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定疆飘出“翠琉居”后院时,脑袋转啊转的似乎在寻觅着什么,忽地在路角墙下暗影中,找到了他预期中的身影。
徐定疆暗叹了一口气,飘身过去说:“都听到了?”
暗影中的人影微微点了点头,低着头说:“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说?”
“只是想帮你弄清楚自己的想法……”徐定疆转过身望着天上的众月说:“芳华,你下得了手吗?”
暗影中的人影正是刘芳华,她虽愤然而出,但奔出“翠琉居”就后悔了,白浪与徐定疆两人会谈些什么,她自然十分有兴趣,反正她耳力本就高明,“翠琉居”又距后墙不远,刘芳华索性运足耳力,听听之后的对话。
这时听徐定疆这么说,刘芳华望着徐定疆,迟疑了片刻才咬牙说:“我为什么下不了手?”
“这样最好。”
徐定疆呵呵笑说:“到时若白浪在敌方中占有重要地位,只要你一声令下,白浪必引颈就戮,岂不是一大功劳?若他没什么重要性,就放他活命亦可,也算是朋友一场。”
“你……你别骗我。”刘芳华退了两步说:“你绝不是为了这个。”
“怎么?”徐定疆讶异的说:“你不愿意?”
刘芳华脑海中一片混乱,徐定疆到底在说什么,他的话哪一句是真话?她有些混乱的说:“当然不是,可是……你……你明知我对你……”
“既然问题已经解决,”徐定疆脸上的笑容丝毫看不出异样,他打断刘芳华的话,哈哈一笑说:“我倒有个喜事要告诉你。”
刘芳华一愣,此情此景,喜从何来?
只见徐定疆笑容一敛,正正经经的说:“我已决定与小玫成婚,如果家母未及返日,只能托北域王主婚,这次你可得多帮忙。”
“你……”刘芳华怔仲的说:“你要与小玫……”
“我俩情投意合。”徐定疆一脸皮厚的模样说:“不早早成婚,何等痛苦?”
刘芳华心中彷佛打翻了调味壶,酸、甜、苦、辣各种感觉一起涌上。
在蛇族时,自己才真正发觉徐定疆在心中的份量,而上次与白浪相逢的经验,更是让人认为以往的感情不过是一场梦魇。
虽不能说就此选择徐定疆,但他怎么会结婚?
他与白玫不是玩玩的吗?
他真的要娶白玫?
不知徐定疆是不是因兴奋而格外迟钝;他无视刘芳华的神色,自顾自的说:“至于小玫的长辈我反而不担心,她父母早已亡故,她的二伯虽然身体不好,主个婚总不是大问题。”
刘芳华对白玫的二伯是谁已经没有兴趣,她一忽儿想着怎么能发生这种事,徐定疆居然就这么成婚?
一忽儿又觉得白玫本是徐定疆的良配,自己正该祝福两人。
两种极端矛盾的想法在心中打转,刘芳华霎时有些头重脚轻、立不定身子。
“你怎么了?”徐定疆终于察觉不对,扶着刘芳华笑说:“我还有件有趣的事要告诉你呢。”
还有什么事能让自己感到有趣?
她想笑又想发怒,想露出愁容又觉得世事荒谬得有趣,脸上的肌肉似乎已经不能自主,她实在什么话都不想请,但又觉得现在不能沉默下去,刘芳华有些迷乱的说:“什么……什么有趣的事?”
“梦羽与东立的事情。”徐定疆眨眨眼说:“你好像不知道吧?”
这时候谁有心情管这些?刘芳华终于忍不住说:“你跟我扯这些做什么?”
徐定强一愣说:“没兴趣就是了,怎么发起脾气来了?”
我该发脾气……
:我不该发脾气……
刘芳华发涨的脑袋已经无法思考,她一跺脚说:“不管谁要结婚,我明天就回都城去!”
说完,刘芳华御气而起,双足红云催动,有如一道红色闪电般的向着宫城破空划去。
望着刘芳华的身影,徐定疆突然退后两步,软软的倚靠在“翠琉居”后院墙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小子。”徐定疆右侧不远突然冒出了声音。
徐定疆可吓了一大跳,但他随即平复,这天下间如有人能这么无声无息的欺到自己身侧,除了这个声音的主人之外,只怕没有第二个。
徐定疆转头苦笑说:“周伯,你也来了?”
