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么?”“馨云殿”内陈晶露闻讯大发脾气的说:“我儿子失踪了不算,皇上居然把王爷、东立都关了起来?”
“王妃息怒。”陈晶露的随侍海棠连忙压低了声音说:“我们可是在皇城。”
“皇城又如何?”
陈晶露骂完后心念一转,海棠说的毕竟有道理,若被人听见了确实是大祸,但总不能就这么让自己老公被冤枉吧?
陈晶露顿了顿说:“海棠,找归勇来。”
海棠正要出门传命,陈晶露却又改变了主意,起身说:“还是我自己去找他吧。”
门一开,陈晶露却见归勇正低着头在屋外花园另一端漫步,陈晶露一怔说:“归勇?”
归勇抬起头,目光柔和的望向陈晶露说:“王妃。”
陈晶露望了海棠一眼,海棠识趣的说:“小婢在园外守候。”
“去吧。”陈晶露挥了挥手,迳自向着归勇走去。
眼看四下无人,归勇长叹了一口气说:“晶露,事情似乎不妙。”
陈晶露也愁上心头,惹了谁都好办,惹了当今皇上可是天大麻烦,陈晶露难过的说:“怎么办?他们父子俩一个被关一个失踪,我当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陈晶露这么说话,若是给梦羽或墨琪听到可会大大吃惊,陈晶露一向聪明机警,从未显露出一丝软弱的神态,就连在徐靖面前,陈晶露也是俏皮多于柔弱,活泼多于温柔。
不过归勇似乎并不意外,他只深深的望了陈晶露一眼,随即和声说:“皇上找的只是小王爷,王爷不会有事的。”
只找自己儿子也不成啊。陈晶露瞅了归勇一眼,忧愁的说:“定疆也不知道到哪儿去了,这会儿……”
“晶露。”
归勇截住陈晶露的话说:“我知道你会找我,但这件事你先别太过忧心,小王爷一向聪明,该不会出事……就怕他听到消息,为了王爷自首。”
陈晶露想了想说:“你说白家人失踪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定疆干的?……难道他是向埳山老人取药?”
“该不是。”归勇沉吟说:“此事小王爷嫌疑太大,他岂会这么傻?做出此事的人,是算准了要小王爷揹黑锅。”
“可恶。”陈晶露娇艳的脸上掠过了一抹煞气,她恶狠狠的说:“若我知道是谁,非找他算帐不可。”
“我必须先离开了。”归勇缓缓说:“现在消息已经传了出去,我怕部队有变。”
陈晶露一惊,刚刚她担心自己老公和儿子,没想到这层,一听到归勇这么说,陈晶露忙说:“那你怎么还在这儿?”
“你不是要找我吗?”归勇回过头,目光凝视着陈晶露的双眼。
陈晶露心里一颤,转过头说:“你去吧。”
归勇微微一笑,转身大步离去时,却差点撞上正匆匆奔回园中的海棠,归勇一怔,却听海棠焦急的说:“王妃、归总管,听说部队在前殿广场闹哄哄的集结了,还说要来找王妃做主。”
陈晶露一跺脚,也不与归勇打招呼,展开身法向着前院直冲,归勇见状自然腾身尾随,海棠当然是跟不上了,但她仍气喘嘘嘘的远远追着两人,总算是尽忠职守。
大殿前的广场这时已有八、九千人聚集,四面还有人正不断的集中过来,闹哄哄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大。
陈晶露与归勇还没奔到,远远的已经听到了几个大嗓门正在嚷:“我们南角城的人就这么好欺负吗?”
“皇上这么对付忠良,南角城还要为他们卖命吗?”
