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白浪等人随着那死里逃生的中年人埋头直奔,等奔到了安全的地方,众人才发现已经到了一处屋瓦相连、巷弄如肠、破落萧条、人口密集的地方,四面一望,到处都是衣服破烂、骨瘦如柴的平民,一个个有如游魂般的躺在墙角、倚着房柱,无精打采的望着奔来的五人。
白浪等人一怔之下已明其理,看来这里是东极城的贫民窟,这里巷弄奇小,转折又多,只要奔到此处,蛇人的身躯庞大、转折不便,自然不易追上。
这可是蛇人治下的一个死角,却不知蛇人怎么没做个适当的处理?
五人当下彼此介绍一番,那人叫做苏星,果然是东极城尚未逃出的官兵,官阶则是管带,难怪可以与蛇人士兵一拼。
见对方坦承相对,白浪鉴于彼此同是人族,考虑片刻后,还是如实说出四人乃由城外探入,希望那人帮忙。
苏星听了一惊,马上将四人带向一处更隐蔽的处所。
又走了十来分钟,众人七转八转的走到了一间破败的木屋前,那儿有着一块这区域中极难得的空地,但虽说是空地,其实方圆不过七、八公尺,地上一片焦乱,说不定是哪间房子烧掉了还没重建。
五人一到空地,只见七、八名大汉迎出,望着苏星身染血痕的模样,立即围了上来,跟着有人急呼说:“苏管带,发生了什么事,遇上蛇人了吗?”
苏星见到众人,哀声一叹说:“众家兄弟……程裕他们都死了……”
“谁让你跟去的?”一个五十余岁的壮年大汉由房中踏步而出,洪声说:“他们既然不从军令,那是死有余辜!”
那人相貌不算英俊,左胸、右大腿都包裹着纱布,里面还隐隐泛出血迹,看来身上有着不轻的伤,不过虽说如此,那人依然十分具有气势。
“龙将!”此人一来,众人立即挺直了身子,白浪等人却又是吃了一惊,此人居然是龙将?却不知是那一位?
这时那位龙将的目光也扫过白浪等人,见状有些诧异的问道:“这几位是……?”
“这位是白浪白管带。”
苏星连忙出来介绍说:“他们是好不容易从城外混进来的,刚刚还从两名蛇人手中救了我……白管带,这位是倪惕龙将,尊号‘玄玉’。”
“原来是倪龙将。”白浪点点头说:“幸会。”东极城本有四位龙将,却不知是不是只剩下这一位?
倪惕眉头微微一皱,眼前这小子不过是个管带,没想到挺大牌的?他沉声说:“白管带,你属哪个单位?”
白浪倒没注意到对方不大客气,平和的说:“在下乃‘馨馥护国使’所属,这次潜进东极城乃身负重任,还望倪龙将多帮忙。”
“馨馥护国使”?是那新出炉的芳华郡主吗?倪惕再想起白浪等人居然能混入东极城,对白浪的轻视之意小了三分,点点头说:“你们能混进来也是不简单了……东极城沦陷月余,我们这些尚未逃脱的官兵一直在等待配合的机会,不过这阵子城外似乎一直只有佯攻……
嗯……不知领军的将领是哪位?”
“‘神山卫国使’──二皇子刘礼。”白浪四面一望说:“倪龙将,你可知道东极城来了多少蛇人?”
倪惕摇摇头说:“蛇人长的看来都是一个样子,没发生大战是看不出来的……倪某只知道蛇人每百人一组,每天少说也有四、五十组四面乱走,恐怕不只八千人。”
这已经比先前的消息多了,不过毕竟是倪惕的揣测,白浪可不能就这样报回去。
白浪想了想说:“不知龙将可有皇储的消息?”
倪惕脸色一黯,沉声道:“皇储当时在围攻下重伤遭擒,也不知现在是生是死……”
这时,一直微笑倾听的白玫忽然一笑开口说:“倪龙将,属下有个问题请龙将指点。”
倪惕微微一怔,长官说话小兵岂可插嘴?
