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叫做“秘阁殿”还是“幻粹阁”,被关在斗室中的徐定疆虽说要练功,但却也不是静静坐着不动,他浑身腾起了红雾,运足了劲力将内息外放,跟着就以不久前体悟出的凝劲之法,将内息聚集成一道道凝聚的体外气脉,随着自然而然形成的构造,在体外编织成了一个网住全身、发出红色光华的人形大网,同时,徐定疆也缓缓的飘浮起来,离地约莫四、五十公分。
在红雾的状态,徐定疆还能以心念控制,使脚底下的劲力能量降低,若真有需要,总还能立足于地面,但现在这么一来,徐定疆全身四周的网状气脉都变得十分扎实,想脚踏实地是不可能了,而那四、五十公分的距离,正也是全身体外经脉最外缘与身体的距离,如果远远的望过去,徐定疆彷佛一个高达两公尺余的红色镂空闪光巨人。
徐定疆望了望自己的手脚,心里颇觉好笑,若是忽然现出这等体态,相信一定能把敌人吓一大跳,适才供奉爷爷们不也差点被唬住?
这种体外经脉,除了流向、组合与一般体内经脉大不相同之外,最大的特色便是没有所谓的气海,真正的气海其实还是隐藏在体表之下;在运功的同时,庞大的能量源源不断的从顶门涌入,从而汇流入丹田,进而巡行至全身。
而体外气劲的来源,便是由巡行全身的劲流极之均匀的散溢出体外,而形成这种散失较慢的内息型态,再经徐定疆逐渐的体悟,才找出了较有规律的运行之法,相对的,如同了解了体内经脉一般,在同样的举手投足间,能发挥更大的威力。
从古至今,除一些极为奇特的功法外,各门各派的施劲法门大同小异,都是在体内找出一种最适合发劲的通路,不但能凝击出较大的劲力,更能借着修练练出分段储存、适度停留、阴阳调配的方式,分别创造出威力更大,甚至还能具有独特的穿透、爆炸、肢解、阳刚、阴柔等等不同的功效,成为个人不同的绝招。
对于绝招的定义,每家每派又各有不同,有的着重于持久,有的着重于一瞬间的杀伤力,持久者威力不足,瞬杀者则往往出手三、五招便无以为继,其间的优劣自古以来,难有定论。
但以一般来说,持久者较适于战阵,对付一大群敌手;而瞬杀者较适于敌手较少的斗殴,当然更有许多招式则介于两者之间,难以定义。
但若修达先天真气,瞬杀之功法往往能适当的持续使用,也使得皇族的部分功夫得以扬名天下,比如白氏秘传的“阴爆掌”以及“天玄掌法”中凝聚“破天崩山气”而出的三大绝招,刘氏少人修练的“透骨击”与流传较广的“掌剑气刀”,都算是以家族为范围传授的着名功夫。
还有自创一格,又得以享誉天下的功法,如两位供奉的“极阳真罡”、“厉雷气”,刘方廷之“电光薄刃”,当然还有与“厉雷气”系出同源的陈康“焦雷指”,而徐靖早年兼习掌剑,所创出极适战阵攻伐的“掌剑合气”(其中尤以“阳光普照”一招威力最大,也最为着名,此功法以刘氏“掌剑气刀”为基,另参酌白氏“破天崩山气”而成,此为徐靖少年时之际遇,因与此书无关,表过便罢)。
除此之外,当然还有昔年东极陈氏绝传“苦涛掌”、北域王以“灵牵一线”神功为基的“飞来石”绝招,都是天下闻名的功夫,而白浪习自熊族的“无伦神爪”,及脱胎自此功的“青灵爪”,正在人族中逐渐崭露头角,建立威望。