“我们这就杀入皇宫,把王爷、小王爷、陈龙将都救出来。”
一面有人在嚷,另一面有人大声的应好,气氛煞是热闹火爆。
陈晶露与归勇听见可是大为惊惧,若这些话语传到刘然的耳中,莫说别的,徐靖这辈子只怕就出不了牢笼,两人更是焦急,几乎是以全力奔到了大殿门口的台阶之上。
两人一站在殿门外,部分机灵点的望见两人,都立即安静了下来,以期待的目光遥望,而这种气氛十分易于感染与感受,很快的,整个广场的部队都逐渐安静了下来。
不过虽没有刚刚这么喧闹,但私下议论纷纷的还是不少,场面看起来还是有些闹哄哄的。
“赵才!”归勇望见东北一角,正在数名士兵身后探头探脑的赵才,他立即大喝一声说:“立即整队,王妃要说话。”
“是。”
赵才唬了一跳,但答应了之后随即有些迷惑,自己不过是一千亲兵的管带,怎么会要自己整队?
而且归勇其实也不过是“峦圭殿”中的总管,对自己下令似乎也不大对头,不过既然答应了,总不能再高声抗议,赵才只好奔到队伍前,硬着头皮下令说:“部队注意,各旅按顺序整队。”
总算五大旅的头头──吴平、池路、袁业家、杜给、锺名古都与赵才是老友,没人找赵才的麻烦,很快的,每队各两千人的部队已经整备完成,而梦羽与墨琪所率领的三千亲兵则自成一队,与这批新兵略有区隔。
就在这时,归勇忽然一怔,望着广场的外缘大声说:“那几个是谁,怎么不归队?”
归勇这么一喝,万馀对目光自然而然的望了过去,只见队伍边缘有五、六个人正缓缓的向殿门移动,但听得归勇这么一喝,那五、六人立即加快脚步往外飞掠。
归勇目光一凝,大声下令:“哪里来的奸细?雾霜旅将他们擒下了。”
锺名古率领的雾霜旅众官兵一楞,立即向着那些人涌去,没想到那些人的身手竟是不凡,在众人的包围下,一时倒能乒乒乓乓的撑着,只不过想脱逃却是不容易了。
锺名古本不想动手,没想到这些家伙居然还有点功夫?他吼了一声,挥舞着大刀便冲入了人堆,与自己部队夹杀起那些人。
一旁,陈晶露眉头一皱,扬声说:“锺管带,留活口。”
且不管锺名古什么时候才把这些家伙擒下,归勇已经担心的对陈晶露说:“糟了,这必定是被派来煽动我军的。”
“什么人这么大胆?”陈晶露想起刚刚归勇所说的话,目光一凝说:“就是陷害定疆的那伙人吗?”
可能性当然很大,不过眼看自己若一点头,陈晶露只怕就要冲出去,归勇连忙摇头说:
“还不一定,也许是城外叛军的奸细。”
“是吗?”陈晶露可不是糊涂虫,不过她也体会归勇的心意,她平了平气,对下方大声说:“赵才,你们聚到这里做什么?”
怎么又问我?自己可真是倒楣透了,赵才硬着头皮踏出一步说:“启禀王妃,刚刚属下听到喧闹声,忍不住就出来看看……”
“出来看看要把所有部队带出来吗?”陈晶露目光冷冽的瞪着赵才。
真不愧是徐疯子的老娘,果然十分难缠,赵才额头流下汗珠,迟疑了片刻才说:“启禀王妃……我们听说王爷、陈龙将都被皇上关了……这……对了,还有小王爷也失踪了,难免有些焦急……”总算他乖觉,还记得提起徐定疆。
“所以你们就跑出来闹?想害惨王爷吗?”陈晶露生起气来煞是吓人,唬的赵才不敢吭声。
“王妃息怒。”归勇毕竟带过兵,他低声说:“他们也是一片忠心,不可过于苛责。”
陈晶露平时也不至于如此激动,但这时徐靖与徐定疆一被关一失踪,她确实有些心慌意乱,经归勇这么一适时提醒,陈晶露勉强镇定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说:“你们毕竟出于善意,我也不怪你们,但这么一来可能反而更害了王爷,以后千万不可以如此……”
说到一半,那几个混入南角城部队中的不明人物已经被锺名古抓了起来,在锺名古为首下,几个士兵连推带拉的把六个鼻青脸肿的士族官兵推到台阶下,向着陈晶露报告:“启禀王妃,疑犯带到。”
什么叫疑犯?若不是心里有事,陈晶露真会笑出来,她微微皱眉转头说:“归勇。”
“由我处理吧。”归勇立即躬身应答。
陈晶露点点头,随即扬声说:“你们暂时由归总管统帅,除了我与归总管的命令,谁也不准再私自聚集,如有故犯,必定严惩!”
