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己丑冬,江都令刘道隆一夕梦遇驴六头,内一小驴向刘叩首,觉而疑之,思不得其故。鸡鸣忽悟,曰:“是矣!是矣!”妻问其故,刘述前梦,且曰:“今人骂僧为秃驴,意者僧为奸乎!”且乘小舆出西门,果遇六僧,令隶拘之,僧称:“从来不入城市,且无罪,奈何拘我?”刘绐之曰:“饭尔耳,尔弗辞。”及至县内,一小僧叩首不止,曰:“我乃女子也,吾父青州贡生,两兄亦是秀才,一日此五僧来家化斋,母素俟佛,因留之斋,且诵经禳星,令我出拜佛。僧见我姿色,故延至晚,曰:“村中无庵观,敢求长者借宿一宵。”父不得已,令暂宿于门房,夜半五僧持刀排闼而入,将父母兄嫂并苍头数辈,悉皆杀死。只五岁侄避枕下得免,将我登时削发披缁,挟之而出。昼夜轮奸,其时我不难一死,以举家异冤,无由申雪耳。每白日置我于僻处,二僧监守,三僧化缘,供我衣食。离家三年,所过不入城市,目中不见官府,故隐忍以至今日。幸遇爷台,是我报冤时也。”五僧不待加刑,已伏辜矣。刘乃招详院道,移文青州,按实得报,即置典刑。女号泣数日,乃自尽焉。
夫女不死而从僧,且从之三年,似一淫妇人矣,及仇雪而不惜一死,以谢父母,岂非从容就义者乎。
有张巡检者,夜梦人告曰:“明日有十二佛来见,汝可善待之,能为汝度先祖,佑汝一生富贵。”迟明,果有十二僧来见。张甚喜,即语以梦,留款甚厚。次日,请作醮以度其祖先,问之曰:“舟中更有何人,请来同斋。”僧曰:“只二行童留看行李,不必去请也。”
张密令其子至舟相请,二行童曰:“我非行童,乃浙江天台人也,父为某官,考满乡,遇此十二和尚,劫杀一家,留我姐妹二人扮作行童,带来至此,烦大官人密以此情诉达大人为我申冤。
子诺,子返密告于张,张遂拘十二僧入谳定罪。判讫,将十二僧监禁,待日刑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