若要说第二流人物所会的功夫,那更是数之不尽,当年都城四大龙将前三名的绝学──“磐石掌”、“川灵指”、“海涛拳”,赵才传自其父的“猛鲨拳”,墨琪、梦羽习自陈晶露的“群蜂指”等等……
数不清的功夫,在人族的历史里,有的千百年来雄霸一方,有的无名数代,却在某一代大放光华,当然更有许多功法,在千年来无穷无尽的争斗中,逐渐的失传、凋零。
而对徐定疆来说,现在就是没功夫可用,别说只习得几成的“掌剑气刀”了,就算传自其父,已习得全部真髓的“掌剑合气”等过往功夫,现在也因施劲的体外经脉独树一格,等于全部无用,当时连周广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现象。
不过话说回来,徐定疆现在连普通运劲招式都还不会,就能在近一月前与刘礼相持、顶下“透骨击”而不败,更能闪过“左督国王”刘方廷两招“无影薄刃”,接下“大供奉”刘尉达以五成劲击发的“极阳真罡”,若非这些事知道的人都极少,不然只怕已哄传天下。
之前徐定疆以这种状态想练出招式,弄了半天却是一直没有脉络可循,也不大理解如何控制这些古怪的气脉,反而在红雾状态时,还练出了几招特殊的技巧,还曾经拐过周广一次,占了一点便宜。
但今日却大不相同,昨日与刘尉达一战,在生死之间,徐定疆心念格外清明专一,在心念全盘集中的状态下,劲力终于顺着心意集中到了拳头,根本不需要去考虑经脉的流向,说老实话,这与之前控制红雾的技巧并无不同,只不过体外经脉既然形成,徐定疆自然而然的注意着气脉的状态,反而不够专心一志,终于白走了好几天的冤枉路。
如今,徐定疆依样昼葫芦的将全部心念灌注在举起的右拳上,果然昨日的状态如斯响应,徐定疆全身红色光华突然一暗,所有能量与劲力似乎在一瞬间集中到了拳头部分,同一瞬间拳头的光华立即绚烂了起来,耀目的红色光华流转间映照的整个囚室中都是一片艳红,与红雾阶段的暗红大不相同。
徐定疆望了望拳头,这时没有敌人,自然不用一拳击出,他呆了呆,却发觉在自己不知不觉之间,体外红色骨架般的经脉却又从体内补足了劲力,原已黯淡的光华又明亮了起来,虽然仍没有拳头耀目,但也十分好看,徐定疆十分高兴,这么一来,就不攻击时担心有人暗袭,那可是更为安全。
不过望着发红的右拳,徐定疆忽然一楞,自己现在已经分心,那右拳的劲力怎的又没有退回?
莫非是挤不下了?
若是继续集中劲力呢?
那又会如何?
说做就做,徐定疆运集心念往右拳直挤,随着心念的凝住,耀目的红色光华,从右拳直往后延伸,一直到了整个右小臂全都是耀目的红光,凝集的速度才缓慢了下来,而同时间,从全身气孔涌出的红色内息也不断的向外补充,再度填满着那经脉构建的人形网笼。
啊!
徐定疆叹了一声,与大供奉放对当时,若是已经明白了这招,说不定不会输的这么惨,徐定疆心念一转动,凝集的速度自然停了下来,不过便如刚刚一般,退回的劲力似乎并不明显,也就是说,虽然劲力集中需要专注,但若已集劲完成,却可以分心为之……
这么说的话,左拳岂不是也可以玩玩?