不过看着白玫的笑容,却又生不起气来,他虽并不好色,但总不好对一个笑靥如花的小美女发脾气,于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白玫发问。
白玫目光向着四面一扫,眼睛眨了眨说:“我们看蛇人是一个样子,蛇人看我们也是一般,龙将可知道……蛇人是怎么认出皇储的?”
倪惕一怔,眉头皱了起来,沉思着没有答话。
白浪眉头也微微一皱,白玫这么说,莫非是怀疑人族中有蛇族的间谍?可是除了白家人之外,还有谁会私通蛇族?
“这倒是有些奇怪。”倪惕缓缓的说:“不过当时我也不在场,也说不准……说老实话,当时在皇储身边的其他人,恐怕都死光了。”
白浪想起必须去找都城安排在城内的暗探,说不定知道更多的消息,于是对倪惕说:“倪龙将,我们有事到城东‘西鸣坊’一行,不知应该如何走法?”
“西鸣坊?”倪惕诧异的说:“去那儿干什么?那儿现在可是蛇人的大本营,那里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
这下轮到白浪等人一怔,不过白浪旋即想到,那些暗探必然已经避开,不然怎么能不断的送出讯息,却不知应该如何找起?
倪惕见白浪思索着不说话,他一挥手说:“好了,小兄弟,既然好不容易来了,先到里头歇歇腿,吃点东西,我们再好好合计……”一面说,一面向着门内一比。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四人倒都觉得饿了,白浪一笑说:“既然如此,先谢了。”
话毕,白浪便领着白玫等人向着木屋走入,且不管这趟能不能探出军情,先填饱肚子总是对的。
牧固图纪元一二O一年十三月六日
徐定疆被埳山老人捉回来闭关已经是第三天了,这三天可不好过,徐定疆被剥个精光,每小时换着不同的药物涂抹推拿一次,中间还不准移动身体,整个房间变得充满药味,连随侍也不能任意进来,只有已经如同徐定疆小妾的玳音获准定时送餐,不过她也不能逗留过久,只要在房中多待上一会,马上就会被埳山老人拉出房外。
这时埳山老人正在徐定疆身上用力搓揉,徐定疆龇牙裂嘴的十分辛苦,额上更是冒出了大片大片的汗水,忍不住嘶哑的叫:“前辈……我……我……”
“忍下去!”埳山老人叱了一声,双掌丝毫未停。
可是徐定疆被那股炽热灼得十分难过,身体不由自主的挣扎起来,埳山老人一面大皱眉头,一面运起功力震住徐定疆的身躯一面说:“记着不能动,一动就白累一场!”
徐定疆心里只能苦笑,他现在反正也没力气动了,埳山老人倒是不用担心。
其实徐定疆还算蛮有自制力的。
一开始时,他的肌肉虽然忍不住不断抽动,不过总算是没有运功挣脱,否则他这么一来,加上退蛇血的帮助,埳山老人功夫虽高,想要制住他也不容易。
不过这么三天下来,徐定疆的内息也磨耗了七七八八,现在要他挣脱,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埳山老人双手缓缓的由徐定疆胸腹移往丹田,眼看双掌揉动过去的地方颜色逐渐转淡,原来经过了这三天,徐定疆身上的暗红色已经淡了三成,看来这个埳山老人还真有点学问。
好不容易埳山老人从徐定疆身上收回手掌,本就十分衰老的他这时似乎显得更没精神,满头大汗的徐定疆却是连连喘气。
埳山老人的掌力配合上药物,揉动在身上时忽寒忽热、忽痒忽麻的,几次都让徐定疆差点陷入昏迷,而且一次比一次难涯,徐定疆每次都不知道自己挨不挨的过去,还好这次算是又冲过了一关。
埳山老人稍稍休息了片刻,这才扬声叫:“可以进来了!”
