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固图纪元一一一零一年十四月二十八日
领兵操练了两日,徐定疆由城北渐次移到城西,再栘向城南,跟着不断向东极河移动。
如今操演的地方是在东极河北岸一个荒凉的岩地,数千官兵在空地上来来去去,不断演练着阵势。
这两日来,连扎营都没有,有的只是短短的歇息,别说士兵们十分疲惫,几个管带也感到辛苦,直到昨夜栘到此处,才首度休息超过三小时,直到天明。
前日与昨日夜里,卢冰、石轮曾分别趁空溜回都城,徐定疆心里有数,两人是回去向刘然禀报自己的状态,徐定疆也不在意,三人的功力虽说可比龙将,最多也只比赵才等人强上一点,不足为虑。
只不过这么一来,自己只要一开溜,都城当日便能知晓,想甩脱追兵只怕不易。
徐定疆针对这个状态,心里也有了计画,不过现在时机未至,徐定疆也不心急,只一本正经的操练着部队,仿佛果真心无异志。
卢冰本就较为冷艳,石轮则是半天不吭一句的人物,所以这两日来,会与徐定疆抬杠的自然只有吴层,徐定疆对吴层虽然没什么奸感,却也是虚与委蛇,不露痕迹。
这时吴层望着徐定疆的布阵,蓦然开口说:“安国使,这两日末将在旁观察,安国使不愧是英雄出少年,不只言出法随、赏罚分明,而且阵法变幻莫测,真不愧是能与刘礼相抗衡的大将之才。”
老是以废话开头。徐定疆心中了然,吴层又有事情要问了,他也不说破,只笑笑说:“吴副总教头太客气了,还要请诸位多指教才是。”
“不敢、不敢。”吴层忙笑着说:“不过末将有一事不明。”
“吴副总教头请说。”徐定疆说。
“一早赵管带领军入林,许久未归,不知为何?”吴层笑嘻嘻的问。
当然不能告诉你,徐定疆心里暗笑,脸上却十分正经的说:“且让我卖个关子。”
吴层拿徐定疆没办法,他皱皱眉,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过不多久,一脸晦气的赵才带着汗流浃背的千余人,两人一组的扛着一根根大腿粗的树干奔来。
赵才远远的向着徐定疆看来,徐定疆一挥手,赵才会意的领着部队奔到河岸,敲敲打打的处理着,而一部分的部队也没停下,木料一扔,马上又住林中赶,又一运了批批的木料出来。
吴层等人自然十分关心,一个个有事没事就瞄上两眼。
过了片刻,只见赵才等官兵将一根根木干去掉枝叶,截成等长,十余枝排成一组接近正方形的大木排,跟着两大根木柱横在上头,一根根木钉迅捷的钉了下去。
吴层与卢冰脸色都变了变,两人对视一眼,这么弄下去,只要翻个身,不就是一个大木筏?
眼看转眼数百个木筏就要完成,接下去只要一个个连接起来,东极河上马上出现一座浮桥。
这可有些不妙,吴层连忙问:“安国使……这是……追兵”
徐定强奸整以暇的说:“这群部队虽说打过了几场硬仗,但征召的时日末久,许多训练不足……比如渡河作战,他们就没什么概念。”
“渡……渡河作战?”吴层脸色更难看了,在旁的石轮这时才注意到,一直没什么表情的他目光也凝注过来。
“我们若是北攻习回河城,难道不用渡过习回河?”
徐定疆心中偷笑,脸上却严肃的说:“到时我部必然率先渡河,取得首场胜利。”
只要一渡过东极河,都城要追上至少会慢上个半天到一天。
“这……”吴层目光转向卢冰。
卢冰皱皱眉踏出来说:“安国使,末将不赞成。”
管你赞不赞成。徐定疆眨眨眼说:“卢大姐有河指数?”