话一说完,陈晶露与归勇交换了一个目光,跟着便向后殿行去。
刚离开前殿,陈晶露便看到海棠正急急赶来,原来她的速度比两人慢上许多,却是到这时才终于赶到。
陈晶露看到,没好气的说:“慢些儿,我又不会怪你。”
“是……是……是。”海棠还在喘气。
“王妃。”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陈晶露转过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说:“墨琪?
好些日子没跟你们聊了……”
“启禀王妃。”墨琪脸上有些慌张的说:“皇储来访。”
皇储?陈晶露差点转不过来,过了片刻才知道墨琪说的是刘?,陈晶露没好气的说:“他找的是谁?王爷还是定疆?”
“皇储直接请见王妃。”墨琪脸上依然有三分愁色,迟疑的说:“王妃……”
陈晶露发觉不对,墨琪这些日子似有心事她早已明白,但也不是至于这么吞吞吐吐的,陈晶露目光微凝的说:“到底怎么了?”
“皇储似乎到了有一阵子。”墨琪担忧的说:“可能也已听见了刚刚的骚动。”
麻烦!真是麻烦透了!陈晶露微微一沉吟说:“请皇储到后殿偏厅,海棠,你去带路,我先走一步。”要见皇储,还是换上朝服才不失礼。
墨琪与海棠应了声是,同时走出了大殿。
墨琪远远望见刘?与一批从人正站在广场前,看着南角城部队一批批的散入殿中,赵才则站在刘?的身旁,墨琪眉头微微一皱,这几日受够赵才的白眼,几乎是看到他就有气,没想到归勇派赵才接待刘?,但又不能避开。
她回避着赵才的目光,走到刘?面前说:“启禀皇储,王妃请您到后殿偏厅碰面。”
“小婢替皇储领路。”海棠施了一礼,欠身等皇储先行。
刘?刚走,墨琪一抬头,便见到赵才的目光,墨琪一楞,这小子肯看我了?她的目光立即转开,低着头有些迷惑又有些慌乱。
过了片刻,墨琪却听到赵才转身走开的声音,墨琪心一沉,一咬牙,转头向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两人一向东,一向西,越行越远。
“我一定会尽力的。”日落时分,刘?一面离开“馨云殿”,一面与送行的陈晶露相互揖让而出。
刚刚刘?的拜访,告诉了陈晶露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坏消息是徐定疆自投罗网,已经被抓了起来,好消息是刘?保证会在短时间内放出徐靖,还说不会把刚刚听到的部队骚乱传出去。
陈晶露自然十分感激,这才亲自送刘?离开,刘?离殿之际,却见归勇正从广场另一边展开身法急匆匆的赶来,看来是刚去后殿找人扑了个空。
两人同时一怔,刘?首先说:“王妃既还有事待办,且请留步。”
“皇储请慢走。”陈晶露再施了一礼,望着刘?与其从人骑上龙马,这时归勇已经赶到。
“王妃。”
归勇顿了顿,等刘?策马离去时,他才在陈晶露耳边低声说:“那些人不肯吐实,不过有几个机灵的弟兄说,那几个人似乎是左府都卫军的。”
左府!陈晶露脸上微微生起一股煞气,这许多的事情,还不都是从“左督国王”陈康揭发白家人开始的?这会儿居然欺到头上来了?
陈晶露脸一沉说:“归勇,带几个人,我们去左府拜见‘左督国王’。”省得又要换一次衣服。
归勇脸色一惊,现在当家做主的徐靖不在,去找陈康岂不是自取其辱?
若是打了起来,恐怕吃定了亏。
但这么一说,陈晶露只怕是更生气,归勇顿了顿说:“启禀王妃,他们绝不会承认此事,何必白跑一趟?”
不过陈晶露却似是丝毫没想到这层,只哼了一声说:“总要给他们点警告……你别管这么多,除你之外,再带两、三个人就够了,随侍都不用。”
四、五个人想闯左督王府?