周广脸上没有笑容,谅解的望着徐定强说:“听说这儿有好酒,本想来找你讨杯酒喝,顺便告辞,没想到你这儿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事。”
“告辞?”徐定疆愣了愣说:“周伯要去哪儿?”
“蛇人攻城的问题已经解决,我也没必要留在这儿了。”周广摇摇头说:“最近我想了个办法可能可以离开这个星球,我要试试。”
徐定疆顾不得自己的情绪还没平复,他连忙说:“周怕还没逛过其他的地方呢,怎么急着要走?”
“我这次一时兴起南下探险,害死了不少人命。”周广挤挤眼,作出个歉疚的表情说:“你们这儿彼此仇视得太严重,不敢逛了。”
徐定疆看周广的神色,心知无法挽回,只能苦笑说:“周伯想出了什么办法?”
“就是那妖术嘛,不是可以移动位置吗?”周广粗肥的手指往上比说:“我要一直往上移。”
“周伯也会”幻灵大法“?”徐定疆可傻了眼。“不是。”周广摇摇头说:“不过若找出空间的缝隙,想办法钻过去,倒是有点希望。”
饶是徐定疆聪明机变,也听不懂周广在说什么,只能猛皱眉头,在心中暗暗狐疑,若这么说来,刘芳华岂不是也能飞出去?
“也许是因为重力的关系,空间的缝隙越靠近地面分布得越密集。”
周广似乎看出徐定疆心中的疑惑,解释说:“越往上,越远才有一个出口,而在异空间呆得越久,受到的撕裂力道越强,我也未必有把握能支持到宇宙……毕竟跳跃窗不是到处都有。反正卓卡已经修复完毕,有了膜翅,若一时失败,也许还能试着飘下来。”
跳跃窗?徐定疆记得卓卡似乎说过,那是直接穿越两个空间的门户,想了想,徐定疆才说:“若是跳跃窗,就不用待在异空间了?”
“正是。”周广点头说:“若是跳跃窗,经过异空间的时候只是短短一刹那,就算是普通人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徐定疆想了想说:“既然有风险,就先多试个几年,等有十分把握再走如何?”徐定疆实在有些不舍得周广。
“不行。”周广摇摇头说:“徐小子,你仔细看看我,与第一次见到我有何不同?”
徐定强微微一愣,仔细打量了周广几眼说:“没什么不同啊?”
“看看头发。”周广的头发长了几个月,已经有一段长度,他比着说:“有白头发了。”
徐定强这才发现,周广确实出现了几丝白发,徐定疆莫名其妙的说:“这又怎么了,谁都会有白头发啊。”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
周广摇头说:“但经过一次在城外全力与蛇族大战,我才发觉自己已开始衰老……这种现象,已经百多年没有发生!而且因我实际年纪本就不小,衰老的速度比一般人还快,我再待下去,只会越来越出不去。”
衰老不是十分正常的吗?听周广的意思,似乎他不老才是正常?徐定疆也不追问了,只说:“周伯既然已经决定,那……不知是什么时候?”
“等我说完下一件事。”周广微笑说:“马上就走。”
徐定疆虽然已有心理准备,还是十分不舍。
周广对他亦师亦友,有如长辈般提携指点,但相处却又没有隔阂,自己能有今日的一身功夫,最该感激的便是周广。
徐定疆张开口愣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件事也是刚刚听你们提起,我才发觉该跟你说。”
周广摆出正经的面孔说:“白小子说的胸怀天地,简单的说就是在体内辟出一个独立的空间,以另一种极快速的方式运集内息送入体内,所以感觉好像无穷无尽,但我必须告诉你,若是太过挥霍,也会遇到用完的时候,可不是真的就此源源不绝……不过补充起来也很快就是了。”
“怎样会用完?”徐定疆干笑两声说:“连发二十记”红骨神拳“如何?”
