又招来了两个十五六岁的俊俏丫鬟,两人一面享受着少女羞涩而细腻的服务,一面开始试探对方,到底相识这七八年来的友情有多大的份量。
“老兄,作战讲究集中兵力,最忌两线出击……”
“我知道,底下人来报说老弟你甚至没有回沈园,就直接从驿站来到这里,我就知道老弟是替杨慎做说客的。”
慕容千秋闻弦歌而知雅意,眯着小眼道:“只是杨慎父子是你老师阳明公的仇人,老哥我可真是看不懂了。”
我并没有跟他解释这其中的关节,只是把利害关系摆在了他的面前:“老兄,在这要紧的当口你肯接下这趟差事,定是有人许诺在你与大江盟的争斗中给予老兄支持。且不说这些当官的发誓就像放屁一样、也不说杨慎父子还有无数知交好友在朝中掌权,他们虽然不敢忤逆皇上,可把你慕容世家灭了解气却是易如反掌。就算他真有心帮助老哥,就能帮得上这个忙吗?想想吧,老兄,皇上继位以来,最先裁撤的是什么,锦衣卫!裁了多少?十四万!这可不是杨廷和在皇上耳边吹几次风就让他动心的,实在是皇上他做兴献王的时候在地方上看透了这帮人的嘴脸,所以裁撤起来毫不容情,可笑锦衣卫不敢对皇上不敬,却拿杨廷和当出气筒,不想想连他们的大头目张佐都夹着尾巴做人,他们又能搞出什么花样来!那张佐还是兴献王府的旧人呢!你有这份心,还不如把和武承恩的关系打造得牢靠些更有用处。”
慕容是一方之雄,知道要想保住自己的地位与基业,朝廷总要有人替自己说话才行。可他对朝政却是一窍不通,巴结上武承恩恐怕也是机缘巧合。
听我这么说,他盯着我看了半晌,才道:“老弟,我信你!可是……我已经答应人家了,反悔了岂不是更不好?再说,虽然这帮兔崽子吃人不吐骨头,总还是个想头……”
“不是让你反悔,而是形势所逼,你不得不收手,否则对方就连自己也保不住了,所以,老大,我需要至少两个杀手的人头。”
“妈的,你小子可够黑的了!”慕容千秋被我说得苦笑不得,只好使劲拍着那丫鬟的大白屁股,肥大的卵子在秘处疯狂的进出,激得池水一阵劈啪作响。
“看来官场可比他妈的江湖黑多了,也就老弟你这脑子能混个如鱼得水的。不怕老弟你笑话,和武承恩打了好几年的交道,花了几十万两银子,他奶奶的至今还是弄不明白他究竟喜欢什么!听说他的女公子正在老弟府上做客……”说话间他脸上浮出暧昧的笑容。
“是呀,或许有一天我还会成为他的女婿。”我知道我该给慕容一点实惠了:“老兄,你放心,武承恩那边我替你说些好话,绝不会让他站错了队。”
慕容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毕竟我的保证要比那些人来得可靠的多,心情一好,当话题转移到与大江盟的那场初战后,我竟得到了比我想像的还要丰富的情报。
在事先得到准确情报的情况下,陆眉公顺利地击溃了那帮杀手当晚的袭击,并且还留下了两个意志最薄弱的,根据他们的口供,陆眉公连夜招来了扬州知府陈焯和总捕瞿化。
河南清吏司正管着扬州府的刑名,在顶头上司的督促下,陈焯和瞿化连夜造访慕容世家,慕容千秋自然是推了个一干二净,可也总算找到了借口去应付锦衣卫中的当事人,于是尾随在杨慎一行人身后多日的这些江湖人就这么忽地不见了踪影。
事情如此轻而易举的解决让陆眉公不禁对我另眼相看,就连杨慎也出来道了一声谢谢。
我与陆眉公商议说回家省亲三日再南下苏州,陆眉公二话没说就表示同意,说也正好趁机让升庵公养养棒伤。我便留下了一千两银子供几人用度,这才回到了沈园探望师娘们。