虽说年纪确实比徐定疆大,但被徐定强叫作大姐,云英末嫁的卢冰睑色自然不大好看,她冷冶的说:“渡河旷日费时,又有风险,安国使年纪还轻,该请几位宿将来协助,比如……”
“说的没错。”徐定疆打断卢冰的话说:“就要请三位大力协助,我们过去吧?”
过去?三人面面相觑,但徐定疆已经策马向河岸奔去,一面发出号令要部队集合。
这时一部分的木筏已经连结着送上东极河,不过在水流的推动下,木筏自然而然的向着下游倾斜,几个士兵正站在木筏上拉着木筏往前。
徐定疆走到赵才身旁说:“赵才,你和墨琪、梦羽陪这三位,率部分兵马先过河。”
“是。”
赵才虽然知道这次的任务不如表面上的简单,不过能陪着墨琪一起去,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不过梦羽这几日情绪十分不好,有她一起,墨琪的心神只怕大部分都在梦羽身上,有些可惜。
这样下去不行。卢冰一转身说:“启禀安国使,末将不能奉陪。”
吴层暗暗叫糟,正想说话时,徐定疆已经蓦然一沉脸说:“记得当时皇上下旨,三位虽是前来协助,但仍暂归本国使统帅,不知这话可对?”
“当然。”吴层忙一拉卢冰说:“卢副总教头一定是说错了。”
卢冰这才知道严重性,若坚不服从,徐定疆要惩戒可说是天经地义,别要先栽在这里……
可是这口气真不容易咽下,卢冰目光微凝,瞪着徐定疆不说话。
这些人霸道惯了,除刘方廷外,只怕谁的话也不听。
徐定疆心里有数,故意来个下马威,看来他们三人中毕竟有聪明的,倒少了一番功夫,徐定疆脸色丝毫没放松,只点点头说:“明白就好,去吧。”
“是。”在吴层与石轮之后,卢冰不甘不愿的应了声,随着赵才等人往约百艘已完成尚未下水的木筏栘动。
过不多久,木筏一艘艘推落河中,在士兵们的划动下,向着对面河岸迅速的推进。
这些木筏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长宽都超过三公尺,每艘木筏站上二十个人是绰绰有余,不过现在大家都骑乘龙马,每艘木筏只莫可上十余个人。
徐定疆眼看再过不久,部队就能渡过东极河,他心情先是放松了些,但随即又沉重起来。
这趟南返,途中的困难固不待言,也也不知道将母亲留在都城到底是对是错?
白玫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如何了,还有……
刘芳华,她现在可好?
徐定疆突然猛一摇头,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不管该不该回去,已经走到这里,没有第二条路可想了,回南角城后立即集结兵力训练,在新旧交杂之下,训练的时间自然能大幅缩短,到时无论是战是相,自己才有实力。
徐定疆正思索间,忽然感到一股熟悉的压力,他心里一紧,迅疾的转过身。徐定疆一面在心里暗暗皱眉,一面躬身说:“参见右督国王廷公。”
原来除了卢冰等人外,连刘方廷也派出来了。徐定疆本来也想到这一层,所以才拖了两天,没想到刘方廷这么有耐心,居然一直在左右守候。
“免礼。”刘方廷眯着眼笑说:“徐小王爷,皇上有旨意。”
又是什么?
徐定疆心念一转,暗叫糟糕,他一个鞠躬说:“廷公见谅,皇上有命本该立即奉闻,但操练视同作战,请等这一阶段完成之后,廷公再宣达皇上的旨意。”
刘方廷微微一怔,目光凝注着徐定疆说:“小王爷……”
“晚辈这时还有要事待办,稍后再来受教。”
话一说完,徐定疆策马向着已经建了约莫三分之二的浮桥奔去,一面下令:“部队移动……过河!”