“等你练成了,那种层次的功夫几乎是可以连续使用。”周广皱眉说:“这种用法得用很久。”
徐定疆傻眼了,“红骨神拳”可以用很久?
现在的内息最多连续七、八拳就完蛋了,这算是什么功夫?……。
等等,什么叫那种层次?
很差劲吗?
“那个白小子似乎就练成了连续使用后会脱力的功夫,不过现在没大用,一发立刻完蛋,难怪他这么想练这种功夫:。…”周广一面思索,一面不经意的喃喃念了这几句,这才转对徐定疆说:“若是你全身上下的体外气脉,都能凝集了如发拳前凝聚在拳头上的劲力,再让气劲脱体轰出,也许连续个几十次之后会耗完。”
无论前面一段或是后面一段,都让徐定疆大吃一惊,脑海霎时混乱了起来。
前一段让他想起当初白浪致自己父亲于死的那一击,想起白浪轰出后不支倒地的模样;后一段却使他想起当初只依靠全身红雾轰出便打退了右督国王刘方廷,而那还不是凝聚起来的劲力………
还处于惊讶状态的徐定疆勉强开口说:“周伯,您也有类似的功夫?”
“有啊……喔,那时你昏倒了,所以没看到,其实这也没什么了不起,只不过补给的速度快了些,与天地大力还有一大段距离,什么胸怀天地?名不符实,哼哼……”
提到天地大力,徐定疆猛然醒起说:“那杏如妹子……”
“那小妮子。”周广挥挥手说:“没时间教她了,我直接帮她提升了一点,省得她纠缠。”
周广口中的一点不知道多大点?徐定疆还想发问,周广突然怪叫一声:“怎么一聊就聊个没完没了了?小子别罗唆了,胖子去也。”
话一说完,周广倏然间往空中直射,直飞出了百馀公尺,远远的一个庞大的黑影突然从下方跃上,两团黑影一会合,下方黑影两侧两片极大的翼状物倏然而开,载着周广向城外滑翔飞掠。
“周伯!”
徐定疆忍不住叫道,却听到身旁传来周广的声音:“跟你小子确实投缘,所以再聊下去不得了,老命会毁在这里,有能耐的话,到宇宙中来找我!”
周广不知用了什么功夫,彷佛就站在徐定强的身旁说话,说完的同时,载着周广的卓卡已经掠出城墙,向着东方大海的方向飞射。
连传音的工夫都这么离谱……
当下徐定疆顾不得怎么去找、找不找得到-自己还没问什么是天地大力呢……
眼看已经快看不到周广,徐定疆忍不住大叫一声:“我一定会去找你!”
不过徐定疆没周广的传音功夫,这运足功力的一声大嚷,轰隆隆直传出去,把南角城已入睡的平民吵醒大半。
在那一瞬间,往东面山头飞掠的周广听了哈哈大笑,拍着胯下的卓卡说:“你说那小子能不能找到我?”
另一面,刚翻出南角城北的白浪被声音唬得回过了头,想想该不是针对自己,这才继续往城外奔,旋即看到脸上带着高兴笑容的白灵,正与穆通远远的向自己迎来。
宫城中,正向五位尊者下令的刘芳华徐定疆,徐定疆她心中莫名的一甜,但随即叹了一口长气,咬咬牙,六人连夜离开了南角城。
白玫听到的同时正在宫城中一间斗室静坐,听到这声呼唤时她没有任何表情,隔了片刻,两行泪水,顺着她娇嫩的脸颊缓缓滑落……
牧固图纪元一二O二年一月十日
在都城南面的大道上,六个人影突然无端端的闪现在道路中央上方。
当中一名年轻女子,远远望着沐浴在晨光下的都城,眼中露出了一丝莫名的凄凉。
“公主。”右侧一个脸色青紫的中年人说:“我们从这里开始走吗?”
被唤作公主的人点了点头说:“暂时用普通的”飘风术“,进城门以后用走的……多与人接触,对大法的误会才会减少。”
另外五人彼此对视一眼,谁也没提出异议,就这么随着那有着一道浓眉的女子,缓缓的向都城飘近。
现在虽然没有北军来犯的消息,但毕竟人族处于动乱,都城的官兵还算颇为尽责,很快就有人发现那六条怪异的身影,几个士兵仔细一望,有个人大声叫:“那不是秘阁殿的六尊者们吗?”