几位师娘见随我而来的就是前些日子到访的解雨,知道我又多了一房媳妇,墨夫人偷偷告诉我,说在苏州的时候虽然见过解雨却没留意,上次来扬州的时候,见她谈起我的那股扭捏神态,就隐约猜到了今日这个结果,便仔细端详了一番,虽然解雨还易着容,可光看她的骨骼肌肤,就是极其出色的人物,墨夫人便叮嘱我好生待她。
不过更让我感兴趣的却是五娘带来的关于苏瑾的消息,神手门费时三个月终于查出了蛛丝马迹。
“今年二月至三月间,苏瑾曾两度秘密离开扬州,每次都是十天左右,去向不明,而对外则称病不出。”
密报的第一行就让我吃了一惊,苏瑾虽然每每玩弄生病的小把戏,可那时候她有我做后盾,不过,就算是我在扬州的时候,她都很少与我一同出游,她的每一次外出都是慕容千秋亲自安排的,因为行程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大家都清楚她的目的地究竟是在何处,像这种瞒天过海的技俩,在我记忆里就从来没有出现过。
就凭这一点,我已然断定,苏瑾的这两次外出,与以往一样也是慕容千秋安排的,只是他需要隐瞒着什么,故而听月阁几乎没人知道苏瑾竟有一段时间并不在阁里。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苏瑾被慕容千秋当作了活生生的贡品献给某个大人物,以换得对慕容世家的支持了。
不过这念头很快就被我否决了,五年甚至更长的一段时间里,慕容千秋不下十次有理由这么做,可他都放弃了,为此他还得罪了当时的扬州知府魏大同,他实在没有理由在知晓我已经高中解元的时候,把苏瑾推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那苏瑾究竟去哪儿了?又去做什么去了呢?
我望着地图呆呆地发楞,十天,那么扬州周围三至四天车程的地方都可能是苏瑾的目的地,而以这个距离画出的圆圈几乎把整个江东都涵盖了。
密报上说神手门已经调查了老马车行,这期间苏瑾并没有乘坐老马车行的马车,看来该是对方派出了马车接走了苏瑾,如此一来,想查她的目的地就更难了。
“同一时期内,有秘密客人留宿苏瑾处,客人身分不详,有人听到其屋中曾有欢好声。”
这与冀小仙的说法相一致了,因为毕竟是在听月阁,想完全避开别人的眼睛几乎不可能,只是细看密报上罗列的那七八个客人的特征,却有几人之间颇多相似之处,细细归纳一下这些人的特点和出没的时间,我已经大致断定这七八个人其实只是三人而已,因为每次变幻着不同的容貌,让其他人觉得苏瑾每次的客人都有所不同。
“这是为什么呢?”我眉头紧锁,虽然马上就猜到这是为了掩饰身分的缘故,特别是其中一人的体貌特征,让我很容易就联想到苏瑾身边的青衣人,可三人都需要如此刻意的掩饰自己身分就很耐人寻味了。
且不说那人若当真是武当真武殿长老清云的话,我关于他是武当指派过去的保镖这个猜测就有些问题,按照苏瑾的话来说,三个人的同时出现其实是有些匪夷所思的,因为之后苏瑾仅仅在四月短暂失踪过七日,而按照她怀孕的日期推算,她正是在这几天怀上孩子的。
“……大少,你想差了。我、我是真的喜欢他,是我勾引了他……”
“大少,我是真想给他生个孩子……”
苏瑾那凄婉的话语清晰地回荡在我的耳边,如果她说的是真心话,那四月相会的就该是她的情人了,而认识他就该是我走之后到四月之间的事情,也就是说,苏瑾一面移情别恋爱上这个男子的同时,她还与另外三个男人保持着肉体关系。
这真是那个与我相亲相爱了五年的苏瑾吗!?就算我没有看透她水性杨花的一面,可如此彻底的放纵依然超出了我的想像力,这中间定然有我所不了解的隐情!
