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荫巷气氛逐渐宁静当中,之前的吵吵嚷嚷全都平息了下来,只有雁门,云中的那些戎马之人还站在小雨里边,一直都观望着中间马车里边,看样子个个都同样紧张的很,更没把自己手上的伤放在心里,哪怕是一直在滴血,看着都吓人。
柳蝶儿在徐家里边,本来就是跟千金小姐一模一样的,徐太傅是个傲娇的人,平常琐事他都不问不管,除了偶尔想起来把徐云慕骂上一顿外,就啥事儿也不操心。
而徐云慕装着痴呆,愚钝,无所事事的之前日子里,放浪形骸,追逐于犬马游玩,勾引良家妇女。
就是平常为了与那些身价高昂,轻易自持身份的红颜美女,只消能一夜缠绵,让他一甩千金的都不在话下,所以整个徐家的运转,全都是柳蝶儿在管。
柳蝶儿是个诗书里边形容的窈窕淑女,诗书礼仪样样精通,琴棋书画更是高手,养尊处优的本是个温柔端庄的才女小姐,自从被徐云慕勾搭以后,俩人青梅竹马无话不谈,把个柳蝶儿也给带坏了。
反倒这个时候,她却是个人见人爱的温婉美女,带着徐家一堆人过去送药送伞,甚至还非常有女子贤淑的给那李虎包扎伤口上药,弄得那糙老爷们的李虎受宠若惊,在她面前大气儿都不敢喘。
这情形看的徐云慕越看越是喜欢,洋洋得意道:“所谓贤妻就是,能在外边窈窕淑女,端庄不容侵犯,又能在自家床上风情万种,叫人欲仙欲死,我家蝶儿姐姐肯定就是这种人。”
他心情一好,也跟着难忍寂寞的跑到慕容熙的马车旁边,跟着钻进了马车里边听人说话。
徐云慕一闯进来,那青霜姐弟二人面上犹豫一下,慕容熙则轻笑道:“我这自家人无妨的,咱们继续说吧。”
名为傅青霜的妙龄女子看了看对面徐云慕,越看越从他脸上发现出不比太子慕容熙那样的庄重来,看他只觉得会有一些轻浮来。
倒也没有点破,只轻声道:“一路来的路途上边,从雁门及云中刚出,沿途经过,处处都有强人劫杀阻挠,历尽艰辛之后,我等来时四百多人竟只剩下一百来人。”
慕容熙认真听了,脸上神情微微露出一丝惋惜道:“你所说的阻挠,就一定是丞相派遣的人了。”
傅青霜对太子抱以极大希望,对他知无不言道:“有道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自丞相与独孤威掌控大权以来,对边关戎马视之如草芥,不仅拨付的作战用具脆不可用,而且动辄便要克扣粮饷,使人敢怒而不敢言。”
慕容熙轻声道:“那边关是抵挡外敌的前线重地,也会面临缺银拖饷吗?”
傅青霜一双秀眉微皱,这女子一路遭受不公时候,她也话语宁静,如冰似水动听道:“太子殿下不知,这其实也是分地方的,像那邢荣的魏博镇,皇甫嵩的卢龙镇,萧承宗凉州一地,这些地方拥兵众多,兵强马壮,又是强悍藩镇,丞相他们自然不敢克扣这些地方的供给粮饷。”
慕容熙不由自主轻轻叹息道:“如你这样一说,我却也是听明白了几分。”
傅青霜道:“这也正是雁门及云中势小力穷,又偏处荒蛮一地,再加上朝廷无人,不仅拨付下来的兵器弓箭像纸一般不能使用,而且粮是粗米,饷银常常短缺,好在边关多年无事,这才让他们瞒天过海。”
慕容熙神色深表同情,目光看向她道:“我早知道这里会有一些隐情,但没想到会是这般,那傅军门确实死的冤屈,我以后自当会为你们伸张。”
一直坐在车凳子上沉默的傅青石忽然出声道:“朝廷虽然大赦,但丞相依旧视雁门军,云中军为仇敌,粮饷迟迟不发,还污蔑我们是反贼也敢猖狂,逼人逼得没办法了,早晚死路一条,我们才不得已来到皇城申冤。”
慕容熙伸手放到他双腿上,他人如春风,说出来语声温和道:“青石公子也请放心,你给我一些时日,我一定会把这些事情处理好的,至于急缺钱粮用度的事宜,既然丞相知道你们找到了我,我也不装做没事人了,那兵部或许我能说上话,自会加派银两尽快发放过去。”
傅青石被他这般用手放在自己双腿,等同于君臣没有生分了,又听到这样话,他年轻脸庞也多了些激动神色道:“如果太子真能为我们云中,雁门两郡讨回公道,青石和姐姐愿意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太子!”
一直旁听的徐云慕注意到这句太有份量的话时,胸口顿时怦然跳了一记,边关戎马最是强悍,眼前这两姐弟有求于人,倘若真的是太子给他们伸张了冤屈,无疑也是多了两镇兵马收入麾下了。
但好像慕容熙听到这句话并没有感觉到多少激动,甚至是他的手放在傅青石的腿上,只轻拍安抚着,表示着亲近和同情。
一边脸上神情温文尔雅道:“最近天气有一点冷,而且都城这里下着小雨,将士们又一路蒙受冤屈,披荆斩棘的来到这里,现在有人对你们虎视眈眈,你们也一定都是劳累不堪了,如果不介意的话,就由我出面,先为你们找一处可以歇息又安全的地方。”
眼前这稚嫩少年傅青石学着大人样子,当即双手抱拳恭敬道:“全听太子殿下安排。”
慕容熙是说到做到,只见他对着车窗轻声说了一句,就有东宫的人贴身过来,他只吩咐了几句,外边人听着连连点是。
徐云慕听的差不多了,他可是一直都想要兵权,现在眼前这个稚嫩少年刚才说的话,就好像是天上要掉下大馅饼一样,砸的他始终魂不守舍的。
他只想着他早就和丞相不和,现在活生生有了机会,如果真能帮助了这落难姐弟,那岂不是自己轻而易举就有了两股精兵强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