“现在要说幻萃阁。”
率领了望兵的士族领军破口骂道:“那些人已经背叛,还不快去禀告易龙将!快…:。快把城门关上!。”
职责所在,顾不得所谓的尊者根本不在乎有没有城门了。
小兵正要往城下溜,忽然一愣说:“那不是芳华公主吗?”
领军一愣,仔细看了看,六人中的领头者确实是刘芳华。
领军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傻了片刻,眼见刘芳华等人越来越近,他连忙说:“反正快去禀告……”
“城门呢?”另一个士兵急急问。
“这……”领军忽然觉得自己脖子凉飕飕的,不关是有违职守;但不让三公主进城不也是找死?
他愣了愣才咬牙说:“别关……我下去迎接。”
话一说完,领军也急忙奔下城楼,准备冒死询问。
刘芳华这次回都城足足花了九天九夜的功夫,别说不如部队行军,简直与一般的行旅速度差不多,她正是刻意放慢了速度。
刘芳华知道,徐定疆既然说了那番话,他必定会立即以天鹰传讯,要求南角王妃陈晶露回城主婚,自己若提早返抵都城,若父亲一时兴起要自己随同南下贺礼,岂不是白回来了?
不管徐定疆那时的一声呼唤是不是对自己而发,自己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绝对没有办法出席徐定疆与白玫的婚事,更别说祝福他了。
另外还有个问题,当时父亲为了自己与白浪在密室中的事情,发怒关起自己,也不知现在气消了没有?
所以这一段路,刘芳华走走停停,彷佛一路赏玩般的北行,五尊者个个走得一肚子闷气,但又不敢有任伺怨言,只好乖乖随着刘芳华缓行。
这时见到都城南门的乱象,大尊心中颇有些荒谬的感觉,当初为什么反出都城?
现在又为什么回来?
就算自己肉体上已经接近无欲无求,但精神上为什么还是这么空虚?
先前与刘芳华一战,没想到历经三个小时,刘芳华从一开始的生疏,慢慢的熟悉了五人的功夫,到最后,当刘芳华开始施用众人的功夫回击时,自己就知道没有希望了,其中最莫名其妙的是……
刘芳华的内力为什么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打到后来,刘芳华已能把众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却又不知为何留手不杀,到了众人心无战志的时候,刘芳华才提出了条件,要五人重新投回都城,从此听她的命令。
这岂不是恢复了以往的生活?只不过从刘冥换成了刘芳华,不过也就不必担心无法获得“天王乳”,至少一时的性命是保住了。
可是随着都城的接近,大尊者不由得有些担忧,两位供奉对“幻灵大法”一直颇有反感,所以这五十年来,刘冥一直无法增加弟子,现在五人叛后又回,两位供奉会不会容不下众人?
若那两个老头想动手,五人可是一点生机也没有。
大尊者这么想,其他四人的想法也是大同小异,不过刘芳华并不晓得这些细节,就算在都城,“幻灵大法”的一切也是仅止于口耳间的流传,两位供奉对“幻灵大法”的态度,她一点也不知道。
眼看城门口慌慌张张的跑出一个领军,刘芳华脸上露出微笑,心想这个将领看到六人,恐怕已经吓坏了。
刘芳华料想得没错,当六人飘到领军面前时,易岚还没赶到,领军虽然不断的往回望,但一丝踪影也不见,他只好苦着脸认命的向刘芳华施礼说:“参……参见芳华公主。”
“免礼。”刘芳华轻轻的落下地面,她也不想为难这个小官,哂然一笑说:“今日城防谁轮值?”
“易龙将。”领军连忙说。
“我等他。”刘芳华目光一转,望向大尊者说:“大尊者,东西是在”幻粹阁“中吗?”
