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永一步三回头地走远,萧遥逸道:“圣人兄,琉璃天珠啊,你就这么给他了?”
“你想转世吗?”
萧遥逸道:“转世之说,太过玄虚。我是不信的。”
“那不就结了。”
程宗扬道:“琉璃天珠留咱们手里,绝对是祸害。东西不在好坏,而在于是否有用。咱们现在刚起步,为了一件用不上东西,引来一堆麻烦,还不如扔了。”
莫如霖抚掌道:“少东家说得好!”
信永捧臭脚的功夫炉火纯青,莫如霖的火候也不差,程宗扬苦笑道:“信永刚走,你就让我消停会儿吧。”
莫如霖从善如流,不再提这事,问道:“少东家,眼下的事该怎么办?”
“你们的人路熟,让他们四处找找,把外面的人都领出去。”
“如果他们还打着呢?”
“周族和十方丛林争的是琉璃天珠。现在一边拿了珠子,一边有了大主灶。如果还有人打,你们就别管了。”
“是。”
莫如霖去安排人手,剩下程宗扬、萧遥逸、徐君房和小紫。萧遥逸本想大杀一场,这会儿意兴阑珊地道:“早知如此,我也跟二爷一起走了。”
“据说这里有一个通向外面的传送阵,你不想看看吗?”
萧遥逸顿时来了兴趣,“在哪儿?”
“我先看看图。”
程宗扬拿出自己拓下的图案看了起来。小紫进了室内,不一会儿抱着乐明珠出来,笑道:“程头儿,你的小香瓜睡着了呢。”
差点忘了小香瓜还在研究乐氏娃娃毒呢,程宗扬把乐明珠接过来,一边道:“老徐,你来看看这图,找找有没有眼熟的。”
徐君房一头雾水地看着那些图案,程宗扬按照朱老头教的手法试了一下,居然没能驱散毒素,真不知道她是怎么中的毒。好在她气息、体温一切正常,就是睡熟了。
徐君房看了半晌,“没见过这东西……看着有点像海外的铜钱?”
程宗扬无奈,只好收起拓下的图案,“摸吧咱们。”
四人一边说一边离开房间,刚走出那条挖出的弯道,便看到宋三像只皮球一样一路滚进来,“篷”的撞在墙角,半晌没爬起来。
莫如霖脖子扬得高高的,颈中架着一柄长剑,态度却是不卑不亢,神情镇定地说道:“仙子修为非凡,在下佩服。但仙子便是杀了在下,我莫五也绝不会出卖少东家!”
程宗扬鼻子险些气歪,“干!人你都领来了,还演什么呢?”
“少东家,她一来就直奔这边,真不是我带来的啊!”
这话倒不是撇清,潘姊儿回来找乐丫头,当然是直接朝这边走。遇到外面有陌生人,立即出手劫下要紧人物--潘姊儿出手够果断的。
程宗扬肩上伤势未愈,也就勉强能抱抱乐丫头,动手根本不用想。潘姊儿回来肯定没别的事,就是要人。可自己刚和小香瓜见了两面,无论如何也不肯就这么把她交出去。
程宗扬当机立断,“小狐狸,看你的了!”
说罢抱着小香瓜,飞身就走。
潘金莲踢开莫如霖,长剑微微一沉,然后蓦然挑起,身形仙鹤般朝程宗扬掠去。萧遥逸手中折扇“刷”的张开,脚下像踩在冰上般一滑,截住她这一剑,叫道:“光明观堂的臭丫头!小侯爷想揍你不是一天两天了!”
“滚开!”
潘金莲长剑被折扇挡住,她腰肢微拧,接着一招鹤舞星空,剑光闪动间,仿佛绽放出无数星光。
萧遥逸手中折扇犹如斧轮横挥过去,将星光一荡而空,重重斩在剑上。一边嘲笑道:“腰扭得真不错,这一招是燕姣然在床上跟我们岳帅学的吧?”