“是。”众官兵应了一声,在徐定疆领头下,开始缓缓的向着浮桥策马。
徐定疆一面小驰心里一面急转着念头,若只是刘方廷来了还好办,只要拿出追风刀,刘方廷想也留不下自己,但若两位供奉也来了,自己可说是凶多吉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思索间,徐定疆听得身后传来极为迅疾的破风声,徐定疆心里有数,刘方廷果然追来了,看来是无法转圜。
徐定疆才想到这里,他眼前人影一闪,刘方廷已经从头上飞过,在徐定疆面前十余公尺处停下长笑说:“既然如此,为求演习逼真,老夫就假作敌人。”
这倒是个好借口。徐定疆毫不停留,领缰向前直撞,一面大笑说:“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好小子。”刘方廷目光中精芒一闪,右手一挥,一柄长剑不知从哪儿突然窜出,迅捷无伦的向着徐定疆的喉头直刺了过去。
徐定疆眼前寒光一闪,凛冽的剑气已经直逼咽喉,徐定疆心里一惊,他只防着刘方廷的“无影薄刀”,没想到对方还有这一手功夫,这柄长剑打哪儿来的?
徐定疆功随心转,在一瞬间全身红雾爆出化为骨干,徐定疆倏忽间飘浮起来,长剑的目标也因此由喉头转成胸膛。
问题是怎么躲过这一剑?
徐定疆挡也不是,闪也不及,他功力一提,整个人硬生生的煞住冲劲,龙马虽然仍往前直奔,徐定疆却还留在半空中,他跟着一挥串说:“得罪了,廷公。”
话刚脱出唇舌,一束爆出红光的串劲已经脱体而出,向着那只寒光闪闪的长剑迎去。
刘方廷没想到徐定疆还有这一招,他不知当初与自己过招的徐定疆与今日可是大不相同;只见徐定疆的拳劲一出,一股巨大的压迫感立即向着刘方廷涌去。
刘方廷顾不得攻击,他劲力急催,剑端倏忽间炸出一朵碗大的剑花,与徐定疆的拳劲正面相抗。
拳力与剑花眨眼间相遇,徐定疆的怪拳毕竟不凡,两方接触的一瞬间,刘方廷的剑花立即向后微弓,刘方廷眼见不妙,他手蓦然一抖,剑花往下一折,引着那道劲力同时往下急冲,恰好轰向正一头撞上来的徐定疆坐骑。
这匹龙马还不知背上的人已经离开,突见眼前一亮,龙马才惊嘶半声,整个头颅便被那两团劲力轰得粉碎,劲力继续扩张,在爆响声传出前,已先将徐定疆与刘方廷下方的木筏拦腰击断。
两股劲力交汇之后不仅击碎木筏、木层纷飞,连带着使木筏下的东极河水溅起一波高有数公尺的浪头,徐定疆与刘方廷分头往后急退,闪过了这波浪涛,但浪花四面一涌,附近的五、六块木筏随着水流一阵激烈的摇晃,几个稳不住的龙马与官兵倒霉的被掀入河中。
徐定疆心里有数,无论说的怎么漂亮,这一关若是过不去,也别想回南角城了。
徐定疆在虚空中一顿,蓦然间乍退即进,在浪花尚未落下前,徐定疆大笑一声说:“不愧是右督国王,再来一下。”
这一下他左右双串同出,向着还在飘退的刘方廷轰去。
刘方廷一惊再惊,徐定疆这么一下看来没有什么,但在半空中毫不借力的转换方向却是非得御气不可。
刘方廷心念一转,御气而行十分耗费真气,这次前来也不是为了争名求胜,不妨暂时让他二让,想及此处,刘方廷也不御气而行,只不断挥动着手中精光闪闪的长剑,数十朵剑花在一瞬间爆出,一面抵御着徐定疆的攻击,一面顺着余劲不断的往后飘。
一面退,刘方廷心中一面暗自嘀咕,这不像是“幻灵大法”中的“飘风技”。
刘方廷心中讶异,当时在“馨云殿”中,他见徐定疆从空中缓缓飘来,而体外并没有激烈的气劲激荡,这才判断徐定疆所学是“飘风技”,但若是“飘风技”,并不能与庞大的激散劲流对峙。
此时徐定疆能在两人爆出的气劲中冲来,与传说中的“飘风技”大为不同,莫非是一种独特的御气之法?