“是。”大尊恭谨的说:“在西厢第五进。”
“我们先去那儿就是了。”刘芳华没什么表情的说:“先让你们放心。”
“多谢芳华公主。”
大尊者这话中倒真有几分感激,只要取得预存的“天王乳”五人一分,足可存活到新品炼制出来,无论日后北军与都城哪边获胜,看来都已保住了性命。
“拿到东西之后,你们就照我说的话去做。”刘芳华点头说:“否则我到天涯海角都会找到你们。”
这话一点都不夸张,修“幻灵大法”之人,能在异空间中感应能量,对同修此功者的位置更是一清二楚,刘芳华要找到众人确是易如反掌。
五人彼此对看一眼,同时躬身应是,能越早离开都城越好,省得被那两个老不死找麻烦。
“芳华公主?您回来了”易岚适时赶到,但看到刘芳华身后的五人,脸上的笑容不禁僵了起来,有些迟疑的说:“这五位莫非是………”
“五位尊者。”刘芳华点头说:“六尊者被定疆杀了,所以剩下五个。”
这话一说,五人脸上同时现出一抹煞气,刘芳华却毫不理会他们的表情,接着对易岚说:“我也练成了”幻灵大法“,现在刘冥已死,所以他们归顺于我,你放心,他们不是敌人。”
易岚不由自主的退了半步说:“您……练成了……”
他不知道此事?
刘芳华懒得解释,只皱皱眉心想,莫非“北域王”刘群池没把消息送回?
又或是易岚阶级不够,没法得到这个消息?
刘芳华也懒得多说,脸色微沉的说:“我们进城当然是易如反掌,只不过想让易龙将方便做事,这才走路进城,还有其他问题吗?”
易岚自然明白,传说中“幻灵大法”能穿墙如无物,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区区一座城墙自然挡不住眼前六人。
易岚只好让开说:“不敢,芳华公主请进。”
心中暗自决定,一定要尽快往宫内传达这个消息。
“走!”刘芳华脚踏实地,以简单的身法往城内轻掠。
刘芳华既然不用“幻灵大法”,五尊者自然不敢班门弄斧,一个个老实的运起轻身功夫尾随,还好刘芳华速度不快,五人本来的修为也并不差,总能跟个首尾相连。
刘芳华进入宫城、皇城之后,首先就带着五人来到才更名不久的“幻粹阁”,取得了所谓的“天王乳”。
刘芳华心知纵然有几样特殊的功夫自己还不会,但以自己对“幻灵大法”的了解,已能随时致他们于死,所以她对“天王乳”一点兴趣也没有。
看着五尊者离开之后,刘芳华自顾自的离开,打算去问候久已不见的父亲刘然。
越往寝殿接近,刘芳华就越觉得奇怪,怎么越接近寝殿守卫反而越见松弛?
但看路途中遇见的随侍、卫兵,脸上皆是一副轻松的表情,看样子也不像发生了什么事。
刘芳华压抑住自己心中的疑惑,稍稍加快脚步往前奔。
到了目的地,刘芳华才要对守卫说话,守卫施礼时殿门内恰好转出一人,一见刘芳华便惊讶的叫:“芳华?”
“大哥?”刘芳华也十分高兴,她连忙奔上两步说:“我要见父皇,他老人家呢?”
刘演一怔,随即释然笑说:“父皇的寝殿换位置了,你还不知道?”
刘芳华愕然问:“换到哪里?”
“我正要去拜见父皇。”刘演微笑说:“一起来吧。”
两人这一走,刘芳华这才发觉又是往“幻粹阁”的方向,刘芳华诧异的问:“原来是往北搬?”
刘演点点头说:“其实也不怎么偏北,反而有些偏西,只不过往这里走顺路………其实早在父皇即位之前,就有这样的打算……啊,听说你也去过那儿。”
自己去过?
刘芳华心中微微一动,北面大半区域以往都是刘冥的范围,自己去过的地方可不多……
想到这里,刘芳华有丝不详的预感,低声说:“到底是哪儿?”
刘演四面望了望,见随侍距两人有一段距离,他才低声说:“原来的密室。”
这话一说,刘芳华的脸霎时红了起来,竟是那令人又迷醉又痛恨的地方?她一时之间,连望都不敢望向刘演。
刘演却一丝异常的表情也没有,他很自然的接着说:“你不是闯过一次?后来被那群妖人抓了好几天。”
他并不知道刘芳华其实进入过密室,当时刘芳华被关的原因,只有刘然清楚。
妖人?