而且还不用随侍,莫非是想打架?
归勇可不大同意,但这时四面有人,他也不好多劝,只好硬着头皮说:“是……既然如此,就让赵才、梦羽、墨琪三人一起去吧?”
除归勇与陈晶露外,这算是全部队中功夫最高的三人,归勇举出这三人,可说是用心良苦。
吩咐士兵传话时,归勇心中蓦然一颤,想通了陈晶露做何打算,他不安的心稍微平定,但却又起了另一层担忧,不过他也知道陈晶露横起来谁也无法劝阻,只好认份的依命而行。
过不久,传令的士兵便将消息告诉了赵才,才刚躺下的赵才忽然听到归勇要自己出任务,他可是一面暗骂一面爬起身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事干?
等到了广场,赵才一见到梦羽与墨琪,赵才可又楞了楞,有些尴尬的低着头走过去。
“赵才。”归勇看赵才古古怪怪,不大高兴的说:“干什么?”
“没……没有。”赵才连忙摇摇头。
“走吧。”归勇对着三人说:“王妃要拜访左督国王,命我等四人相随,到时一切可要小心谨慎,莫坠了南角城的名声。”
三人同声应是后,随着陈晶露与归勇的身后策马小驰。左督国王府在北城,距离不近也不远,五人步出皇城,不久就到了左督国王府前。
赵才也不敢望向墨琪,迳自踏前一步,走到大门旁向着偏门的守卫说:“南角王妃率我等前来参见‘左督国王’,请诸位通传。”
陈晶露虽然气度高华,又身着彩绣朝服,但在守卫的眼中,却不明白这位王妃为何只带了四人?
三个年轻人身着戎装,看起来是管带,另外却加了个看似是士族的光头,这个组合实在有些莫名其妙,还好虽然他看不大懂这是南角王妃的朝服,总也知道来人似乎不可小觑,于是应了一声,忙向着王府中奔去。
过没多久,大门呀然而开,一个面色黝黑的中年人躬身施礼说:“参见南角王妃,末将铁仇。”
“原来是铁总教头。”陈晶露冷冷的说:“康公不屑见我这一藉女流吗?”
“岂敢。”
铁仇早知道来者不善,不卑不亢的说:“康公正在接见陈儒雅、陈儒庸两位龙将,特命末将前来询问王妃,可有兴趣见见这两位少年英才?若否,康公将请他们改日再来。”
“不必麻烦了。”
陈晶露一挺胸,向着门内就撞了进去,铁仇一个手忙脚乱,连忙飞退了三公尺,这才听到陈晶露站在大门前缓缓的说:“就一起见见也无妨。”
“既然如此,王妃请随末将一行。”话一说完,铁仇微侧着身子领路。
陈晶露心里冷笑,这群家伙礼貌倒是作的十足,想挑毛病可不简单,至于那两个蒙上龙将的小子,八成也与陈康有勾结,一起见见又何妨?
归勇心里却更是叫苦,这时的陈晶露像是浑身是刺,铁仇官职较低,不得不忍了下去,待会儿陈康可不会这么客气,看来非出事不可,想到此,归勇的脸色可真是更不好看了。
而本来一头雾水的赵才、梦羽、墨琪三人这时也都心里有数了,原来陈晶露是来左督国王府找麻烦来着?
最近的事情他们当然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对“左督国王府”正有些感冒,这么一想,也就不这么吃惊了。
其中墨琪最近心情正不好,颇想找人好好打上一架,第一优先的挨揍人选自然是赵才,不过能揍揍别人也不错,她紧随着归勇,第三个迈过大门。
赵才却实在有些愁眉苦脸,要来打架找自己做什么?
若早说清楚,自己带个五千人来围“左督国王府”岂不是安全多了?