若是御气之法,必然十分耗费内劲,更别提还要全力攻击了,刘方廷心中估计,徐定疆这么一面飞一面以全力出争,无论他功力再高,也冲不过这条河,到时他功力一竭,要把他打下河中可谓易如反掌,这才忍着不与徐定强硬碰。
但他却没料到,徐定疆的空中挪移并非是一般所见的御气功夫,而是体外凝结内息由心念操控的移位之术,比御气而行所清耗的功力少了太多。
而徐定疆见刘方廷不全力阻止,心中也明白刘方廷的打算,徐定疆心里暗笑,一面得理不饶人的继续往前逼迫,不过双拳同出却又改为单手,毕竟这种功夫也不怎么省力。
两人一进一退,速度都快,转眼问两人已经冲出了两百余公尺,几乎过了半条河,刘方廷越退越惊,这小子的功力怎么这么无穷无尽,到了现在还没有一丝功力衰退的迹象?
自己借着徐定疆的力道往后飞退,途中还在木筏上点了几下;这小子脚不沾地,气定神闲的一串拳击出,自己的剑花虽然不断的推出,但却足越来越下灵光,反而自己有些力竭的可能。
狐疑之间,两人又向着南岸推进了近百公尺,刘方廷终于确定自己打错了主意,莫要真的被这小子就这么逼到了对岸,但这时刘方廷却是有苦说不出,他见徐定疆的红色拳劲不断击出,威力虽大,却未必比自己的“无影薄刀”还具有破坏力,但这时已失了先机,若想施出“无影薄刀”,手中的宝剑非得抛弃不可,这可十分为难了。
徐定疆早巳认出,刘方廷手中这把剑名唤“碧绸”,“碧绸剑”可不是凡兵,虽及不上皇族至宝等神兵的威力,却可说与徐定疆保有的“紫鳄剑”同一等级,不然也不能在两人庞大的劲力冲突中怡然无损,而且最重要的一点,“碧绸剑”剑如其名,下仅剑带青芒,而且薄软如绸,在内力运使之下,可有无数玄妙的变化。
不过在徐定疆庞大的内力轰击下,所有变化都无法施展,刘方廷只能借着剑花的四面飞射,把徐定疆的劲力转向四面激散,实在没空施出什么奇妙的变化。
刘方廷这么一左右为难,两人又向南飞退了数十公尺,刘方廷虽然没空回头,但眼见北岸越来越远,他也知道距南岸只怕不到七十公尺,这样的距离转眼即至,而自己若再不换招,别说拦不住徐定疆,到了对岸只怕自己已经没有力量施出“无影薄刀”了;刘方廷一咬牙,眼看徐定疆又是一拳轰来,他手中劲力陡然向前进出,“碧绸剑”前端的剑花突然一收,青芒大盛,“碧绸剑”脱手而出,向着徐定疆左手刚发出的红色炫亮串劲冲了过去。
莫非是“御剑之术”?
徐定疆微微一怔,没听说过刘方廷对这种功夫有研究,他不敢掉以轻心,前进的速度略缓,已经汇集了劲力的右拳在这一瞬间轰出,两股劲力向着“碧绸剑”一夹,管他是什么功夫,先阻上一阻再说。
两股劲力一快一慢,同时轰到了“碧绸剑”上,在这一瞬间,徐定疆察觉到 “碧绸剑”虽然威势惊人,但劲力却是浮而不实,没有实劲,被两股劲力一激, “碧绸剑”在半空猛个扭曲成一团,不成模样、有如废铁般的往下方东极河抛落。
徐定疆心里一惊,同时感到不远的前方另有一股无形的劲力正迅速的汇集,他顾不得自己无意间毁了一柄神兵利器,只见前方的刘方廷两手虚抓,一股锐利无比的气劲已经破空而来。
没影子的“电光薄刀”!
