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豪见苏婉看似有些心如死灰绝望的意味，缓和口气说：“怎么处置过后再论，你先说说，顾凡从你口中知道了些什么情况？他在图谋什么？”

　　苏婉沉默不语，抹去泪水后，神情陷入恍惚犹豫不决的状态。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对他这个问题有何顾虑？居然迟迟不肯回答。

　　郭子豪也不催促，耐心等待着，就看苏婉怎么选择决定，是彻底坦白，还是想隐瞒某些情况。

　　不知顾凡用什么手段胁迫苏婉？

　　仔细一想，其实女同的身份固然惹人侧目，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如今社会包容度远比以前强，尚能接受这种个人隐私。

　　而且，听苏婉的口气，似乎对顾凡还存有恶感，但为什么她却还要听命于顾凡？

　　被利诱？苏婉在山庄已经做到高层助理的地位，衣食无忧，薪酬丰厚，难道还贪婪更大的财富？

　　过了片刻，苏婉的嘴唇动了动，摇头说：“我不能再讲下去，实在有难言苦衷……”她抬眼凄苦地望过来，明眸露出哀求之色，“你相信我，凡是重要的事我都没对他说过，只说了些无关紧要的……哎。”

　　叹口气，她抿抿嘴说：“估计你不会相信，但我也没法。”

　　郭子豪“哦”了声，换了个方式问：“刚才，唐映雪怎么对付你的？”

　　苏婉闻言打了个哆嗦，脸色越发惨白，顿了顿说：“即便她再在我身上用那种手法，我也不会开口……你叫她来吧，我也不知道能忍痛坚持多久。”

　　看苏婉的神色显然是怕极了唐映雪，不知被她施加了什么痛楚难忍的手法，但此刻竟然宁愿接受这种痛苦煎熬，也不愿再招供，可见她还有更惧怕的事，一旦违抗顾凡，就要痛不欲生似的。

　　郭子豪心想再继续折磨苏婉，也许她熬不住会招供，但用强硬的手法始终属于下乘，不如多探明情况再决定，就问：“能说说你有什么苦衷吗？也许我能为你解除顾虑。”

　　苏婉凝神想了会，又摇头说：“不行的，你肯定没法。”

　　郭子豪问：“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做不到？”他尽量放平和语气，说：“难道你想一直受制于人，永不得脱身？”

　　苏婉又流出泪来，不停抽泣。郭子豪感觉她面临崩溃的边缘，拿了纸巾递给她，没急迫追问她。

　　过了会，苏婉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咬咬牙，说道：“子豪，你人好，我不该做对不起你的事，辜负你的信任，更不该背叛顾叔、杨总。但……顾凡诱使叶妃染上毒瘾，控制她，如果我不照他的话做，叶妃就要被他害死。我不能坐视不理，失去叶妃。”

　　郭子豪说：“毒瘾可以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那晚，我见到叶妃，看上去她并不像被顾凡胁迫的情形啊。”

　　苏婉茫然摇摇头，露出疑惑的神色，说：“不可能，叶妃已经被顾凡软禁，从顾凡找我那天起，我就没能见到她，除了偶尔能通个电话。叶妃说，她的状况很惨，除非我做的能让顾凡满意，才会放过我们，以后让我们移民远走高飞。”

　　郭子豪听苏婉这样说，有些猜到怎么回事了，问：“你没想过，也许是叶妃跟顾凡合谋，联手来逼迫你？”

　　苏婉猛地摇头：“她不会的，不会……”

　　郭子豪说：“但去花花世界那晚，我真见到了叶妃，跟随在顾凡身边，看样子不像有多糟糕，反而热情似火、毛光水滑……眼角往上模样狐媚，胸大，左脸颊下有颗小痣，是不是她？”

　　苏婉点了点头，失神怔怔说：“她……她不是这样的人，不会这样对我……”

　　郭子豪暗叹口气，不理解女同的世界，但假如这事换成个男人，应该就意味着苏婉爱对方很深，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但对方却薄情欺骗她的感情，估计苏婉和叶妃的情形也类似这样。

　　不知叶妃这****在枪战中怎么样？

　　当时情况混乱，没留意到她是否中枪，还是最终脱身了？

　　不然只要稍作调查，即可查证这事的真伪。

　　他说：“苏婉，你是聪明的女人，怎么不多判断叶妃所说的话真假？我问你，她是不是一直对顾凡言听计从？十分袒护他？”

　　苏婉沉默了会，低声说：“她是顾凡的私人助理，有些事……只能听他的。”

　　苏婉的语气有些迟疑，似乎想到了什么，有所触动，变得不是那么自信和肯定。

　　郭子豪抱手在胸前，说：“再想想，况且，这事也不难调查，你要证据吗？我叫人找给你。”

　　苏婉捂脸落泪，过了会，她讲出个叶妃的手机号码，然后说：“能找到她吗？我很想知道她此刻的情况。”

　　郭子豪记下号码，立刻起身出门找唐映雪，还没等他开口，只见唐映雪点头说：“我在门外听着呢，我这就通知可靠的私警去查，手机定位搜索，很快就能知道那女人的情况。”

　　郭子豪苦笑说：“情况复杂了，不能不多个心眼。”