潘金莲微微一怔,眼中随即露出怒火,她长剑波浪般攻出,接着皓腕微旋,一点寒光从层层剑波间飞起,仿佛一只卓然不群的野鹤,孤傲地张开羽翼,剑光所及,将萧遥逸半个身体都笼罩住。
这招鹤鸣九皋是蓄力而为,萧遥逸虽然不惧,手中的折扇却敌不过那柄来自光明观堂的名剑鹤侣,扇面“篷”的一声破开。
萧遥逸屈指一弹,一枚扇骨疾射而出。潘金莲左手玉指扬起,像拂开一朵鲜花般将袭来的扇骨弹开,右手长剑去势不变,刺向萧遥逸颈下。
萧遥逸折扇一合,精钢制成的扇骨挡住剑锋,然后握住扇柄,像握着一根点穴橛般点向潘金莲的手腕。
两人交手极快,潘金莲急于救下师妹,却没想到这个看似纨裤的公子哥竟然如此棘手,虽然自己倚仗鹤侣剑占据上风,却一连数招也没能冲开他的拦截。
就在这时,黑暗的大厅中猛然亮起两道光柱,接着一只庞然大物仿佛盘踞多时的怪兽,悄无声息地蹿出。
程宗扬放下车窗玻璃,对萧遥逸叫道:“上来!”
潘金莲和萧遥逸同时掠起,半空中又交手数招,潘金莲倚仗鹤侣剑的锋芒,终究快了一步,比萧遥逸抢先一线掠到车旁。
程宗扬赶紧升起玻璃,叫道:“快走!”
宽大的驾驶席上,小紫的身影显得娇小而又可爱,然而那头巨大的钢铁怪兽在她手下却驯服无比,程宗扬话音未落,车身便猛然加速,把堪堪逼近的潘金莲甩开。
“这边!”
程宗扬从另一侧露出脑袋,朝萧遥逸叫道。
萧遥逸心下会意,叫道:“臭丫头!看小爷的穿心掌!”
说着抬掌与潘金莲力拼一记,借势飞开,掠到另外一侧。程宗扬抖开绳子,从窗中甩了出去。萧遥逸一把接住绳索,接着提气轻身,仿佛一片树叶附在绳上,没有半分重量。
汽车在黑暗中飞奔,片刻后,前方有人叫道:“九天玄兽!快闪开!”
周族已经在这怪兽口中吃过几次苦头,看到怪兽扑来,顿时一片鸡飞狗跳。
几名僧人也为之愕然,接着一名和尚喝道:“何方妖孽!还不伏我佛法!”
灯光过处,映出周飞、黎锦香、普济等人惊骇的眼睛。接着高大的车身微微一震,干脆利落地将那个拦路的和尚辗到车下。
周围惊呼声响成一片,眼看后面潘金莲还紧追不舍,程宗扬索性叫道:“岳鹏举在此!谁来杀我!”
正在四处搜寻岳鹏举的众人顿时一片哄然,随即一窝蜂般追来。
车速不断攀升,不多时便冲出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外面暴雨已经停止,湿淋淋的路面仿佛一条黑色的丝带,伸向浓云满布的夜空。
徐君房趴在车窗边,一边望着外面一边惊叹道:“这简直是在天上飞啊!”
“什么叫简直?”
程宗扬道:“后面那才是真飞呢。想不想来一个?”
“算了算了。”
程宗扬把头伸到车窗外,叫道:“小侯爷,你还玩呢?”