现在随着这个疯婆子冲来,只怕是直的进去横的出来。
但是三人中,这时心绪最乱的其实不是赵才也不是墨琪,反而是向来平静祥和、点尘不惊的梦羽。
上午陈东立被带走,她不由得不担心,这时虽跟着大家,其实一直都没怎么定的下心,更没时间担心来此的对错,她只一面跟着一面烦恼,想着自己的心事。
经过了几个楼阁,很快的近了一座中型花园,眼看其中假山清雅、怪石嶙峋,流水淙淙、花草香幽,鸟叫虫鸣之声煞是悦耳。
陈晶露正心神一爽间,却见铁仇停步说:“启禀王妃,康公在前面小湖湖心的凉亭与两位公子饮茶,请。”
“康公倒是十分爱好自然情趣。”
陈晶露只闻水声,却不见湖泊,看来绕过眼前两、三座假山会别有天地,陈晶露也不畏惧,一扬首,领着众人延前方小路而行,铁仇则无声的尾随在后。
绕过了假山,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片绿地中有个百馀公尺宽的小型人工湖,湖心隆起一个覆满紫苔地衣的小岛,岛上的东南角,也就是靠众人这一面,有个约莫可容十馀人的中型凉亭。
亭中正有一人站起向这面呵呵笑说:“没想到弟妹竟亲自来访,真叫老哥哥惭愧。”
此人发须皆白,神采奕奕,是个十分有精神的老人,正是“左督国王”陈康,他与陈晶露本有十分远的亲戚关系,但从徐靖这面算来,便叫陈晶露弟妹,以他的岁数来说,自然是有些谦逊的叫法。
陈康一站起,亭中另两个年轻人也跟着站起,向着这一面施礼说:“参见南角王妃,末将陈儒雅、陈儒庸。”
这时,由池畔荡来一艘扁舟,铁仇向扁舟一比说:“王妃请、诸位请。”
扁舟距岸不过三公尺馀,自然难不倒任何一个,众人依序的轻跃上舟,铁仇也跟着跃了上去,控舟的舟子也无须吩咐,轻轻一摇尾桨,扁舟就这么缓缓的向着湖心漂去。
山岚鸟语、林抱碧湖,岂非人生一大快事?
若不是此行别有目的,真得在湖上好好倘佯一番,陈晶露在这般美景下,不由得思念起自己夫君,若能与徐靖一同在此偷得浮生半日闲,岂不美哉……
但若不是这些家伙心存不轨,徐靖又怎会落入囚笼?
想到这儿,脸色本已渐渐柔和的陈晶露,又现出了一丝冷厉。
好不容易到了湖心岸边,众人依序上跃,连铁仇也跳了上来。陈康率着陈儒雅、陈儒庸迎过来说:“弟妇,难得你愿意来见老哥哥,快来坐。”
“不用坐了。”陈晶露本就不是来客套的,她冷哼一声说:“康公,你好厉害的计谋啊,可把我们一家害惨了。”
陈康表情一僵,露出诧异的表情说:“弟妹此言何解?”而陈儒雅、陈儒庸两兄弟对望一眼,却看不出他们是否觉得意外。
陈晶露脸色平静,冷冷的说:“康公擒获白彤,明知白家人当时在南角城羽翼之下,仍私下密告皇上;白家人在‘左府军管所’中离奇失踪,康公没事,定疆却蒙受不白之冤,这些,难道不都是康公的策划吗?”
“哈哈哈……”陈康仰天大笑说:“弟妹真会说笑话,若真有此事,陈康岂不成了阴险小人?”
“康公当真不是阴险小人?”
陈晶露的言语可一点都没有放松,她嘴角微微露出一股没有感情的冷笑说:“我们就一件一件来,白彤之事,康公作何解释?”
陈康真没想到陈晶露会这么一句一句的紧盯,他微微一楞,常保笑容的脸终于也沉了下来。
陈氏兄弟的老二陈儒庸见状,倏然踏前一步说:“这么咄咄逼人,只怕不合王妃的身分吧?”
陈晶露横了陈儒庸一眼,冷笑一声没说话,墨琪立即一瞪眼说:“王妃自问左督国王,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她与梦羽自小在陈晶露与徐靖的薰陶下长大,自然知道这时该挺身而出,至于有没有危险那不是她需要担心的事。
一个小小的贵族管带也敢这么对自己斥骂?