房门立即应声打开,只见一个眉宇含愁,俏生生的身影急步走了进来,正是与徐定疆关系最为密切的玳音,她左手提着一组层层叠叠的木制食篮,右手却是一小桶清水。
她先向埳山老人施了个礼才说:“老前辈,小王爷好些了吗?”
“还早呢。”
埳山老人哼了一声,他接过食篮,探手取出一只山凤腿撕咬了起来,一面含混的说:“总算这小子根骨不错,但至少也要八天,少一天也不行。”
玳音不敢再说,走到床前扶起徐定疆,一面从水桶中取出毛巾,温柔的替徐定疆拭身,徐定疆反正浑身无力,索性一面享受温柔滋味,一面摇头苦笑说:“音儿,这些天麻烦你了。”
“这是我该做的。”玳音温柔的笑说:“一点也不麻烦。”
徐定疆沉默了片刻,忽然又说:“还是让归大叔替你另外安排个房间吧?”
前些日子玳音自然是在徐定疆的房中歇息,一些徐定疆的贴身事务就由她一手包办,不过这几天玳音被埳山老人赶了出去,只好回去与玳姿等人一起居住。
听徐定疆这么一说,玳音的笑容忽然微僵,随即低下头说:“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先回去住个几天也没什么。”
“你别骗我了。”徐定疆叹了一口气说:“你们以前再怎么好,现在难免有些疙瘩,何苦如此?”
徐定疆心里明白,四婢对他都是情深意重,他却独选了玳音一人,其他三婢纵不吃味也难免心里不快,玳音这几天日子岂不是难过?
玳音一面继续擦拭徐定疆的身子,一面轻轻摇了摇头说:“其实姿姐与甜甜都还好,只有香妹不大肯和我说话,不过她的性子我明白,过一阵子就好了。”
“委屈你了。”
徐定疆暗暗自责,自与玳音共赴云雨之后,他一直没空好好化解三婢的心结,没想到这么快玳音就面临了这样的问题,自己却没法分身帮忙。
玳音温柔的摇摇头,待擦拭好后,她走到桌旁,将替徐定疆预备的一份食物捧过,小心翼翼的服侍徐定疆进食,一副深怕他呛到的模样。
另一边的埳山老人吃起饭来一点也不像年登古稀的老人家,他这时已经狼吞虎咽的进食完毕,正擦擦自己嘴边的油水,挑着牙缝说:“徐小子,这退蛇血一泡,你可不只是功夫变强了,那三个一起纳入房中也没什么……反正这小女孩一个人八成也应付不来。”
敢情他默不作声的看了几天,也明白了几分四婢与徐定疆的关系。
这话一说,徐定疆还好,玳音却不由得羞红了脸,不过一双妙目却期望的望着徐定疆,看他如何答话。
徐定疆尴尬的笑了笑说:“前辈……这种事与能力无关吧?”
“随便你小子。”埳山老人说过就算了,他有气无力的拍拍肚皮起身说:“小女孩,去叫归勇来,这剩下的五天你也不用来了。”
玳音一楞,莫非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忘了埳山老人还有吩咐,怔怔的站起,想问又不敢问,眼眶却先泛红了起来。
徐定疆连忙轻拉玳音的小手意示抚慰,替她发问说:“前辈,为什么不用音儿送饭来了?”
“老头是没空吃饭。”埳山老人哼了一声说:“你小子则是不用吃饭,连抹身都不必了。”
这怎么可以,岂不是脏死了?
玳音心里大是不解,不过她个性温娩,就算是与玳姿等人也向少争辩,何况是埳山老人?
于是她低下头,不发一言的告退出门。
徐定疆心里大感怜惜,忍不住埋怨的说:“前辈,您老是要饿死我啊?”他也只是说说而已,事实上,五天不吃饭还饿不死他。
埳山老人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瞪了徐定疆一眼说:“别舍不得,这几天包你没心情想那些。”
徐定疆瞠目不知所谓,两人相对沉默片刻,门外却传来归勇的声音:“埳山前辈,晚辈归勇。”看来玳音还是记得传递讯息给归勇。
埳山老人双目一亮,单掌一挥,两扇门无风而开,只见门外正是归勇,身后还随着数名随侍,除了挑着一担担的药材外,还挑着一个半人多深,冒着热气的大铁缸,似乎里面盛满了热水。
埳山老人连连点头说:“都齐全了吗?快进来!”