徐定疆吞了一口口水,这不是第一次遇见了,他虽下知这招的正确名称,但他心里有数,这招乃刘方廷全身功力之所聚,而且力道汇于一线,自己的“红骨神挚”威力虽大,却不足以与这样锐利的力道硬憾,何况自己两拳刚出,正是旧力已去、新力末生之际。
徐定疆遂在半空中猛地一凝,急急往后闪避。
但“无影薄刀”一出,如刀似剑的锐利劲力迅疾的暴伸,徐定疆后退的速度再快,也没有“无影薄刀”暴出的速度快,徐定疆只因被“碧绸剑”虚幌一招,躯体前方的红骨气劲便硬生生的被刘方廷的劲力乘隙切入,眼见就要切到自己身体,在这一瞬间,徐定疆心里大为后悔,只因一时的顺利,居然轻忽了眼前这位享有数十年盛名的高手,自己当时能在一击之下杀了陈康,其实还是侥幸的成分居多。
这一瞬间徐定疆的的悔恨在心中一闪而过,但后侮也来不及了,徐定疆一咬牙,他这时蓦然使了一个自从功成之后从末用过的招数--在徐定疆心念催动之下,他弥漫于体外的红骨气劲突然不再凝结,瞬间散成两团,一大团往前,一小团向后,向后的带着他的身体急退,向前的却猛然往刘方廷撞去。
这么往前一撞,其中蕴含的内息与“红骨神拳”的力道可大不相同。
刘方廷眼见自己的“无影薄刀”虽能破开徐定疆轰来的大片红光,但那股巨大的力道却依然往前撞来,虽然可以劈中徐定疆,但自己的内息十之七八也已经*到了手中,面对这么一大片冲来劲力非受重伤不可。
刘方廷心中暗暗叹息,这小子不知怎么练的,功夫竟是这么不断的进步?
刘方廷虚抓的双手一转,“无影薄刀”
蓦然凝缩,由狭长转而短宽,旋动之间将徐定疆轰来的内息切割得支离破碎,但他仍被激散的劲力轰得往后暴退。
徐定疆这下可说是死里逃生,他深吸了一口气,落到了木筏之上,在几个呼息之后,徐定疆已经有些不足的内息这才补了个七七八八。
这段时间之中,刘方廷却也没有追击,他如同徐定疆一般,落到了不远处的另一个木筏之上。
徐定疆不知对方有何打算,他心里只知道一件事,这片刻里自己的内力恢复大半,对方应该也不会闲着。
自己那一招虽说威力强大,但却因必须激散内息,除非距离极近,不然没有大用,而对方的气刀居然能够随着心意变形,那是更可怕的功夫,再来一次是不是还能应付,徐定疆毫无把握。
刘方廷却也是心中惊惧,刚刚徐定疆那一下轰来,居然把自己汇集了强大内息的“无影薄刀”磨耗殆尽,虽然余劲不怎么有威力,却也是逼得自己不得不后退,而且徐定疆已经悬空飞行了数百公尺,现在又让他休息了片刻,若再度攻来,以现在不到六十公尺的距离,自己可拦得住眼前这疯疯癫癫的小子?
两人目光相对片刻,刘方廷的脸突然一松,哈哈笑说:“本王真是白担心了,到时有小王爷领军,想必能顺利渡过习回河。”
徐定疆反应何等之快,他立即跟着笑说:“多亏廷公手下留情,不然晚辈就得丢脸了。”
这时,后方断裂的木筏才刚重接,部队们一组组的向着南岸急奔,转眼已到了徐定强身后下远,刘方廷微微一笑说:“等小王爷操练告个段落,本王就在对岸宣旨。”
话一说完,刘方廷不再拦阻,飘身向着南岸掠去。
徐定疆听着身后的部队越来越近,心中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情绪,除了未必真能打赢对方之外,刘方廷这么轻易的退走,想必刘然的旨意中另有玄机,倒不知好不好应付。
“小玫不见了?”