车外狂风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萧遥逸却是如鱼得水,他一手握着绳索,一手张开,仿佛一只矫健的苍鹰在风中飞翔。他身体猛然侧翻,从桥上直飞下去,像钟摆一样荡了半圈,然后猛地一跃,一飞冲天。
萧遥逸放声大笑,玩得不亦乐乎。他的发冠早已掉落,披散的头发在呼啸的狂风中飞舞,几乎触到路灯的刹那,他灵巧地一旋,长绳横着扇形荡开,惊险无比地紧贴着灯柱掠过。
萧遥逸一边恣意地上下飞舞,一边高声道:“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迭嶂,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至于夏水襄陵,沿溯阻绝。或王命急宣,有时朝发白帝,暮到江陵!其间千二百里,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
程宗扬肩上有伤,手臂无力,本来想让小狐狸自己爬过来,谁知道那小子把自己当风筝玩得上瘾,居然在空中玩起了冲浪。玩就玩吧,还整这么风骚。程宗扬实在是不能忍了,一手拽住绳索,盘在前方的座椅靠背上,咬牙切齿地把那小子扯进来。
回到车内,萧遥逸还一脸的意犹未尽,眉飞色舞地说道:“下次再玩,绳子再长一些,速度再快一些就好了。”
“还下次呢!下次我把绳子一砍,让你飞个痛快。”
萧遥逸大笑道:“唯愿肋下生双翼,一跃飞上白云巅!”
徐君房往后面看了看,咂舌道:“还追着呢,真厉害!”
程宗扬道:“死丫头,你故意的吧?”
小紫笑道:“程头儿,你说过不能超速的。”
程宗扬看看时速,都一百一了,此时汽车早已驶出城市的范围,后面追来的大队人马大都甩得不见踪影,车后只有寥寥几个身影。
相比之下,潘金莲修为明显要高上一筹,她掠上围栏,身形宛如一只白鹤翩然飞舞,丝毫不显疲态。原本在前面的周飞这时差不多被她甩下一里地,那家伙双手抓着胸前系枪的绳子,身体像俯到地上一样向前倾斜,速度居然也不慢。再后面是普济,那个狂信徒轻身功夫只能说中上,耐力却是极好,被他甩在后面的人中,不乏轻功出类拔萃之辈,但最多坚持三五分钟,就已经力竭。
“路遥知马力,”
程宗扬赞道:“潘姊儿真是一匹好马啊。”
正臭屁呢,车身猛然一沉,变成下坡。后面追逐的几人借助地势,速度又都快了几分。程宗扬回过头,还想拿潘姊儿再过过嘴瘾,眼前的情形却让他大叫一声,“干!”
桥下荒芜的原野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碧蓝的海面,桥身像折断般笔直向下,伸进大海深处。
上百米的高度在狂飙的车速下根本不值一提,眨眼间汽车已冲向海面。周围光线一暗,汽车直接冲进海中,眼前却是一条隧道。以为自己要堕海的程宗扬惊魂未定,这设计师不是一般的变态!居然把隧道入口设在海面上!
透过头顶的玻璃钢,能看到大群大群的海兽在水中游曳。车灯的光芒使这些海兽骚动起来,它们用变异的尖角和利齿撞击着玻璃钢,发出沉闷的响声。车内众人都不由屏住呼吸,生怕这些巨大的海兽把玻璃撞碎了。
程宗扬虽然明知道这些玻璃抗压能力肯定很强,但也禁不住头皮发麻,催促道:“快点!快点!”
车辆再次加速,很快就把后面几人甩得踪影不见。一盏茶工夫后,眼前隐隐出现一抹光亮,小紫道:“程头儿,前面有两个出口,走哪一边?”
程宗扬看了一下,前面是两条车道,通向两个出口,他灵机一动,把乐明珠的鞋子除下来,往车外一扔,“走另一边!”
徐君房挑起拇指,“程头儿,真有你的!”