“多亏晶露……”归勇说到一半,忽然警觉不对,连忙转口说:“多亏王妃平时搜集的药材十分完备,应没什么问题。”
一双眼睛却偷望着徐定疆,担心徐定疆发现自己失言。
徐定疆听了果然大吃一惊,他早就知道归勇与自己母亲有特殊渊源,只不过没想到归勇居然会直呼自己母亲的名讳?
徐定疆心念电转之下,当即佯装没听见归勇刚刚的言语,只瞪着门外的铁缸嚷着说:“这缸水又是干什么用的?”
归勇见徐定疆没注意到自己的失言,松了一口气笑说:“这是让小王爷排出异物的法宝,不过却是有些难挨。”
徐定疆本来只是转个话题,没想到那铁缸居然与自已有关,眼看后进来的随侍居然挑着一根根的柴火,莫非要用这锅子来煮个人肉汤?
徐定疆一蹦而起,哇哇叫的说:“用这东西……不会吧?”
说完却又觉得全身无力,碎的又摔回床上。
“别废话了。”埳山老人指挥着随侍说:“来,快把东西放下……唔……这个铁桶放这儿,柴火别放远了……药材放这,啊!这些交给我……”
眼看着埳山老人十分精神的四面指挥,徐定疆这下可头大了,却不知这疯疯癫癫的埳山老人医术灵不灵,别把自己搞掉半条命才好。
这几天,白浪等人若是要离开城南的贫民窟,往往是一个年轻的士族小伙子带路,不然开始两天白浪等人八成会找不回来。
这位士族小伙子叫做左方,功力虽然不高,不过人挺精明,长得白白净净、普普通通,没什么十分显眼的特征,白浪一见到他,就想起一样没什么特征的白垒,这个左方莫非也有干间谍的天份?
白浪等人在左方领路下四处寻觅,却是一点也找不到东极城暗探的行迹,不过这也不奇怪,大伙儿怎么逛就是没敢逛到西鸣坊去,据左方说,那里已经全无人族的踪影,满街都是蛇人,跑去那里才真的叫做自投罗网。
这时白浪正与倪惕叙话,倪惕正说:“白管带,我看你还是依我的,先想办法逃出去便是,既然暗探不知道躲那儿去了,东极城的动静就交给我们好了……城里的弟兄还有将近一千人,等城外真的要打进来,我们来个里应外合,岂不是好?”
白浪心中却是另有主意,虽然找不到暗探,自己也要试试找皇储,既然蛇人的巢穴在西鸣坊,怎么样也要去试试看,不过白浪感到麻烦的倒不是说服倪惕,白浪烦恼的却是怎么瞒着白玫等人,那里既然这么危险,让白玫等人跟去岂不是缚手缚脚?
何况白浪心里还有一重原因,皇储刘然可是刘芳华的父亲,自己好不容易已经溜进东极城,若是没得到一点刘然的消息就离开,可以想见刘芳华失望的表情。
白浪心里想着心事,对倪惕说的话自然是唯唯诺诺不大专心,倪惕见白浪似乎没听自己说话,他脸上可有些挂不下去了,哼了一声说:“倪某倒是白替白管带操心了,看来白管带心里似乎还有其他的计划?”
白浪一怔回过神来,但却不知该如何答话,一旁的白玫连忙微笑说:“倪龙将误会了,管带必然是怕出城后无法交代,才会若有所思的。”
“这样?”倪惕半信半疑的摇摇头说:“反正倪某言尽于此,白管带若是还有需要倪某配合的地方直管说。”
“多谢龙将。”白浪说:“过几天若真没消息,白浪再想办法离开。”
“好。”
倪惕起身说:“反正现在只有一个地方危险,也就是西鸣坊,别的地方多逛逛没关系。”
说完,他也懒的再理白浪,自顾自的向着内进走去。
西鸣坊现在是蛇族的大本营,本来白浪还在怀疑,蛇族人为什么不干脆盘据宫城?