这下好玩了,徐定疆不再迟疑,立即把心念灌注到左拳之上,果然左拳如斯响应的立即迅速的增加了亮度。
那么左、右脚呢?徐定疆越玩越起劲,这下可不打算停下来了。
白家人众随着部队涌到半路,前方的大战已经开始,两方的弓箭几乎在同一时间射出,在半空中,只见数万枝箭矢迅疾的交错而过,到达另一方时自然是人仰马翻,两边的队伍都损失不少人。
习回河城部队在发箭前便已察觉不对,眼见对方拼命般的冲来,习回河城部队在刘礼一声令下,一面持续的发箭,一面端整了阵势策马向前直冲,不然若这么站着不动,只怕被对方一冲之下便阵脚大乱。
在弓箭有如飞蝗般漫天飞舞之际,两方的部队很快的就在平野中相遇,毕竟是有点事出意外,被徐靖率领的部队一冲,习回河城部队立即有些混乱,但刘礼总算带兵有术,很快的便稳住了阵脚,与徐靖率领的部队激战了起来。
这片平野虽不算大,但对数万人来说,却是十分宽敞,数万人这么对冲,很快的整个战线立即向着东西两面延伸,在平原之中,两方的队伍混成一团,几乎分不清彼此部队的差异。
呐喊、厮杀、惨嚎等声音火杂杂的响起,在血肉飞溅下,众人狂呼酣斗,霎时之间,平野变成一个血流满地的人间屠场。
白家众人眼见前方的乱象,心里不禁都有些忐忑,虽说大伙儿见识过东极城的数场战役,但无论与蛇人的城头争斗,或是与刘礼的对峙,都不是这么数万人在大平野上舍死忘生的激战。
过去的经验无论是攻坚或是据险而守,最大的特色就是,斗争重点都在于关卡的占据,而敌人也多半单从一个方向攻来。
而这么在平原中散成一大片的混战,敌人却可能由四面八方而来,什么时候被围攻、被暗算,都是完全无法预防的事情。
就在众人心中栗栗时,身后的部队速度突然缓了下来,白浪等人本就是被后方的阵势逼的往下奔,后面一停,他们自然而然也停了下来。
却见徐苞一勒马,挥手下令说:“二皇子下令,部队留在丘上,前队转后队,由风龙将领军上丘。”
命令一下,部队一转身,在风紫婷率领下翻翻滚滚的又退回了高地。
白家众人却是微微一楞,刘礼什么时候下令的?
白家军是不是也该上丘?
正狐疑问,徐苞策马到了白炰旭身旁说:“炰旭公,二皇子以旗号传命,要我等于此戒备。”
一面向着前方战乱中的部队一指。
众人这才注意到,平野申正大片混战的最北端,有着千余士兵组成的一个小方阵,虽然不断的有都城部队零星涌去,却一批批被那群士兵杀退,而在那千人部队之中,正是刚刚还在最前端的“神山”旗号,却不知刘礼怎么能在这么短短的一瞬间便撤退到了最后方?
其实也不是撤退的快,刘礼命令一下,部队立即蜂涌向前,他们只要驻留于原地,自然看起来向是后撤,不过刘礼的亲兵队向来有三千人左右,这次大约是看徐靖来势汹汹,索性只留下了一千人护卫。
白炰旭这时自然没有意见,白家众人也乐的观战──说老实话,除了白彤之外,想归顺的人其实真的不多,毕竟是数十年来的调教,观念不容易转过来,能看刘家自己人龙争虎斗,不亦快哉?
白家众人虽然不在丘上,这里的地势依然比战场高上一些,远远的望夫,总也能瞧个七、八成。
在这样的混战中,最聪明的便是一小队一小队的结阵而战,但数万人策马奔驰来去,想要维持一个阵型也十分的艰难,除了像刘礼这般以千人结阵,加上留驻于后方,岂能这么轻松?
而徐靖、陈儒雅、陈儒庸的旗号这时已经接近了中心,在旗号附近则有近千亲兵队簇拥,而随着越来越接近北端,徐靖身边的亲兵数量也跟着逐渐减少,而相对的,看到了敌军大将的旗号,更多的习回河军不顾一切的奋勇向前,使得都城部队更难推进。
过了片刻,徐靖的部队四周被围的水泄不通,正有数千人舍死忘生的向着他们的旗号杀去,徐靖部队前方数名功力高强的将领虽仍不断的往前冲杀,但汇集的习回河军越来越多,终于在距刘礼部队还有近两百公尺处停了下来,再也无法推进。
众人都知道徐靖带来了两千亲兵队,现在人数剩下这么少,想来该是被杀散了。
这时距离较近,众人已经逐渐能看清每个人的身影,远远看去,白浪见徐靖高坐在龙马上,目光凝视着刘礼的旗帜,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望向徐靖周身奋勇杀敌的将领,白浪微微一怔,其中最显眼的共有六人,每一位白浪都不陌生,其中四人不是旁人,正是随白浪、刘芳华西来的唐灵、南苏、杨失、孟启四大管带,没想到居然被徐靖调了过来?