汽车冲出隧道,周围景物顿时一变。车轮下不再是士敏土路,而是一条古老的长廊。两侧矗立着巨大的石柱,需要数人才能合抱的柱身大多已经残破,但残留的柱体依然高达数丈。石柱上覆盖着厚厚的苔藓,依稀能看到上面粗犷的纹饰。
充满蛮荒气息的柱体仿佛巨大的图腾,森然林立,伸向头顶浩翰的星空。
对太泉古阵这种没有规律的时空变幻,众人早已习已为常。程宗扬最关心的是赶紧把后面那几个尾巴给甩掉,但面前的道路上到处散落着折断的石柱,汽车东绕西拐,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长廊尽头是一道高大的台阶,每一级都足有半人高。九天玄兽再神勇,也不可能飞上去,只好无奈地停在台阶前,众人弃车步行。程宗扬抱起乐明珠,萧遥逸背着徐君房,飞身跃上台阶。
远处传来海浪的声音,接着一座毁弃的建筑出现在视野中,圆形的穹顶已经残破,仿佛一只敲碎的蛋壳。
徐君房怔了片刻,忽然叫道:“轩辕坟!这是轩辕坟!”
“轩辕坟?什么地方?”
徐君房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翻开指着其中一页道:“就是这个!魔墟之西,有禁魔之海--原来这是西边啊!--内有轩辕之坟。上古仙灵未泯,时有仙影出没。风雨之日,常闻鬼哭。”
程宗扬对徐君房的话一句都没听到,两眼紧盯着他手中的册子,目光像呆住一样停留在下面无意中掀开一角的书页上,半晌才道:“这是什么?”
“河图啊。”
徐君房道:“你不是买了好几本吗?”
程宗扬顾不得打开背包去找,直接把徐君房手里那本小册子夺了过来。
看到有人对自己的东西感兴趣,徐君房也很高兴,说道:“先生说,当日有灵龟从河中负图而出,传下这本《河图》河图在手,坐在室中便可遨游天地,大千世界尽在其中……”
程宗扬直接翻到另外一页,指着上面的图案道:“这是你画的?”
徐君房一眼看到,眼圈顿时一红,“可不是嘛。为了画这幅图,我可没少挨打。尺寸大小一点都不许错,一幅也就罢了,一共九幅呢。画错一点,先生就打我手板。”
程宗扬手里有好几本《河图》但徐大忽悠卖的假古董,他根本没有仔细留意过。要不是徐君房偶然翻到,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河图》里会这样的图案:印章一样的四方形,中间大小不一的黑色方块和空白交替出现,密密麻麻排列在书页上,黑白间似乎蕴藏着无穷的秘密。
程宗扬急切地问道:“这东西怎么用?”
徐君房老老实实道:“不知道。”
“没用过你怎么知道它是宝贝?”
徐君房脸上微微一红,“不是我说的,是鬼谷先生说的。先生说,这东西是无价之宝,让我学会怎么画之后小心藏好,遇到识货的人再拿出来。我等了几十年也没等到识货的,只好画几本卖钱--程头儿,你认识这东西?”
程宗扬无比怀念自己埋在草原里的手机。如果拿手机扫一下,也许会知道这二维码的内容是什么。用肉眼解码,那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程宗扬重新翻开小册子,整本《河图》只有十二页,其中三页画着九幅二维码,其他九页半文半图。最后一幅用拙劣的墨迹画着一座毁弃的台基,台基上方是一个破碎的圆形穹顶,仿佛被砸毁的墓室,旁边写着“轩辕坟”至于文字,除了徐君房念的几句,剩下是一大段文字艰涩的古文,别说看懂了,自己连字都不认识几个。
徐君房很爽快地承认自己只是比着葫芦画瓢,对内容一窍不通。程宗扬只好道:“小狐狸,你不是读过书吗?看看认识几个字。”
萧遥逸看了半晌,没有多少把握地说道:“我也弄不大明白,意思好像是六合之内,八方之中,这里是天地的中央,用来禁锢魔鬼,祭祀天神的地方……”
程宗扬心里直嘀咕,魔鬼?难道是师帅大展神威,把魔鬼镇压在这地方,又弄块红色的石头,让自己来祭祀?