后来左方带白浪等人逛过去才知道,原来当时东极城失守,城内兵败如山倒,直到宫城那儿才稍稍挡住了蛇人的攻势。
也因为如此,现在宫城已经是残破不堪,彷佛鬼域,加上当时几把无名火,更是把宫城烧的面目全非。
现在的宫城,别说是蛇人了,连人族的踪影也看不到。
左方这时从门外走进,对着白浪微笑说:“白管带,今天想往哪里走走?”
白浪心念一时未定,沉吟说:“今天上午就先歇歇,下午再麻烦左兄弟。”反正一时还想不出如何不动声色的撇开白玫等人,不如静下心想想。
“这也好。”左方说:“咱们就先吃些东西,下午再出门。”
谈到吃饭,白玫、白灵还好,白敏却不禁叹了一口气,左方诧异的望白敏说:“陈兄弟怎么了?”左方自然以为白玫等人姓陈。
“没什么……”白敏尴尬的笑笑说:“最近老是鱼肉,实在有些吃怕了。”
左方有些不理解,但仍点点头说:“我会尽量找些青菜的,这阵子城内外不能进出,菜类不好找。”
东极城内尚有河道流通,偶尔也会让部分渔民在蛇人监视下出海捕鱼,所以鱼类较不缺乏。
白敏连忙说:“我明白、我明白,左大哥费心了。”
左方点点头,迳自出门安排了,白灵这才瞪了白敏一眼说:“你就是嘴馋,少吃两天菜又怎么?”
白敏虽然乖乖受教,但却忍不住说:“灵姐、玫姐不会难过吗?”
“当然会。”白玫微笑说:“反正说也没用,不如把心念藏些点儿,省得多添别人的烦恼。”
白敏唯唯诺诺以对的时候,白浪却忍不住产生疑问,一般人可不会有这种反应,白浪诧异的问:“你们都不喜欢吃肉吗?”
白家姐弟互视一眼,白敏不好意思的笑说:“浪大哥,我们以前就吃了十几年的肉,早就吃腻了。”
白浪一怔说:“怎么会?”木族那儿草木丰盛,土壤肥沃,正是植物生长的好地方,莫非白家没有一个会种菜的?
“也不是。”白玫摇头笑说:“不过木族认为草木有灵,鸟兽低下,我们要在木族的地域过日子,可吃不得菜。”
这话可奇了,白浪皱皱眉头说:“这么说,岂不是谷稻禾黍之类也都不能吃了?”
“当然啦。”
白灵微笑接着说:“一吃可就犯忌,不只这样,连熟透自然落下的瓜果也不能吃,我们只有回到‘复兴岛’的时候才能吃到蔬果,在那里可都没人愿意吃肉了。”
“复兴岛”便是白家在海外的基地,也就是白浪沿着地底暗道到达的岛屿。
白浪好奇的间:“我可弄不懂了,就算草木有灵,为什么不能吃?”
白玫解释说:“木族人认为植物未化为尘泥之前都具有知觉,其不过一般的植物无法适当的表达而已,我们若是取它们进食,十分残忍,既然我们非吃不可,他们宁愿我们吃比较低下的飞鸟走兽。”
“这么说来……”白浪莞尔的笑说:“吃草的动物岂不是都被木族人杀光了?”