刘芳华立即不自在起来,自己现在可也是妖人之一大哥已经算是厚道之人了,没想到刘冥一叛,在他的口中都变成了妖人,那别人口中还得了?
刘芳华性子本直,心里一不痛快,脸上的表情就十分明显,刘演察觉到异状,诧异的说:“怎么了?”
刘芳华不知道该不该说,但刚刚已经让易岚知道,这件事也瞒不了人,她咬咬牙说:“等会儿我向父皇禀告……你就知道了。”
刘演也不追问,不过两人问气氛既然有些僵,他也就闭上嘴,加快了脚步往新建成的寝宫奔去。
两人这一加速,自然是转眼即至,在通报之下,刘芳华与刘演进入了寝殿外围的书房等候。
刘芳华望着四面,有些不满的说:“为什么叫我们到这儿来?”
“以后我们也不能随便进出父皇的寝殿。”刘演摊开手说:“但也没什么。”
刘芳华皱皱眉,想来必定又与密室有关,当初若不是进入密室,自己也不会有这身功夫,也不会有机缘练成“幻灵大法”,更不会……
更不会……
想到那时的旖旎,刘芳华觉得心头仿佛受了一股重击。
徐定疆这么对白浪说,莫非是拿准了自己不舍得他死?
难道……
刘芳华突然一愣,莫非徐定疆要自己亲手杀了白浪,才愿意接受自己?
刘芳华脸突然一红,恨恨的跺了跺脚,自己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徐定疆接受自己?徐定疆又怎么会这么想,他不是要娶白玫了吗?
可是……
可是……
若自己当真立刻要白浪死,徐定疆还会说出要娶白攻的话吗?
刘芳华想到这里,脑海中一团混乱,自己对白浪的感情还算清楚,但面对徐定疆,怎么就像是一团纠缠不清的乱绳,怎么理也理不清楚。
刘芳华这么突然一跺脚,可把刘演吓了一跳,他转过头,却见刘芳华正自皱眉低头,脸上忽红忽白,神色百变,刘演莫名其妙之下,却也不敢贸然开口。
因为刘芳华比刘演小上不少,从小刘演就十分疼爱这个妹妹,慢慢的竟演变成有些怕她,所以一看刘芳华神色不对,刘演自然沉默是金。
刘芳华自顾自的思索片刻,忽然间发觉已经等了好一会,而刘演又一句话不吭,她头一扬,望着刘演说:“大哥,父皇怎么了?你又怎么都不说话?”
“我也不知道。”刘演说:“莫非正有什么事耽搁了?”至于他不说话是因刘芳华表情太过怪异这句话,刘演自然不敢说。
刘芳华颇有些耐不住性子想走,但总不能叫父皇出来时扑了个空,刘芳华正忍不住东张西望时,突然脸一沉说:“门后是谁?”
刘演一惊连忙转头,只听门后传来一声轻笑说:“芳华公主功力大进了?”
这声音……两人都愣了愣,刘演还没认出,刘芳华已经讶异的叫:“是……是伯母?”
门呀然而开,一个风华绝代的妇人缓步而出,向着两人施礼说:“见过皇储、芳华公主。”
脸上也有些讶异的神色。
此人正是徐定疆之母:陈晶露。
刘演却是最为惊讶,自己都没发现陈晶露的到来,怎么刘芳华反而先发现了?她的功力莫非比自己还高?
“您……您怎么没回南角城?”
刘芳华虽不知陈晶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第一件关心的事情,就是陈晶露为何没回去主持婚礼……
莫非婚礼取消了?
刘芳华的心不自禁砰砰得跳了起来。
“原来芳华公主也知道了。”
陈晶露脸上露出带点无奈的苦笑说:“那孩子日期订得这么仓卒,这么赶着回去一路上难免舟车劳顿,我已请北域王代我主持。”
“对了,芳华还不知此事。”
刘演拍手说:“父皇已经将定疆升为卫国使,正式统领南角城,看来没多久就是南角王了……啊,他的婚事就是昨天嘛………”
他还是娶了白玫?刘芳华不由得有一丝黯然,但她望望眼前两人,口中只迸得出:“伯母都还没回去,他急什么?”