已经到了这里,真有魔鬼也得去看个究竟。程宗扬收起《河图》加速掠了过去,视线绕过建筑的外壳,入目的色彩便使他心头一阵狂跳。
轩辕坟是由一圈圈圆形的阶梯组成,中间一块突起的圆台色如鲜血,整座台身浑然一体,仿佛一整块巨大的赤红色岩石。
程宗扬心里怦怦直跳,到太泉古阵找到那块红色的石头,完成王哲的遗愿,这是自己放在心里最久的一件事。当初答应师帅的时候,自己怎么也想不到中间会有这样多的曲折,经历无数折腾之后,直到此时自己才见到这块石头--不会找错吧?程宗扬心里无法抑制地升起这个念头。
“咦?这里有字迹……找到了!”
萧遥逸大叫道:“圣人兄快来!”
程宗扬旋风般冲过去,定睛一看,险些把怀里的小香瓜扔到地上。
祭台下方刻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字迹深约半寸,却看不到利器雕琢的痕迹,光滑的凹槽更像是用手指画出来的,但那两个字自己熟悉无比:王哲!
萧遥逸试了试祭台的硬度,由衷赞道:“紫阳真人果然不凡!”
程宗扬却茫然抬起头,“怎么回事?留个名字就完了?”
徐君房推测道:“会不会是后面要写“到此一游”连起来是“王哲到此一游””
程宗扬道:“只留个名字什么意思?”
萧遥逸愕然道:“问我呢?不是你要来的吗?圣人兄,你不会是不知道要来干嘛的吧?”
“对对!祭祀!我这会儿太激动了……干!”
程宗扬随即叫道:“谁知道怎么祭祀啊?”
“太乙真宗的规矩我不太熟……”
萧遥逸琢磨道:“磕个头?”
徐君房道:“多少要弄点祭品吧?馒头、汤水啥的。”
“这么红,肯定是用血祭啰。”
小紫轻笑着拉起他一只手。
“瞎说,师帅名门正宗出身,怎么会搞血祭这种邪门外道的事?”
“试试就知道了。”
“试什么试?咦……”
程宗扬说着低头一看,自己手上不知时候多了一道伤口,鲜血正汩汩地往外冒。
“我干!你个死丫头!怎么不打招呼就割啊!”
程宗扬刚叫了一声就没音了。鲜血淋在石上,在王哲名字上方浮现出两行字迹:九阳神功,六阳齐出。
“看来是认主啊,”
萧遥逸鼓励道:“圣人兄,你不是练过九阳神功吗?来一掌试试。”
程宗扬沉着脸道:“我手上有伤,肩上也有!”
小紫道:“所以人家割的是你右手。”
“抱好!”
程宗扬气愤地把乐明珠塞给她,嚷道:“都给我让开点!免得误伤!”