陈儒庸变了脸色,但看对方又娇又俏,青春的活力在健康的肌肤上显现无遗,陈儒庸却又有些骂不出口,他目光转向一脸霉相的赵才,冷冷的说:“南角城倒是与一般的城市大不相同,原来都是由女人当家?”
这话可让原本脸色就不好看的陈晶露脸色更难看了,赵才被人盯着骂,更是不愉快,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加上对方是与墨琪骂架不成才转向自己挑衅,赵才哪还忍的住?
管对方龙不龙将,他一挑眼说:“听说两位来自东极城?那里的规矩想必与南角城不同?”
这家伙还知道自己兄弟的来路?看来是怕了……陈儒庸哼了一声说:“咱们东极城确实一向是男人说话。”
怎知赵才竟冷哼一声说:“难怪东极城会守不住……咱们南角城可从没把蛇人放在眼内。”
这话直刺陈儒庸的内心,他再也忍不住,大喝一声,挥掌就向赵才轰来。
赵才没想到对方在陈康与陈晶露面前居然敢动手,他急急的伸手一挡,两方一碰,轰然一声劲流四溢下,赵才微退了一步,稍稍落于下风。
陈儒庸却也不怎么好受,他本想一掌将赵才打翻,所以用了七成力,不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管带就有这身功夫,居然能顶住自己这一击!
陈儒庸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往后一跃飞退出小亭,站在庭外空地大声说:“小子,有种下来!”
“姑奶奶来对付你。”却是墨琪抢在赵才之前已经跃了出来。
原来墨琪见陈儒庸矛头转向赵才,口中又一副看不起女人的模样,心里已经莫名其妙的火大,没想到陈儒庸敢突然动手?
墨琪自是非给他一点教训不可。
陈儒庸见到那个金棕卷发俏妞抢先跃下,他可有些失措,眼前这人娇滴滴的,莫非真要与她过招?
正迟疑间,墨琪已经翻身一个飞踢,向着陈儒庸的脑门直蹴过来。
真要打还怕了你不成?
陈儒庸侧身让过这一击,左掌虚切向着墨琪的小腿直拦,却见墨琪似乎早知自己有此一着,腿一收,身子下沉间点地一个变式,一大片的掌影向着自己没头没脑的盖了过来,竟是有些难以闪避。
陈儒庸没想到一念轻敌,自己居然在一瞬间陷入危境,他别无选择下,牙一咬,暴叱一声:“找死!”
话声未落,他两手往内急纳,随即向前一推,倏忽间一股激流自掌心急窜而出,同时激起一阵略嫌刺耳的锐啸向墨琪的漫天掌影轰去。
墨琪的这套掌法招法巧妙有余,威力却有些不足,眼见对方以拙破巧,墨琪一嘟嘴,双掌半空中一个交击,飞旋的身形蓦然定了下来,这么一来,陈儒庸的掌力眼看就要击了个空,墨琪正想开骂,却见陈儒庸将劲力微微一顿,追踪转向攻击。
墨琪真是火上心头,彼此切磋过招,岂有人一开始就用出绝学?
真要分个生死本姑娘可不含糊你。
她一个弹身退出五公尺余,趁着陈儒庸一楞间,墨琪本来整齐聚合的双掌十只纤纤玉指微微松开,交叠向上虚抱于其前胸,气势凝重之间,却又彷佛托着个婴儿般的轻柔。
陈儒庸微微一顿,也看得出来墨琪的绝招将出,但他自然不相信墨琪能与自己一拼,他一面运功提防,脸上一面扬起笑容说:“别怕,我怎么舍得伤了你?”