随军又前进了两日的白浪,今日眼见距激漉渡口越来越近,他这才向刘礼求见,打算向刘礼禀告自己的计画;没想到一见到刘礼,话说不到一半,白浪就听到了这样的一个消息。
刘礼见到白浪的神色似乎并不意外,他点点头,沉着睑说:“白玫、白垒联手救走徐定疆,包旭公不告而别,你现在又打算离开,你们白氏一族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白浪不知如何回答,他这时心中十分讶异,刘礼已经吃了一次亏,怎么还会让白玫逃走?
还况白玫的功力不高,别说已经失去自由,就算她没受束缚,也未必能在刘礼眼皮底下逃脱。
他脑海中充满疑问,口中自然而然的低声说:“她怎么逃得掉……”
“除了白垒,还有谁能办到?”刘礼面无表情的说:“在白氏一族中,白垒沿迹探秘的功夫最好,难道你不知道?”
“阿垒?”白浪更是吃惊,白垒失踪已经许久,怎么会怀疑到他的身上?白浪忍不住说:“二皇子是说白垒一直随着部队?”
刘礼目光一凝说:“我本认为他就藏在你们的部队之中。”
这可是大祸事,若真是如此,在刘礼心中白家不只是心怀叵测了,简直可以说是包藏祸心,现在白无旭不在,这个重责大任无可推搪,白浪正要解释,刘礼已经表情一纡说:“但经过这几日的观察,我相信他不是藏在你们之中。”
虽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观察的,但白浪还是松了一口气,他行礼说:“二皇子明察秋毫。”
“不过,说老实话……”刘礼顿了顿说:“现在在你们白家中,我最信任的并不是你。”
不是自己并不奇怪,但刘礼这么说来,白家中必有另一个值得刘礼信任的人物,这人是谁?
白浪脑海中转了半天,一点眉目都没有,只能沉默不吭声,却不知这次能不能走的成?
刘礼见白浪下答话,他也下见怪,只接着问:“既然来了,你就说说为什么要离开。”
“二皇子容禀。”白浪没想到刘礼主动提起,连忙说:“末将欲离开部队,是希望能劝退熊族。”
“劝退熊族?”刘礼可诧异了,他双眉微微一皱,声音提高两分的说:“你详细说来。”
白浪于是将自己当年如何流落陷入蛙鲸腹中,如何与熊族少主宏仑为友,后来又答应了宏仑什么样的条件,终于导致今日熊族入侵一一说来。
一开始,刘礼还耐着性子,说到这儿,他终于忍不住站起说:“你居然答应他们这种条件?”
“是。”
白浪已经横了心,他昂然不惧的说:“八宝合一虽是先祖遗命,但各族为此千年征战,无日稍息,白氏一族更因此丢了江山,虽说是人族至宝,其实根本是祸害。”
对八宝的事迹,刘礼也不是一无所知,只不过没有白浪知道的多就是了。
刘礼顿了顿说:“但自古相传,无泰古剑者,无能治天下,这话岂是无因?”
“泰古剑必有功用,但绝对与权柄无关。”
白浪说:“据密室中之历史记载,八族之宝似与消灭妖魔有关,但千年已过,也末闻有妖魔重新作乱,而且这毕竟是古时的传说,亦未可尽信。”
“你进过密室。”刘里面色转为严肃的说:“可曾亲眼看过此项记载?”
白浪不愿扯谎,他摇头说:“此事实为祖父告知,末将当时进入密室,并没有特意翻查历史纪录。”:
刘礼沉吟一下,目光一闪说:“你为何要答应熊族少主此事?”
白浪也算糊涂,一开始竟没想到会有此一问,若照实说是要熊族里应外合,杀光刘氏一族,只怕刘礼听不下去,白浪愕了片刻,张着口却说不出话来,却见刘礼忽然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罢了,既然如此,你这一去打算要如何收场?”