程宗扬摆好架势,一掌拍出。“呯”的一声,祭台纹丝未动,程宗扬的手掌却像是拍在铁块上一样,震得掌骨剧痛,左肩已经愈合的伤口也像是要裂开。
“九阳神功,九阳……”
萧遥逸小声提醒道。
程宗扬暗骂一声,甩了甩手,然后长吸一口气,重新摆开架势。丹田的气轮旋转着,一股纯正的九阳真气从气海涌出,瞬息间游遍全身,在经络中凝出六个光点。
程宗扬疯狂注入真气,光点迅速膨胀。他最大的麻烦是缺乏像样的师傅,卓美人儿倒是挺能干,但她没修习过九阳神功,只能提供一些零碎的信息。朱老头更是对他练九阳神功十万个不顺眼,一直嘟囔说他练这个瞎耽误工夫,不如把心思放在太一经上。且不说那老东西对太一经也就比卓美人儿对九阳神功的了解稍多一点,其实最大的问题是自己一直就没怎么练。
平常修习中最枯燥的炼息凝神,到程宗扬这儿基本上都跳过了,九成九都是靠生死根直接去抢。以至于现在自己修炼的全部重心几乎都在怎么消除气息中的杂质,使真气更为精纯。用哪种功法这种对其他人来说与修行的水准、进境,甚至于性命攸关的事,在程宗扬这里根本不是重点。
程宗扬盲人摸象般折腾这么久,多少也有点心得。比如九阳神功,修为每精深一层,多出一个光点,施展的威力不是简单的累加,而是呈倍数上升。二阳是一阳的两倍,三阳是二阳的两倍,现在自己勉强踏足六阳的境地,九阳神功出手时的威力已经是一阳的三十二倍,而且这个基准还随着修为的进境水涨船高。
如果简单的换算成力量,程宗扬估算过,自己全力一指,力道大概是二百公斤左右。这样折算一下,王哲能用手指在这样坚硬的石头上刻出字迹,一点都不奇怪。以他的修为,九阳神功全力施展,一指下去起码是上百吨的力道,就是铁块也能戳个洞出来。
当然自己还没这本事,这一掌下去,祭台还是纹丝未动,甚至连半点声音也没有。
程宗扬心下纳闷,自己这一掌就算推不动祭台,也不至于一点声音都没有,掌力都到哪儿去了?
就在这时,祭台内传来一阵微微的震动,程宗扬蓦然想起王哲当初的吩咐,叫道:“闪开--”话音未落,眼前的祭台瞬间消失,立足处化为一片虚空,程宗扬仿佛置身于浩翰的星空中,无数星辰围绕着自己运行。忽然眼前出现一点星光,朝自己飞速掠来,在视野中迅速扩大。
那是一颗蔚蓝色的星球,上面有蓝色的海洋,绿色的森林,覆盖着白雪的山峰,满眼黄色的沙漠……
他看到大片大片的飞禽舞动翅膀遮蔽了天空,成群的野兽在草原上奔跑。无数可怕的巨兽在山谷和沼泽中搏杀,用狡诈而凶残的手段捕捉猎物。在无边的森林深处,一群有着坚硬外壳的巨型白蚁建立起庞大的帝国,而它们的天敌,一种金色的巨蜂占据了森林的领空。
而这颗星球真正的霸主则是在海洋深处。数量以百亿计的巨鲨种族控制了一半的海洋。它们组建起数以万计的军团,在自己广袤的领土上游曳,甚至沿着河流深入到大陆的腹地,没有任何种族能够挑战巨鲨的地位。
白蚁与巨蜂的战斗在森林中蔓延,一场史诗般的战争之后,金黄色的巨蜂获得了胜利,白蚁帝国的战士尸骸填满了无数山谷,遍布在森林中的蚁塔全部被夷为平地。白蚁随即转入地下,它们用强有力的巨颌咬断树根,用汁液来孵育新生的战士。
大片大片的森林枯萎,变成荒漠。有着银色羽翼的鹰族张开翅膀,用利爪带起部族的石像,迁徙往遥远的草原。矫健的雪豹攀上山脊,背上驮负着神圣的火种,整族整族迁往高山。
在这一轮迁徙中,无数种族像爆炸一样从森林流向四面八方。一小群猿类也离开了它们熟悉的密林。当一条巨大的河流阻挡了它们的脚步,它们沿着河流,来到河道纵横的沼泽平原。
为了适应沼泽多水的环境,它们放弃了爬行,用直立的方式在齐腰深的沼泽中行走。湿润的气候使它们褪去毛发,露出光滑的皮肤。气候的改变使它们不再有固定的发情期,而后入式的性交方式也因为无法弯腰而改变。它们在沼泽中学会了面对面的性交方式。
它们在沼泽中游走,同时开始磨制石器、骨针和各种工具。终于第一批猿类离开沼泽,挥舞着石斧追逐那些爪牙比它们锋利,四肢比它们强健的野兽。越来越多的野兽成为猿类的猎物,越来越多的猿类离开沼泽,在大地上游荡,在与各种野兽搏杀中生存下来。