笑容之中,似乎隐隐有着一抹轻浮。
若对象是梦羽,说不定就一笑置之算了,但墨琪可不是好欺负的,墨琪正要往前,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柔和的低语:“且慢。”
墨琪一怔,却见梦羽轻柔的飘到自己身侧,墨琪微微一嘟嘴说:“可别叫我放过他。”
“那是东极绝学‘苦涛掌’。”
梦羽淡笑说:“不过看此人修练不到七成,‘群蜂戏蕊’应可应付。”
说完后,梦羽又退了两步,静静的端立着,头微微一侧间,黑瀑般的秀发飘然洒下一地风情。
“苦涛掌”是啥?墨琪微微一楞,但自己没听过的梦羽应该也没听过,八成是王妃派梦羽来提醒自己,既然王妃说话了,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墨琪脸上露出近日难得一见的笑容,甜俏的脸上一双大眼瞪着陈儒庸说:“你倒楣了。”
陈儒庸听得梦羽的话却也忍不住微微生气,说自己修练不到七成?
不过他看到梦羽丰姿婉约,整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温柔,他的气又消了,对着两人笑咪咪的说:“一个美一个俏,你们有没有兴趣来当我们兄弟的副龙将?”
“儒庸。”身材较高的陈儒雅蓦然自庭中掠出,站到陈儒庸的一旁说:“别轻敌。”
“放心。”陈儒庸挥挥手说:“难不成这两个俏丫头还能吃了我们?”一面说,一面往前轻巧的腾过两公尺,拉近了与墨琪的距离。
墨琪正在思忖,“群蜂戏蕊”指的是“群蜂指”与“戏蕊步”两种功夫,自己刚刚已经摆出“群蜂指”的起手式,梦羽则是提醒自己加用“戏蕊步”。
墨琪心里有数,那是要自己以玄奥的身法移位来对付对方,也就是说,对方确实有些不可力敌。
眼见对方欺近,墨琪也不答话,双足一弹间有若蝶舞般的旋动起来,似幻似真、忽隐忽现的向着陈儒庸欺去,刹那间,陈儒庸的四面似乎都有墨琪的踪影,又不知道哪个人影才是真实的。
陈儒庸没想到墨琪还有这招,他一时之间不知掌力该往那里发出,正发楞间,两道轻微的破空轻啸声蓦然在自己身后传出……
是指力!
陈儒庸一怔,回身将苦涛掌力一催,轻轻松松的破开那两道指风,一面嗤声笑说:“果然小家子气,这算什么?”
正说间,身后却又是三道指风来袭,陈儒庸转身应付之际,又另有两道指风袭来,而且越来越快,越来越乱,越来越无迹可寻,这下子陈儒庸可不敢再说大话了,沉住气,不断挥掌击散墨琪攻来的指劲。
这段时间中,很怪异的,陈康与陈晶露都没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发展,归勇也一直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所以若要说看起来最为焦急的人,恐怕就是赵才。
赵才望着墨琪与那个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陈儒庸过招,心里莫名其妙的充满了烦闷与担忧,只想下去全力一招“猛鲨拳”轰飞那小子,可是于情于理似乎都不大妥当,赵才才硬生生咬牙忍住──但在不知不觉间,赵才已经踏出了凉亭,接近了斗场。
过不了多久,场中的战况越趋紧张,墨琪的“群蜂指”毫不停歇,从四面八方不断的向着陈儒庸轰击,破空的锐啸声也越来越响亮,而陈儒庸的掌力也从刺耳逐渐转而沉郁,一波波掌力催动间确实有些好似大海的浪涛声,也不再只针对着墨琪的指力轰击,还同时向着墨琪似真似幻的许多人影遥击。
以劲力来说,明眼人都知道,陈儒庸的“苦涛掌”比之墨琪的“群蜂指”威力大上许多,若是给他轰上一掌,墨琪只怕难逃重伤;相对的,墨琪的指力虽然威力较弱,但陈儒庸只要吃上一指,身法必然会因此而缓,只怕一瞬间连吃个三、五指都有可能,到那时自然是任墨琪处置。
正战的激烈,忽又有一筏从湖畔出现,迅疾的向着池中飞射,赵才听到声音,百忙中转头一看,却见一个虎背熊腰的魁梧青年女子,正亲自操动着尾桨,催动着木筏掠来。
铁仇见到那名女子,眉头微微一皱,目光向着“左督国王”陈康望去,陈康微微一摆手,铁仇便即低下头,不再表示意见。
那名女子很快的到了岸边,随即往亭前空地掠来,看来功力也是不弱,望着战团与庭中的众人,她脸上神色似乎十分惊讶,蓦然大声的说:“住手。”
声音之大,也是一时无两。
不过战团中两人战的正激烈,怎么能说停就停?