刘礼莫非已经想到了?但这时白浪没空细思,他见刘礼询问,立即抬起头说:
“若二皇子愿意允诺日后送出泰古剑,相信熊族可以答允助二皇子一统人族,至不济也会退出北疆。”
刘礼脸上并没流露出讶异的神色,看来他早就知道白浪会有此一言语,不过他却低下头来沉思,一直没有答话。
难道他舍不得故老相传的至宝泰古剑?白浪说:“启禀二皇子,泰古剑不过死物,若能换得人族千百年的安乐,何足借?”
“就算我愿意送出泰古剑……”刘礼终于叹口气说:“你已失信了一次,这次熊族怎会相信?莫要到最后引狼入室、弄巧成拙。”
这倒也有道理,白浪愣了楞,不知该如何接话,反倒是刘礼自己想通了说:
“也许这个担心只是多余,除泰古剑外,人族中也没有熊族有兴趣的东西。”刘礼顿了顿,目光转向白浪说:“就让你去试试看。”
太好了!白浪真心诚意的行了一礼说:“多谢二皇子。”
“你打算带谁一起去?”刘礼受了白浪一礼说。
白浪回答:“末将自己一人前去便可。”
“不行。”刘礼沉吟了片刻说:“让风紫婷陪你去……对了,陈儒雅、陈儒庸两人现在也没事,让他们也去。”
这样还不如带白广他们,白浪正要拒绝,刘礼已经抢先一步说:“你们白家中堪用的人才还有白彤、白广、白汉、白述潘四人,我打算让他们扩编,组成一支部队等你回来统领。”
这算是赏赐了,虽说没份的白敏若听到一定大叫不公平,但对白家实在是大好机会,而且这次去当说客,实有生命之危,能不让白家人前去送死也是好事,白浪权衡轻重下,不敢再多有意见。
刘礼接着又说:“毕竟你有熊族生活的经验,你们四人之中,由你作主,但要多听听风龙将的意见,至于陈家兄弟,就当带他们出门历练历练……若能成功,回来后我封你为国使。”
“多谢二皇子,末将告退。”两人目光交会,白浪一转身,大步踏出刘礼的帐幕。
白浪回到了立帐之处,将自己随身衣物行囊收拾打包,思虑片刻之后,这才派人找白彤等人进帐,说明刚刚与刘然谈话的过程。
白彤得知即将可以领军,自然大麦高兴,只不过这个机会似是由白浪争取而来,可谓美中不足;白广则沉吟着没说话,似乎正考虑着这一行的吉凶;白敏知道刘礼居然没把自己放在眼中,他嘟着嘴一脸不平,但见气氛凝重,他也不敢埋怨。
白浪看向白汉,却见他有些神思不属,似乎没在听,白浪十分讶异,白汉虽一向不表示意见,但也不会这样自顾自的沉思。
白浪离开在即,忍不住问了句:“阿汉,你心里有事?”
白汉仿佛受惊了般的猛一抬头,弄清楚白浪的语意后,他慌张不迭的摇头说:
“没……没有。”一面说,一面却是无端端的脸红了红。
这可是稀奇极了,白汉莫非做了什么亏心事?
白浪诧异的将目光转向白广,白广微微一笑说:“没什么,刚刚二皇子已经先下了一道指令给我们。”
有这种事?
但就算如此,白汉也不必不好意思啊?
白浪愣了愣,却见白敏已经高兴起来说:“是了,刚刚问广哥在笑什么,广哥老是不说,浪大哥,你问问。”
若是以前,他们不说,白浪也就不问,但现在身负白氏一族的重任,白浪不能不弄清楚,他的目光凝住在白广的身上,等白广开口。
白广也不拖延,见白浪目光转来,他点头说:“刚刚二皇子下令,因左督国王已殁,原左府都卫军将拆散,部份补入二皇子的亲兵队,部份归入我军,将领中过来的有铁珊珊与穆倚两人,他们两人与阿彤、阿汉,还有我与述潘伯同时升为副龙将,将以两人一组分成三”部“,每”部“将各统三千人,归属于”匡定龙将“之下。”
“那是谁?”白浪吃了一惊。
“就是浪大哥啦。”白敏插嘴笑说:“我们听了本也吓一跳,后来才知道二皇子顺便替你封了个名号了。”
原来如此,不过白浪心中还有疑问,他接着问:“”部“不是五千人吗?”