“这又不会。”白敏一撇嘴说:“他们说什么这是自然天道,万物循环之理,我们人族不属天道之中,所以不能吃。”看来他还颇觉有气。
白浪弄不懂木族人的想法,换过话头不再追问,众人谈谈说说,过不久,左方与数个小兵便将食物送来,果然没让白敏失望,其中有一大碗紫光粲然的紫笋,左方有些惶恐的说:
“这紫笋……”紫笋是极低贱的食物,左方端来还有些不好意思。
白浪点点头截断左方的话说:“很好了,你也休息一下吧。”
白浪明白左方的意思,不过据白敏刚刚这么说,他们应也把紫笋当作美味才是,为避免左方担心,白浪主动取起筷子向着紫笋夹去,白敏也立即跟进,左方这才放心的退去。
众人一轮吃喝,转眼紫笋便成空,白浪心中转着念头,忽然放下碗说:“好了,我四处去看看,你们慢慢吃。”
白敏还在成长,食量正大,嚼到一半闻声一愕,口齿不清的说:“浪大哥……你要去哪里?”
“只是四处看看而已。”白浪说:“没什么特别的,你们慢慢吃。”
白灵这时已经放下碗筷,站起身来说:“浪大哥,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白浪不愿虚言矫饰,话毕飘然起身,闪出门外。
白灵一怔,也不知道该不该追去,她回过头来看着白玫,只见白玫收起笑容摇摇头说:
“算算也差不多了,我们追不上的。”
“怎么?”白灵心里一惊。
白敏一大口饭正要吞下,听见白玫这么莫测高深的一说,他差点将饭卡在喉咙,咿唔了半天才叫:“玫姐,你说什么?”
“你吃完了没?”白玫横了白敏一眼。
“吃完了、吃完了。”
白敏不敢再吃,把碗一堆就站了起来,转身就要向外走,但见白玫依然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白敏只好又站定了身子,皱眉问:“玫姐……?”
“小敏,你先去请倪龙将。”白玫转头又对白灵说:“小灵,你去把我们的长剑都取来。”
白敏正要走,却见白灵脸上罩了一层薄霜,沉声说:“玫姐,你先说清楚发生什么事了,浪大哥有危险吗?”
白敏可也颇想知道,又一次的停下了脚步。
白玫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小灵,浪大哥若不是往探西鸣坊,怎么会想要撇开我们?”
白灵可大吃一惊,她几乎要蹦了起来,大声说:“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拦着他?”
白敏也紧张起来,西鸣坊有数千蛇人,白浪这可不是自投罗网?他虽不敢同白灵一样骂白玫,不过眉头也皱了起来,心里大是不满。
“浪大哥想定了的事情,劝是没用的。”白玫苦笑说:“就算我想再暗算他一次,想来他也已经有了防备,除非是你出手,你肯吗?”
“我……”白灵一楞,猛一跺脚说:“就算是这样,我们也该跟去。”
“西鸣坊数千蛇人,我们跟去反而会碍手碍脚。”
白玫神色一凝的说:“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在西鸣坊外埋伏守候,随时支援,你们两个还有疑问吗?”
白灵虽还是觉得不对,可是她说不过白玫,只好愤愤的瞪了白玫一眼,转头回到四人歇息处取三人的长剑,这些日子四面乱逛,三人的长剑自然不能大摇大摆的带在身上,只有白浪的月华剑可以随身携带。
这趟是准备应援,长剑可非带不可了。
白灵一动,白敏当然乖乖的去请倪惕,白玫望着白灵隐没在门外的背影,摇摇头深叹了口气,脸上笼罩着一层深深的忧色。
白浪一离开七转八绕的贫民区,看准方向就朝着城东直奔,他的目的地自然是西鸣坊,不过这算是他首次一个人在东极城活动,少了熟悉东极城的左方带路,白浪只有更加小心。
这三天来,左方带着四人四处移动时,总是尽量避开蛇人,当然也有几次狭路相逢,其中就有四、五次遇到蛇族百人小队,每次遇到时,五人只要低下头,垂着脸望着地下,总也还能相安无事,白浪心里不禁怀疑暗探所传出的蛇族吃人惨事不真,要不然东极城内哪会这么平静?