这还不怎么令人讶异,最令人惊讶的另两人便是陈儒雅、陈儒庸两兄弟,他们不是已经向刘礼投诚了吗?怎么也跟着在拼命?
徐苞自然也看到了,他皱皱眉说:“好厉害的徐靖,让他们两兄弟留在那里,哪还能不动手?”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知道陈氏兄弟其实站在习回河城这面的官兵毕竟不多,这么成千上万的官兵没头没脑的杀来,陈氏兄弟怎能不抵挡?
难道还一个个解释?
而这时唐赣夫妻正带着兵马围攻这一群部队,却被四大管带合力挡住,若不是陈氏兄弟有些留手,只怕这千余人的攻势更为锐利。
白浪正暗暗点头时,却听白玫有些意外的说:“怪了,梦羽、墨琪……还有赵才呢?怎么一个不见?”
这些人是谁?
徐苞、白浪都没听说过,白玫见状解释说:“现在除了陈家兄弟之外,徐靖手中并没有龙将,至于管带……据我所知,那三人的功力都不低……嗯……也许赵才低了些。”
白玫还不知道,赵才现在与在东极城之际已大为不同。
徐苞倒是不怎么在意,他微笑说:“也许没什么经验,被徐靖安排在后队吧?”
“后面那群人倒是守得颇稳的。”白广忽然说:“小玫,是不是你说的那几个人?”
众人抬头远眺,果然在最南面的战团中,有近万人一直没有全力投入战团,虽也一直与习回河军厮杀,但部队十分的紧实,习回河军想杀入并不容易,状态正如北方的刘礼部队。
相对的,这么一来,那支单队在这场混战中能出的力也并不多,所以虽说两方的部队数量本都差不多四万余人,但过了约莫半个小时,都城部队已经渐渐落入下风。
白玫远远的望,见到那一圈部队的外围并没有她认识的将领,正想回答时,却见何威凡已经领着一大队数千名官兵向着那群部队冲了过去,不过眼见前方近万人聚成一团,就算是何威凡地只敢在外围冲杀,不敢一个人冲了进去,但想来在他率领下,这群官兵也未必能支撑多久。
而除了这两大团战场之外,在中间的最大战团,便是习回河军约莫近三万人,都城部队约莫两万五千人,在各自的中阶将领率领下舍死忘生的拼斗,各自少说也损伤了数千人,而都城部队虽渐落下风,但仍未露败象。
就在这时,彷佛陷入泥沼般的徐靖忽然一挥手,在他身旁的旗号兵立即迅速的挥动起旗帜,同一时间,那万余名一直稳守不动的部队忽然动了起来,一男两女三名将领忽然往前直冲,向着何威凡冲了过来。
何威凡一个措手不及,居然被赶的连连后退,那三人也不追击,领着部队向着东北斜冲,一面微微绕个弧形,顺着战团的侧锋往前杀去。
“就是他们。”白玫轻呼一声说:“他们竟然能逼退何龙将?”
在众人惊讶当中,却见何威凡也楞了楞,这才率队脚尾追了过去,但却终究晚了一些,想阻拦已有些力不从心,眼看着那群人的目标似乎正是只有千余人的刘礼,若给他们冲到,刘礼性命难保。
“徐靖老贼果然另有计划。”白彤皱皱眉说:“河王,后队三万人何不下场助二皇子一臂之力?”