“那是标准编制,实际上往往接近万人左右,我们编制不足却是另有原因。”
白广解释说:“一般”部“都是由龙将统领,我们每部的最高阶只有副龙将,现在浪大哥又只是龙将,算起来,浪大哥手下九千多人,与一般龙将并无差别。”
白浪算是弄懂了,难怪刚刚对他们说出此事时,他们并不意外,可是白浪念头一转,这又有什么好笑的?
白广似是看出了白浪的疑惑,他微笑着说:“奇特的是六个副龙将的分配,阿彤与述潘叔合成一组,这还没什么特殊的,怪的是我居然配上了穆倚……”
竟有此事?
白浪确实感到怪异,他原本以为穆倚必然与铁珊珊一组,这么说来 ……
白汉不就是配上了铁珊珊?
白浪莫名其妙的望望仍在微笑的白广,又看了看猛低着头的白汉,白浪恍然大悟的说:“二皇子想牵这条红线?”
二芳的白彤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配了给阿汉正好,除了阿汉,哪里找个这么高壮的夫婿?”
“此事早已有迹可循。”
白广笑说:“当初浪大哥未能赴左府之约,我托阿汉同去,左府的态度便突然改变,看来他们为了铁珊珊,也是费了不少的心血,想来此事陈康曾在二皇子面前提过,不然二皇子未必会注意到。”
这时白敏才弄懂发生了什么事,他拍着手笑说:“太好了,汉哥快快成婚,生个小宝宝归我玩。”
什么叫归你玩?众人同时瞪了白敏一眼,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汉被笑得脸红,有些生气的说:“谁……谁说我要娶她他了?”
“相处看看再说吧。”
这并不是坏消息,但白浪却无端端的想起已经与自己无缘的刘芳华,便也没兴趣再聊,加上他们也有扩编的事情要忙,白浪与四人又扯了几句之后,让他们各自准备去了。
过不多久,风紫婷、陈儒雅、陈儒庸在刘礼的传令下,整备奸了包裹杂物背在背上,到了白浪的帐幕外。
白浪与陈家兄弟的武器都是长剑,只有风紫婷两手空空,四人聚会一处自然先寒喧一番,其中白浪与风紫婷曾经交手,彼此互道了一下仰慕之意,至于陈氏兄弟口中虽然客套,眼中却隐隐露出了三分桀傲之气,对他们来说,风紫婷不过是一介贵族,白浪也未必比自己兄弟高明,若非刘礼下令,他们实在不愿意受白浪管束。
白浪虽曾在上次大战中显过一次功夫,但一方面白浪出了那一招后就不支倒地,数日后才完全复原,加上徐靖最后又是死在刘礼的裂地刀下,知道白浪功夫高强的人其实并不多。
白浪也没注意到陈氏兄弟两人的心态,只对三人略为解释了一番这次的任务与严重性,四人便骑上龙马,往北疾驰而去。
一面急行奔驰,白浪心中一面暗暗祷告,希望宏仑念着当年的交情,能再信自己一次,这么一来,北疆再无战事不说,熊族、人族联军回攻都城,还下是一战而下?
就算刀轮城尚未沦陷,他们自顾不暇,想来也无法驰援,这么一来……
也许能在刘芳华赶回都城之前,把这些事情做一个了结,到时她力难回天,也只能罢了,大下了自己还她一命,总也是保全了白氏一族。
在白浪心中,就算刘芳华已忘了两人间的情意,他还是不愿与刘芳华对阵沙场,白浪一面策马,一面在心中默算,离刘芳华出谷之日还有十八天,非快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