白浪一面思索一面疾行,猛然见前面的巷口转来一队蛇人,心里微惊,连忙减缓速度,低下头缓步而行。
白浪眼角余光瞄着四人一组从自己身边蜿蜒行过的蛇人,心里不禁感叹,以人族的人口来说,其他五族根本远远不如,若非士族天生较上族孱弱,无法修得高深的武艺,哪会有蛇族入侵的事情发生?
不过白浪一想却又觉得自己矛盾,若非如此,自己也不能寻求熊族的帮助,白家人更没有一处逃生的地方了。
转过了数条长街,白浪走到了东极城一条东西向的大道,这条大道便叫做日升大街,白浪知道,沿着日升大街再往西走过五个较大的街口,马上就进入了西鸣坊的区域,远远的,已经可以见到西鸣坊外守卫的蛇人。
越接近西鸣坊,人族的活动自然越少,自己这么大摇大摆的晃过去是绝对不成的。
白浪再走了两条街,当即向着右边的一条小巷子转去,深入巷内约莫百余公尺后,见四面无人,他轻轻一个腾身,向着东面一户两层的楼房飘去。
白浪跃上前已经观察过这户楼房,只见房舍破败、窗瓦零落,白浪心下认为此处应该已经无人居住,当下斜斜穿入一扇随风振动、半开半掩的向街大窗。
白浪落地后四面一望,见屋内满是尘埃,血迹处处,不过并没有什么腐臭的尸体,看来这儿已经有人略作清理了。
白浪想起当日蛇人侵入时,东极城内必定各处都有零星而无望的抵抗,也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人,想到这里,他蓦然间雄心大起,心中暗下决心,若有朝一日白家重掌政权,决不能再让此事重演。
待白浪压下心申激荡的热血后,立即穿房过户的直往西行,到了这间楼房的最西处,下面便是到西鸣坊前倒数第二条大街,再过去,几乎已经完全没有人族的踪影,相对的,下方倒是不断的有一队队巡逻的蛇人,看来蛇人巡逻部队的安排是越接近西鸣坊越密集。
白浪看了心中有些迟疑,自己想要飞跃过这条大街本不为难,不过下方到处总有蛇人的踪迹,若是恰好有个蛇人目光稍稍往上一斜,自己的行踪立即暴露,更别提打探西鸣坊的情况了。
他沉吟了片刻,正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忽然听得下方传来“喀”的一声轻响,白浪一惊,下面居然有人?
白浪连忙功聚双耳,细细的倾听下方的声息。
白浪这么一集中精神,马上听到下方传来轻如蚊蚋的话语正说:“老古,你说真的还是假的?看起来这里已经被搜过了。”
“来了就找找看嘛……”被唤作老古的人声音有些苍老,他也压低声音说:“孟胖子官职不高,可却算是家财万贯,这里是他一个藏娇的金屋,总有些值钱的宝贝。”
跟着便传出几许轻微的翻动声。
白浪眉头一皱,原来是两个发国难财的下流家伙,听声音他不像有什么功夫,这种家伙死不足惜,白浪正想下去教训教训两人的时候,忽然间想起白玫闯入东极城的方法,现在有这两个替死鬼,相信会更容易成功。
白浪微微一笑,轻手轻脚的将一些易燃物聚集,再将怀中的火熠子取出,一划之下,一些布匹立即燃烧了起来。
眼见火势迅速,白浪不敢迟疑,立即退回西面的窗户。
好在这个巷子少人进出,既然下方无人,白浪一个腾身跃出,在小巷的左右墙壁连点了数下,转眼便掠过了十来户建筑物,重新由另一户破落的楼房中潜入。
等白浪再穿过房舍到达另一头的大街时,刚刚那户房舍已经开始冒出了浓浓黑烟。
下方的蛇人自然立即大惊小怪的喧嚣起来,分由长街两端向着那户房舍集中,其中五、六个蛇人无惧火焰向下延烧,第一时间便冲入了楼房中。
白浪当然不能等待观看那两人的下场如何,眼见所有蛇人的注意力都被大火吸引,立刻运起全力向着西面直冲,倏忽间跃过了大街,直穿入另一户两层楼高的房舍。
白浪一面向西移动,一面心中估计,到西鸣坊之前还有两个巷弄,一条大街,若一直这么搞下去,蛇人不怀疑也难了。
不过白浪虽想及此,但却苦无妙策,只好见一步行一步,遇上了再说。
这时徐定疆眼睁睁的看着埳山老人一样样的安排,铁缸放在屋子正中央,下方还放了一个稳稳的铁架子,一束束的干柴也塞向铁架子下面,几个随侍正忙碌的生起柴火,看来自己这次是被煮定了。
这时归勇已经离开了房间,徐定疆可是求助无门,他只好挣扎说:“前辈,没有别的办法吗?”