　　唐映雪探头瞥眼独自垂泪的苏婉，悄声说：“我通知了石勇带保镖来接我们，一会就回山庄，叫她跟我们走。”

　　郭子豪惊诧说：“不等医生检查再出院？”

　　唐映雪说：“这里不安全，回去我们可以请医生专程来检查治疗。秦征和杨逸伤重，暂时留院观察，我另外安排人看护。”

　　郭子豪点头心想这样也好，而且在这里确实待怕了，憋闷心烦。

　　唐映雪说：“这些事我来处理，你进去吧……”说着，声音压得更低，“安抚她两句，我感觉她也可怜。”

　　郭子豪闻言不禁露出吃惊的神色。

　　唐映雪见了瞪眼他，又低声说：“警告你，可别安抚过头了，还不知道她的话真假，收着点。”说完推他一把进房，关上门。

　　郭子豪重新在苏婉对面坐下，说：“我们等会先回山庄。你放心，调查结果出来，立刻就告诉你。”

　　苏婉点点头，情绪似乎平复许多，不再那么激动。她问：“你想吃苹果吗？我给你削个。”

　　郭子豪摇摇头，一时找不到话题再问苏婉，心想，这事也不急一时，找到证据让她眼见为实，想通了主动坦白最好。

　　房间内沉寂下来，安静得听到中央空调运转微微出风的声响。

　　他想唐映雪的内心其实挺柔软的，虽然行事果断凌厉，手段不弱，但听闻苏婉吐露隐私，却居然生出几分同情心，还好似对之前逼供苏婉有些歉意，竟然在没证实真假前，就叫他安抚苏婉，觉得她可怜。

　　估计是女人的天生直觉，感觉苏婉所言不虚，有些相信了她。

　　忽然见苏婉拿起个苹果，默默地削皮。

　　郭子豪摆手说：“我真不想吃。”

　　苏婉却仿佛没听到，仍然在专心削苹果，好像不找点什么事来做，难受得紧。

　　郭子豪见状，就没再阻拦她，任由她慢慢削出一条长长的果皮。

　　她小心翼翼的，想要极力保持果皮不断，但到最后，手中的水果刀一抖，果皮断裂掉在地上。

　　苏婉停下手，瞧着地上的果皮怔怔出神，片刻后说：“我很想做好有些事，但偏偏做不到，我是个该死的完美主义者……”

　　她的话极其内疚自责，郭子豪听得心一颤，不知该如何应答她。

　　苏婉平淡地说：“实际上，我早该回头了，三年前。”

　　郭子豪顺着她的话问：“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苏婉说：“开始很正常，相互认识，兴趣好爱都差不多。我们像别的闺蜜一样，经常约逛街、看电影、时装秀，订阅同样的杂志，出入酒吧品酒，肆意调侃男人，发泄自己不开心的事。”

　　缓缓叹口气，她接着说：“我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我太强势，错过了很多优秀的男人，也被人伤过心，变得有些孤僻自闭。白天做事还好，晚上独自回家就无从事事，很烦躁……那段时间，是她在陪我。很自然的，我们就在一起。多了伴，晚上睡觉也感到温暖，不再孤单。”

　　郭子豪见她说完这段话又沉默下来，就问：“她对你很好？”

　　苏婉说：“其实她经常交男朋友，只不过很不固定，换的很勤，背着我来往。但我知道的，发觉就跟她吵，逼她分手……她对我，怎么说，反正没绝对用心。后来，有一次出国度假，我发现她晚上竟然跑去跟顾凡在一起，她还……”说到此，苏婉咬紧嘴唇，情绪激动起来，过了会这才克制住，接着说：“她还叫我尝试三个人的方式，我受不了，那次跟她闹翻了，我们分开有半年时间……本来，那时候，是我回头的一个好机会，但我没做到。”

　　她长长叹口气，说：“我找了个男朋友，那人对我很好，但我始终心里有叶妃，放不下，对男友不冷不热，这两年一直拖着。”

　　她苦笑了笑，摇头说：“我和男友甚至没上过床，最多只是牵手，他要吻我，我就很难受。但就是这样，男友都容忍我，喜欢我，要带我出国。我尽力了，但偏偏接受不了，做不到。”

　　郭子豪问：“就是他？要带去澳洲？”

　　苏婉点点头：“我让他失望难受，结果，连抱歉的话都很难说出口。”

　　郭子豪又问：“你们真的分手了？”

　　苏婉说：“就是那天……没有爱过，也谈不上分手。这两年，他都不知道我跟叶妃住在一起，他好笨，以为我们只是好姐妹。”

　　郭子豪回想到那天在办公室做爱，苏婉期间接那个电话，说到最后，她的眼圈发红，跟那人说：“大熊，我就是这样绝情，求你别再稀罕我。忘了吧。”

　　确实情真意切，尽透无可奈何的意味。

　　苏婉难于接受男人的亲近，但强迫自个跟他欢好，恐怕真是不好受，还得假装主动兴奋，可谓是内心备受折磨。

　　郭子豪忍不住生出怜悯之情，如果苏婉所说属实，这事也不该过多责罚她。正如唐映雪说的，她也是被逼无奈，有可怜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