我的思绪又重新转到了慕容千秋身上,就算不是他逼迫苏瑾的——因为苏瑾是个孤儿,唯一能成为胁迫她道具的只有我,而我并不是慕容千秋所能威胁的,他也一定知道这其中的隐情,不过听他提起苏瑾的语气,显然他已经做好了把一切都推得一干二净的准备,贸然相问,只会招来他的讥笑。
望着园子里正在堆雪人打雪仗玩得不亦乐乎的解雨、许诩和隋宝儿,我心头一阵茫然。
或许她们根本不清楚苏瑾的背叛给我心灵造成了多么大的创伤,在没有彻底搞清楚事情真相的时候,只有我自己才知道,那个播撒不信任种子的魔鬼造访我心灵的次数究竟比以往多了多少。
倏忽三日就过了。墨夫人很喜欢解雨,娘俩经常一待就是大半天,我知道大师娘的墨门奇技淫巧之多不下于魔门,解雨定是受益匪浅,可问起她来的时候,她却总是含笑不语。
而五师娘的神手门最善算术,许诩也获益量多。
我和解雨还抽空偷偷去了一趟已经改由唐门经营的宝大祥扬州号,掌柜的是个珠宝业的老人,大档手也有着超出水准之上的实力,虽然款式还暂时无法和霁月斋媲美,可价格甚至比霁月斋还低,想到沈熠走私的那批海珠,此刻看着柜台里摆着的那些珍珠项链还真觉得有些眼熟。
杨慎经过城中名医的细心调理,身体和精神都恢复了许多,虽然棒疮并未痊愈,可毕竟脓血已经被彻底地处理掉,走路已经用不着别人搀扶,而换上老马车行最豪华的马车,他也可以趴在榻上,让屁股好好休息了。
在江边与扬州府的官员们告别,婉言谢绝了一艘特地为我们准备的大船,我们找来了两艘小乌篷船准备渡江。
“升庵公书呆子的脾气又犯了。”陆眉公无可奈何的对我道,因为我带着女眷,陆就让杨慎与我同坐一条船,自己跑去和同伴坐上了另外一艘:“都是些大老粗,可别吓着弟妹。”陆解释道。
我无所谓,反正与杨慎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看他挪着身子凑到了那个老船夫身边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我便从行李里拿出一副鱼杆坐在了船尾。
接连几个晴日让气温回升了不少,江风虽然还有些凛冽,可太阳照在身上,还是暖洋洋的,解雨、许诩也钻出船舱站在我身后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先说的是这几日在沈园发生的趣事,之后解雨又指点着两岸的风光,说这是瓜洲古渡,那是三山风光,她走的地方多,每一处有什么名胜古迹,又有什么动人的传说,她都知晓,说得许诩心驰神往。
我并没有告诉解雨她们我为什么要突然回扬州,政治是种黑暗而又无耻的东西,我不想让我的女人与它牵扯上任何关系。
而解雨竟也不问,想来她的刁蛮中还有乖巧的一面。
“好大的黑胖头耶!”见我钓上来的胖头鱼竟有近二尺长,解雨不由得惊喜地叫道:“爷,中午我给你们熬个鱼头好不好?”
这些日子,解雨没少从鲁大嫂和南元子媳妇那儿偷师,她这方面的天赋竟然不比武学上的差多少,个把月下来,厨艺竟是突飞猛进,论我身边的女子,除了无瑕,就几乎数她了,甚至连萧潇有时都要甘拜下风,叫她这么一说,我肚子里的馋虫也被勾了起来,笑道:“那敢情好,正好三娘还给我备了一壶上好的女儿红,今儿就在江中一醉方休!”
“哈哈,小哥,黑胖头配女儿红,好是好,可节气不对,就糟蹋那壶好酒喽!”船头的老艄公显然听到了我的话,乐呵呵的笑道。
“这怎么讲?”我顿时来了兴趣,便来到了船头,杨慎的脸上也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冬天里的黑胖头肉虽好吃,可寒气也重,你们这几位客官,不是文弱的书生就是妇道人家的,可不比俺们这些常年在江上讨生活的打鱼人,女儿红驱寒可就不够劲儿了。”
老艄公顺手摘下腰间的酒葫芦扔给我,笑道:“你先闻闻这个。”
我拔下塞子,阳光直射进去,依稀看到里面那浑浊的液体,虽然比之女儿红的清澈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可扑鼻而来的那股凛冽酒香却让我精神一振。
“好烈的酒!”我赞了一句,问道:“老伯,这是什么酒?”