它们学会种植谷物,于是它们开始定居。它们尝试着豢养多余的猎物,对每一种野兽进行驯化,于是它们有了稳定的肉食收获。它们裹上兽皮,进入到更为寒冷的区域。它们用石斧砍倒树木,用木筏和独木舟越过河流、湖泊、海洋……
它们学习鸟类筑起自己的巢,于是有了村落。它们开始用火来烧烤食物,让肉类和谷物更容易咀嚼。烧过的泥土变得坚硬,于是它们有了陶器。它们在烧过的石头上发现一些可以熔化,然后变得坚硬的物体,于是它们开始冶炼金属。当一名猿类模仿蜘蛛结出第一个网,它们开始有了文字。
文明开始诞生,它们也成为他们。
曾经盛极一时的白蚁、金蜂和巨鲨已经荡然无存。人类成为大地的主人。村落、城邦、青铜、文字、丝绸……他们发展越来越快,终于有一位人类戴上象征神圣的冠旒,在高大的座位上发号施令,将自己的意志定为法律。
人类进入王国时代。
沼泽已经干涸,化为平原,那条巨大的河流依然存在,被人命名为云水。云水以南崛起了第一个王国,崇奉万物之灵的王国:昭南。然后是云水以北,崇尚黑色与军武的王国:秦。第三个王国依然位于云水之北,拥有比秦国更多战马和军队,以强盛著称的王国:汉。第四个王国在云水之南,文采风流的王国:晋。
第五个王国又回到云水之北,恢宏大气的王国:唐。第六个王国诞生在曾经的沼泽之上,以富足闻名的王国:宋。
一个年轻的帝王登上汉国的王位,他抬起手,在他手掌的阴影之下,无数战马和军士汇聚起来,然后沿着他手指的方向,一路越过高山、平原、河流……兵锋所指,以不可阻挡之势席卷天下。
当最后一个王国昭南以正式盟约,尊奉他为唯一的天子时,年轻的帝王头上已经有了白发。他放弃了征服所有土地的梦想,退回宫中安渡晚年。而六朝,开始不停扩张。越来越多的土地被开垦出来,变成村落、封地、州郡……
与此同时,星球另外一端,另一个王国也在同样扩张疆域。一支庞大的军队集结起来,向东方进发。他们越过高原,进入到一片富庶的地域,几乎与唐国正在扩张的边界擦肩而过,然后消失在沿途大大小小的王国中。
唐国没有停止扩张的脚步,一支军队越过草原,一路西行,然后在远离帝国疆域万里之外停驻下来。
视野猛然拉近,自己置身于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正午的阳光耀人眼目,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气息。成排的战马驻立在齐膝的青草间,精良的马镫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然后战争开始。
成排的长刀仿佛雪亮的波浪向前劈出,箭矢暴雨般落下,一匹战马从自己头顶跃过,随即被埋藏在草丛中的长索绊倒。指挥官大声发号命令,如林的长枪刺出,将骑手连人带马刺毙当场。鲜血染红了草原。
程宗扬一动都不敢动,眼前的一切太过真实,真实得仿佛触手可及。他能听到枪锋穿透甲胄,刺入人体的闷响;能闻到鲜血浓烈的腥气,甚至能感觉到有风吹到身上,跃过的战马带起的泥点溅在脸上……虽然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这一切却比自己在江州之战经历的还要真实。
一名盾手被一名骑手撞倒,接着骑手举起长斧,斧刃从盾手额头劈下,鲜血带着脑浆在眼前飞出,程宗扬也清楚感觉到冰凉的斧刃正斩开自己的颅骨。
“这是幻觉!”
程宗扬拚命说服自己。然而身边的一切越来越真切,真切得他几乎想要逃跑。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喂,喂,能听到吗?”
是个男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