“这么一来,除非康公立即表态,不然只怕也得挥军进攻了。”徐苞面露担心的神色说:“只没想到徐靖部队中还有这么多好手……”
白玫与白广等人这时已经想通了习回河军的如意算盘,若是能收服徐靖,再由陈康暗算刘方廷,都城大将皆失,可说是指日可下,却没想到陈晶露性子过烈,在大战前大大得罪了陈康,闹得徐靖失去退路,孤注一掷的往前冲杀。
若是这方三万人真的投入,陈康三万人中心腹不过三千余人,他可没办法让三万人一起投诚,自然不能不动,这么一投注下去,两方的胜负可就难料了。
以陈康扮演的角色来说,现在最多是指挥失当,让部队大吃败仗而已,但这也得徐靖大败亏输的情况下才有办法。
所以陈康这步棋不能随便用,若是一个失当,别说徐靖难以擒服,陈康的身份一暴露,也别想暗算刘方廷了。
所以现在众人都看出了关键,这场战役的胜负之数就是场中八万人的拼斗,只不过两方将领本都是以智计闻名人族,怎么打到现在,除了徐靖的后队一万人行迹有些怪异外,都没看到什么巧妙的部队运用?
眼看着那万名部队绕过了一半的战场,刘礼阵中忽然旗帜连翻、号角齐鸣,看样子是号令一连串的发了出去,只见刘礼部队忽然往前直冲,向着徐靖现在只剩下数百人的部队直杀了过去。
刘礼要与徐靖正面相对?
众人都是一惊,正狐疑间,却见除了何威凡率领的部队之外,所有习回河军同时回头急奔,回身向着刘礼部队集合奔杀过去,反正在场中的本是四面乱打乱杀,往哪个方向杀也不会差异太大。
但这么一来,赵才等人所率领的部队却是扑了个空,那万余名部队原势不变,直杀到了习回河军后路,这才回头追杀刘礼。
同一时间,原本一直向着刘礼杀去的徐靖部队却忽然一转方向,由徐靖领头向着西北面直杀了出去,同时也发下号令,命令在后方狠拼混战的部队协同移动。
本来刘礼这么一下令,徐靖等人在四面夹杀下,绝难幸存,但徐靖趁着刘礼下令时部队的一阵混乱,蓦然跳出来开路,徐靖毕竟是绝顶高手,这么一杀出谁敢阻拦?
唐赣与关胜男首先闪避,一些不及走避的可怜官兵在徐靖掌剑下更是无一合之敌。
论理徐靖功力再高,一路杀出也会有乏力的时候,但这时散出的部队不断的集合,虽然损失众多,仍转眼成了万余人的大战团,杀出不到三百公尺,徐靖又隐入了部队之中,养精蓄锐去了。
本来两方对战,一方将领还未出手,另一方却不得不出手,这么一比之下,自然是刘礼大占上风,不过徐苞这时却惊呼一声说:“糟了,岂不是被逼过去了?”
众人一楞,却见这时战场果然起了大变化。
在徐靖往西北杀出,一面会合部队的同时,赵才等人的部队也不断的往南面攻击,而徐靖部队这么损失惨重的杀出,一转头跟着往北包去,两方队伍一结合,成功的将刘礼部队挤向南面,与陈康率领的部队是更接近了。
在这种情况下,陈康部队若是不出,那可难逃延误军机的大罪,部队更是跃跃欲动,各级将领要求出击的消息如雪片般的向陈康涌到。
陈康拿不定主意,若是不出,回都城也不好受,以刘然的脾气来说,闹的不好自己可是会倒大楣,但若是当真出击,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还困死了刘礼,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陈康怔了片刻,终于还是不置一辞,依然不肯发动攻势。
就在这时,刘礼却似是毫不畏惧,方向一转,领着部队向着东北面的徐靖部队杀了过去,而何威凡的部队却已经混入了刘礼的部队中,何威凡、唐赣、关胜男三人开路,领着身后的大军,势如破竹的往部队中央的徐靖杀去。
会合了赵才的徐靖部队却奇异的一展旗号,放弃逼迫刘礼南退的优势,领着部队擦过刘礼的部队,回到南面,一面发出了退兵的号令。
对方退兵正是追击的好时机,何威凡等人领着部队正要穷追,却见刘礼命令突下,居然也是退兵的号令。
这么一来,两方分向南北退开,各自退出了有数公里远。
“怎会如此?”白彤不禁叫:“岂不是放了徐靖一马?”