“自家酿的,哪有什么名字哩!”
“那干脆就让这位升庵先生给它取个名字吧,他可是本朝有名的文学大家呀!”我随口道。
“要那虚名作甚!”老艄公却浑不在意地笑了起来:“说起来我祖上还渡过刘伯温先生呢,据说也给这酒取过名字,可那名字早就忘了!”
“可惜!” 我和杨慎异口同声地道。
“可惜什么!?”老艄公笑道:“前几日,老汉载了个客人,也是个读书人,给俺念了一句诗,叫什么滚滚长江……什么水的,唉,俺的记性不好,就是说这长江水呀把多少有名的人都冲走了,俺那个酒名又算得了什么!?”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是英雄。”我吟道。
老艄公连着点头说对,就是这句,到底是有学问的人呀!
我心中暗笑,这广为流传的两句诗的作者可就在你面前呀,有心说破,却见杨慎使了个眼色,我才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杨慎贪恋江上美景,船便开的极慢,时近晌午,那金山上的慈寿塔还只是隐约可见。解雨亲自掌勺,炖了一锅胖头鱼头,香气四溢,惹得那老艄公也挽起袖子,清蒸了一条白鲢,一壶浊酒相伴,几个人海阔天空地聊了起来,陆眉公过来催了几次,都被杨慎用话拖了过去,而我把那壶女儿红扔给他们,他们也就乐得开怀畅饮去了。
这大江两岸的古迹多,那老艄公肚子里的故事也多,偏偏我和杨慎是个博学强记之人,他说一段传说,我俩就引经论典的论证一番,不知不觉已是夕阳西下。
“哟,得快点开了,不然就连金山也要住不成了。”老艄公这才惊觉,忙去摇橹。
我和杨慎这一下午倒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情,杨慎只知道我是个经历司的经历,却不知我的出身来历,此时就对我客气了许多;而我也看出来他的才学尤在我之上,这状元绝非侥幸得来,想他父亲杨廷和把持朝纲多年,他却十三年未得一迁,仍是正德六年考中状元时所授的翰林院修攥一职,非是他才疏学浅,也非是他简慢公事,实在是因为他性情高傲,不愿在父亲当政的时候得到半点好处,他父子与我师徒虽然政见南辕北辙,打击政敌也是不遗余力,可为人的品格却大有闪光之处。
而政治斗争,除了大是大非之外,又能说谁对谁错呢?
“升庵公今后做何打算呢?”
杨慎站在船头,望着川流不息的长江,久久无语。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大礼一案,皇上已经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必定借机重整朝纲,作为继嗣派领袖的杨家父子恐怕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当然,我当时并没有想到,嘉靖帝对他父子的怨恨是如此之深,其后的三十多年,杨慎除了因父亲病中和奔丧两度回到老家四川新都之外,终嘉靖一朝,再未得出云南一步,而此番长江之渡,也是他平生最后一次了。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就在我转身准备回舱的时候,身后传来杨慎略显悲怆的声音,我正诧异他怎么把自己的诗少念了一字,却听他续吟道:“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我浑身一震,经此一难,杨慎,他竟看透了世情!
回首看他那双青白分明的眸子里,分明有种淡泊人生的笑意。
是呀,是非成败,转头成空,当几度夕阳红过,人、事都已随风而逝,能留下的恐怕就只有这青山绿水了。
转眼看那老艄公听得如痴如醉,我也忍不住诗兴大发。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就在杨慎一愣神的功夫,我接着吟道:“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杨慎不由痴了,喃喃自语了两声“笑谈”、“笑谈”,突然仰天长笑:“不错,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