却是谁也没理她,不过她的声音实在是不小,赵才刚刚急急的看了一眼,很快的目光就转回战团,但这女子声音如此之大,赵才反被吓了一跳,眼看墨琪一时之间未露败像,赵才终于正式的将脑袋转过来,好好的打量这个声如宏钟的女子。
只见眼前的女子倒也是唇红齿白、肤色姣好,但比一般人还大上两号的身躯却是十分醒目,身材虽距玲珑有致甚远,却绝对当的上健美两字,只是腰身似乎不大明显,颇有些美中不足。
赵才正在品头论足的时候,却见那女子的目光转向自己,赵才不知为何心里一颤,有些慌乱的转过头去,竟是有些不敢多看,就在这一刹那,赵才心里涌出四个字──“不忍卒睹”。
其实赵才也是过于严苛,此女子固然体型壮硕,却也没到令人看了难过的程度,不过赵才心里却隐隐觉得,此姝生的如此这般,实在有这么一些些不幸的味道,自然足以不忍……
但赵才这么急转头,似乎是触怒了那女子,那女子不知是不是因为没人理她,本正瞪着战团生气,但看到赵才这么急急转头,她立即暴叱一声说:“你这小子,看什么?”
看都不能看?
赵才大感委屈,若说这话的是一个男子,便算是明知不敌,赵才也会硬着头皮杠上去,但问题是骂人的是这么个颇占空间的奇女子,赵才真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好望着归勇干笑两声,盼望归勇能助他一臂之力。
归勇看了赵才带着三分哀求的目光,倒是颇感好笑,他轻咳了一声说:“这位便是名闻遐迩的铁珊珊副总教头?”
一旁的铁仇见归勇开了口,他其实有些诧异,对南角王府中的人物,左督国王府早已经打探的清清楚楚,此人看起来渊停岳峙,似乎功力不弱,进门时也并未介绍,却不知到底是谁?
铁仇不敢迟疑,很快的回答:“不敢,正是小女……珊珊,过来拜见南角王妃。”
铁珊珊目光横向陈晶露,见陈晶露仪表不凡、气度嫣然,她倒有些不敢放肆,照规矩施了一礼说:“参见南角王妃。”
陈晶露目光这才转到了铁珊珊身上,她淡淡的一笑说:“果然是巾帼英雌,想必是你父亲、外公的好帮手。”
铁珊珊除了是铁仇之女外,还是陈康的外孙女,当年陈康之女以皇族之尊下嫁铁仇,此事盛传天下,陈康也因此大受贵族的爱戴,至此才真的能与皇室至亲“右督国王”刘方庭分庭抗礼,此事无论是陈晶露、归勇都十分清楚。
以血缘来说,铁仇虽为贵族,但其皇族比例本就极高,所以练起功夫较一般贵族更易有成效,这才能成为左府总教头,而铁珊珊的贵族成分又更淡薄,加上有个功力奇高的外祖父教导,听说功力已经直追铁仇,成为三位副总教头中的第一人。
这时铁珊珊见陈晶露等人似乎颇为和善,她楞了楞,颇有些弄不清楚状况,她只好干笑了一下,转过头问父亲铁仇说:“爹,陈五公子怎么和人打起来了?那两个女子又是谁?”
陈儒雅行四、陈儒庸行五,也有人以此尊称,至于其两兄一姐则都在东极一役身故。
“王妃还来不及介绍。”铁仇微微一笑,回答铁珊珊的话说:“该是南角王府亲兵管带──梦羽、墨琪两位小姐。”
“喔……”铁珊珊颇有些摸不着头脑,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打起来?莫非是切磋武技?
可看样子又不大像,正狐疑间,却见场中忽然一阵气劲迸射,陈儒庸的身法突然慢了下来,铁珊珊两眼圆睁,顾不得自己还没弄清对方是友是敌,她猛然一扑,向着场中便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