“白彤老弟有所不知……”说到一半,徐苞有些感叹的说:“两方都极具智谋,真要分个高下,只怕非得硬碰硬不可了。”
白彤自然仍一头雾水,白广见状,低声解释说:“若是追击,必会牵动那三万人……”
这下白彤可懂了,他心里不禁暗暗扼腕,刚刚孟浪的一开口,反而让人轻视了自己,以后还是少说话为妙。
白浪远远的看徐靖出没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地,心中十分的钦佩,不愧是威震南疆,而且看样子,他根本是游刃有余,这样带领部队才是正途吧?
想到这儿,白浪又有些索然,自己都打算离开了,何必想这些呢?
两方这段交锋的时间并不长,虽然各有损伤,但不过损伤了约莫一成的战力,对整体来说,损害并不大。
刘礼率领着部队往回退,直返到了相距足有数公里,在白家众人前方不远之后,这才派出五百人马整理战场,同一时间,徐靖那面也同样的派出人手出来救死扶伤。
很特殊的,两方五百人手互相毫不理会,各自忙着自己该做的事,完成后便各自退去。
“我去晋见二皇子。”徐苞蓦然说:“诸位恰好随我一起拜见。”
白家众人自然没有理由不见未来的主子,众人当即随着徐苞往部队内部移动,过不了片刻,很快的便见到龙马上气宇轩昂的刘礼。
刘礼虽然全身戎甲,但依然气定神闲,正与何威凡、唐赣、关胜男等人商议着军情,远远的见到徐苞率白家众人排众而来,刘礼稍停了停,目光转向众人,何威凡等人识趣的退开两步,让两方叙话。
“参见二皇子。”徐苞看来十分恭敬的说:“微臣率白家众人晋见,另有要事禀告。”
“参见二皇子。”众人行礼如仪。
“炰旭公。”刘礼没理会徐苞的要事,先向白炰旭微微回了一礼说:“五十年来辛苦您了。”
白炰旭怎么也没想到见到刘礼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一句,白炰旭楞了楞,过了片刻才尴尬的说:“罪臣不敢。”
刘礼面带微笑,目光扫过众人,白家人当时都曾与刘礼部队对仗过,见到刘礼的目光,大部分人心中都有些忐忑,不知道刘礼会不会突然翻脸,却见刘礼目光最后停在白浪的身上说:“忽敌忽友、忽友忽敌,希望这一次能作个了结。”
白浪根本不想说话,但见刘礼灼灼的目光盯着自己,他只好有些不甘不愿的答话:“白氏一族只求能有安身之处,并为二皇子效力。”
虽然上次被刘礼以“透骨击”打伤,足足躺了好一阵子,看来这个仇是不用想报了。
刘礼表情不变的点了点头,目光转过,再扫到了白广身上,带着三分推测的说:“这位是白广?”
“小人正是。”白广踏出一步说。
“听说你颇富谋略。”刘礼微微一笑说:“对现在的局势,可有什么建议?”
白广心念电转,半试探的说:“回二皇子,若想擒下徐靖,只怕不易。”
“哦?”刘礼微微一笑说:“你怎知我想擒下徐靖?”
“回二皇子。”
白广半拍马屁的说:“徐靖乃国之重臣,若能收服,不只昭显二皇子的豁然大度、用人唯才,更能轻易的纳入南角城,而攘外安国使徐定疆也必会随父归顺,可谓一举数得。”
刘礼微微皱了皱眉,却依然点点头说:“很好,接着说。”
见到刘礼皱眉,白广心里微微一怔,莫非自己说错了?