“你别吵!”埳山老人正检视着药材,理都不理他。
徐定疆只好闭嘴,又过了片刻,眼看铁缸中的水已经逐渐冒出热气,徐定疆额上的汗也跟着冒了出来,若是以自己原有的功夫,当然能抵御一阵子沸水,现在被埳山老人揉了三天,什么力道都不见了,徐定疆想起等一会儿的苦状,忍不住又叫:“前辈……”
“好了、好了!”埳山老人笑嘻嘻的回头,手拿着一大把药材扔入铁缸中,一面笑说:
“亏得你娘东西准备齐全……”转头又去遴选药材,害得徐定疆只能瞪眼。
“埳山前辈!”
归勇忽然又出现在门外,沉声说:“南角王驾到。”
话声一落,归勇闪开大门,只见徐靖在数名随侍的陪同下,从门外小花园的一侧缓步而来,他眼见房中的景象,眉头微微一皱,不过依然没有加快脚步,直到门前才发话说:“这位便是埳山前辈?”
埳山老人也不回话,自顾自又扔下一把药材到铁缸中,才回头说:“你就是晶露丫头的老公?”
跟着谜着眼上上下下打量徐靖,似乎想看清楚徐靖有些什么本事。
“晚生徐靖。”徐靖行了一礼说:“晶露早年多蒙前辈教诲,徐靖特来面申谢意。”
“哦?”埳山老人哼了一声说:“不是放心不下儿子?”
徐靖自任南角王后,除天定皇之外,哪里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其实就算是皇上当面,对徐靖依然是客客气气的,不过徐靖看在埳山老人身在草莽,加上与自己发妻又有特殊的关系,他也只好乖乖的回答:“不敢。”
“那就好。”埳山老人走到床前,一把两把的将徐定疆身上衣服剥光,抱着徐定疆就往铁缸走,徐定疆忙叫:“慢点,慢点……”
“埳山前辈。”徐靖终于忍不住飘到埳山老人与铁缸之间,微微一揖说:“除此之外,真无别法了吗?”
“你的儿子你做主。”埳山老人不在乎的将徐定疆扔回床上,拍拍手说:“若是信不过老头,老头现在就走。”话声一落,向着房外便走。
“前辈留步。”徐靖一移,堪堪挡住埳山老人的方向。
埳山老人反倒吃了一惊,他打量打量徐靖,点头微笑说:“不愧是南角王……”
话说到一半,埳山老人忽然一个闪动,整个人的身影似乎模糊了起来。
徐靖两手依然背在身后,不过就在同一个瞬间,他的身体也似乎模糊了起来。
徐定疆虽然无力的躺在床上,不过眼睛可没有罢工,他眼睁睁的看到两人好似幻影一样的闪动,满脑子可都糊涂了。
归勇自然也在门外观看,他的脸色比起徐定疆正常许多,不过也有几许诧异之色,却不知他心里的想法又是如何?
徐定疆诧异不了多久,倏忽间,埳山老人与徐靖的身形又恢复了鲜明。
徐定疆一时间不由得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他努力的抬起右手揉揉双眼,果然看得十分清楚,莫非适才真是自己眼花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