“总归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陈晶露望着刘芳华的眼光中,似乎有几分惋惜的味道,她缓缓的说:“芳华公主也该选个好对象了。”
看着陈晶露的目光,刘芳华不自禁的有些慌张,她顿了顿足说:“别提这些了……伯母怎么会来这儿,有事找父皇吗?”
“是皇上有事召见。”陈晶露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滞留都城这么久,皇上第一次找我,居然就是为了这种事?”
为了什么事?刘芳华与刘演两人都等着陈晶露继续说下去,但陈晶露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摇了摇头对两人说:“真对不起。”
对不起?
这话从何说起?
刘芳华可没有这么大的耐性,正想发问,她突然头一晕,身子一晃,不由自主的往后跌了一步。
刘芳华心中大惊,自己怎么可能站不稳身子?
她正迷糊的时候,却见刘演身子也是一晃,随即砰地一下昏倒在地面。
陈晶露望着刘芳华,满是歉意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惊讶,她摇头说:“没想到芳华公主的功力居然这么高了?”
刘芳华现在的功力确实比刘演高出许多,她诧异的望着眼前的陈晶露,强提着功力问:“为……为什么?”
“我刚刚说了。”陈晶露叹息说:“皇上之命,伯母只能道歉了……”
刘芳华听到这里,再也支持不住,缓缓的软倒在地,在眼睛闭上之前,恍恍惚惚的似乎见到自己父亲刘然正踏入书房,身后还跟着一位供奉爷爷。
刘芳华心头一凉,这真的是父皇的命令?自己……自己做错了什么?
刘然与刘尉达跨入门中,眼见刘芳华与刘演都已经失去了神智,刘然脸上没有笑容,只沉声说:“弟妹,你果然没教朕失望。”
陈晶露施礼说:“皇上有令,自当鞠躬尽瘁。”
刘然望望刘演,接着说:“昏倒后也是一颗即解吗?”
“启禀皇上。”陈晶露点头说:“这是醉梦旬日香,未能服药,昏睡十日,药入腹中,片刻即醒。”
“很好。”刘然向着右侧的刘尉达干意,刘卫达当即探手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颗紫色的小药丸,向前帮助昏迷不醒的刘演服下。
“居然如此灵验。”刘然点头说:“刚刚弟妹还说没把握,未免太谦虚了。”
“据传”幻灵大法“足令生机断绝。”陈晶露摇头说:“臣妇本来确实没有把握。”
他们都不知道,当初焰山老人施放他自认最有效的迷药,但无论是对刘冥或是六尊者,俱都无效;今日能迷倒刘芳华,乃因她身体虽因修练受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却又因服下退蛇软骨而有了另外的发展,使她在内息源源不绝下仍保有一般的生理机能,否则今日师承自焰山老人的陈晶露,用什么迷药也无法将她迷倒。
刘然目光再度望向陈晶露,忽然说:“弟妹,这次托你留下,连定疆的婚礼都无法参加,朕实在愧疚。”
陈晶露一笑说:“没什么。在这等时候,定疆还想着成婚,那是他的错,臣妇能在都城为皇上略效微劳,实感荣幸。”
“不过……”刘然哼了一声说:“白氏馀孽摇摆不定,不可能久服于人……当初先皇必定是看清这一点,才会下令斩草除根。徐贤弟五十年前一念之差种下今日之果,现在定疆又选择白氏女子为妻,朕实在担心啊。”
“皇上请放心。”陈晶露一笑说:“有臣妇留在都城,纵然白氏有其他计谋,小儿也绝不会为其所惑。”
刘然怔了怔,一脸诧异的说:“弟妹岂非误会了?朕绝无此意……算了,你先去休息吧。”
“谢皇上。”陈晶露行礼如仪,低头退出了书房。
踏出书房,陈晶露才抬起头,见四面无人,她轻哼了一声,这才缓缓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