但他只接着说:“但徐靖功力高强,早五十年前便已称雄一方,现又正值壮年,人族中可与其相授之人屈指可数,若想铲除,无论是数万兵马围攻或数位高手合力应对都还有可能,但若想活擒,只怕得有四位以上与徐靖同级的高手合力围堵,还必须徐靖抱着求生的意志才行,所以小人说难。”
“求生意志……反过来便是必死的决心?”刘礼忽然一转头望着徐苞说:“河王,你刚说的要事,该当与此有关吧?”
徐苞连忙将风紫婷传来的消息简略的说了一遍,一旁的唐赣当即大声说:“难怪这老小子一来就拼命,康公也实在……”
“唐龙将。”
刘礼微微一示意,唐赣立即闭嘴,刘礼沉吟着继续说:“……果然如此,见康公出阵,我便知道有异,此事的安排确实有几分失当。”
“启禀二皇子。”徐苞忽然说:“若众人围攻可成……”
却见刘礼摇头说:“不。若徐靖身怀其妻的秘药,我们的人岂不危险?”
“二皇子体恤众臣,微臣感动万分。”徐苞一脸感动,却不知是不是装的?
“又来了。”
这时,南方部队的战鼓再度擂动,刘礼一挥手说:“暂时还不到大决战的时机,你们无须帮手,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等徐小王爷到了再说。”
白浪听的心里一颤,徐定疆要来了?那么刘芳华是不是也将脱困?自己是不是即将见到她?
红光乍现之下,轰的一声剧烈爆震,囚室的墙壁向内凹陷了一大片,足有近一公尺余,最深处还有部分铁壁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向着四面散裂,露出铁壁夹层中的棉絮。
浑身被裹在红色网中的徐定疆收回拳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轻声自语说:“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嘎……”蓦然一声怪叫传来,徐定疆楞了楞,忍不住哈哈一笑说:“对不住,对不住……没吓到你们吧?”
又是一声怪鸣,徐定疆接着说:“你是大黄还是五黄?要不要干脆打破,咱们聊聊?”
那怪声正是?獚发出的,听得徐定疆这么说,?獚呜了两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徐定疆不管三七二十一,提起拳头笑说:“闪开些,我的拳头要来了。”
话一说完,徐定疆全身的红色气网在一瞬间裹起,一道道红色电光顺着网路迅疾的向着徐定疆的右拳集中,但又不是全身同时前涌,而在右拳光芒还不到最亮的时候,徐定疆蓦然一个向后收拳,在这么一激之间,徐定疆的右拳蓦然爆发出从未见过的闪亮光华,同时徐定疆迅疾的出拳,一面大声说:“来了!”
话声刚出,闪着耀眼红光的网状拳形劲力已经脱拳而出,在耀目红光下只见一个发光的巨大拳头向着那片饱受摧残的金属墙壁轰去,紧随着又是一声爆响,拦着徐定疆与?獚间的囚室墙壁被轰出了一个大洞,钢片向着四面绽裂,两层钢板中的棉絮挟带着庞大的气劲向四面飞射,但又在还没撞到任何东西前便化为粉末,消失的无影无踪。
眼看破开的洞口约莫只有人头大小,莫说大黄了,连五黄都钻不过,徐定疆摇摇头笑说:“功力还是不够,这么一激一引已经加快加强了,还是没法打爆这个怪墙,看来还要想想新的运行方法,唔……这招就叫‘红骨拳’如何?”
徐定疆练了一天,从定心凝劲开始,逐渐的尝试着不同的集劲路线,跟着体会不同的肢体动作会产生的影响。
到了现在,徐定疆好不容易试出了一个不错的办法,比昨日应付刘尉达的方式还快上一些、强上一些,但想一次轰开这种专为禁闭高手所设计的钢墙,总还得多打个几拳。
而徐定疆一面练一面想起自己的这身体外气脉的功夫岂不更像骨架?远比透骨击多了两分“骨”味,正好取这个名字。
这一招“红骨拳”击出之后,徐定疆正思索间,却见一个铁灰色的脑袋冒了出来,看体积正是大黄,徐定疆一笑说:“大黄,我再轰上一拳好了?”
大黄也不理会、也不退开,怔了怔忽然张嘴一咬,沿着碎裂的钢壁一扯,硬生生的把开口扩大了十几公分,徐定疆可唬了一跳,真是好家伙,若被他咬上一口还得了?
旋即五黄也跟着出现,五黄的体积约莫是大黄的一半,但它的嘴功似乎不稍逊于大黄,两兽一口一口的撕咬,没多久洞口便足以容纳五黄出入,两兽依然撕咬个不停,看样子是打算咬的大些,等会儿一起过来。
徐定疆可有些心中栗然,连两位供奉对他们都有些忌惮,若两只一起过来,待会儿要是翻脸又该如何?
想了想,徐定疆有些尴尬的说:“呃……还是慢些吧?”
两兽同时一怔停了下来,这时徐定疆更是确认对方了解自己说的话,眼看两兽略往上斜的眼睛同时凝住着自己,徐定疆只好接着说:“你们……心情不错吧?”
话一出口,徐定疆连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眼见两兽更是一头雾水,彼此对看了看,又转过头望着自己,徐定疆蓦然忍俊不住,哈哈大笑说:“算了、算了,想过来就过来吧。”
大黄微微侧着头望着徐定疆,似乎弄不清眼前这人怎么有些反复无常,五黄却似乎比较率直,见大黄停了下来,它索性纵身一跃,穿过了那个被撕裂得不成模样的孔洞,飞射到徐定疆身前。
徐定疆胆子再大,也忍不住退了两步,但见五黄一双细眼直直瞅着自己,徐定疆搔了搔头,点点头说:“嗯……又见面了?”
五黄四面一转,望望徐定疆周围的环境,似乎更有些莫名其妙,旋即又把目光转向徐定疆,轻轻的低鸣了两声。
既然五黄已经过来,大黄自然格外加劲,它连撕带抓的努力,很快的跟着穿过那个洞孔,也跃到了这一面来,它的动作与五黄如出一辙,四面转了转,跟着露出疑惑的目光望着徐定疆。
这时徐定疆也只好猜了,眼见两兽的诧异神色,徐定疆揣测片刻说:“你们觉得奇怪,我怎么不向外开路,是不是?”
两兽似乎不懂以点头摇头表示意见,只同时向着门户望过去,眼睛倒是睁得大了一些。
自己猜对了吗?
徐定疆难得这么没把握,只好跟着说:“我刚刚是在练功夫,没到有把握,不能乱试外面,否则被发现就糟了。”
这几句话太过复杂,却不知两兽听不听得懂?
两兽果然有些疑惑,眼睛总是望着徐定疆,徐定疆一个头两个大,这么说比较啰唆的它们是听不懂了?那刘尉达又对它们叨絮个不休?
还好两兽虽然一直望着徐定疆,目光中却似乎没有什么恶意,徐定疆半转过身,一面说:“我就来轰轰看,看能不能逃出去。”
正要举拳时,大黄、五黄蓦然一声咆哮,徐定疆本就已暗暗提防,一听连忙转头,但见两兽同时微拱着身子,目光怒视着牢房的一个角落,往前进一步,又往后退两步。
原来不是冲着自己?
徐定疆目光转过,见那角落也无任何异状,正想发问时,却见那处空间似乎起了烟雾……
不,也算不得烟雾,反正是朦朦胧胧的看不明。
徐定疆正揉了揉眼,却见那端突然现出一个人的身影,徐定疆一惊之下陡然想起传说,他惊呼了一声说:“‘幻灵大法’?”
“好见识。”只见人影渐渐鲜明,出了现了个容色青紫、十分瘦削的壮年人,一双冷酷的目光在倒吊眉之下,正直视着徐定疆与两兽。
徐定疆楞了楞,诧异的说:“阁下……不是秘阁卫国使吗?您没……没……这个……”
没死两个字毕竟不易出口,徐定疆吞了吞口水,闭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