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馨惊喜地回过头,确定文安然无恙后,才板起脸孔。
但这一次她是真的生气了,生死攸关的事情怎么能随便拿来开玩笑呢,如果因此出了意外怎么办。
“赶快上来。”沈容馨头一回用强硬的命令式的口气跟文说话,蕴含着的不满让原本镇定的文也有些紧张,这次测试将她惹火了吗。
应该不至于太糟,刚才一直躲在水里的文想起她先前的表现,那种担忧的神情完全超越了作为老师对学生的关心。
借助月光文看到她惨淡的面容才决定中止实验的,论信心当远超初出茅庐之时,可右眼皮总时不时跳两下,心底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沈容馨的心情更是矛盾,在感到要失去文的一瞬,她才发现文这个名字对自己而言并不是一个符号,也不仅代表一名学生。
恼羞成怒之下她完全丧失了分析能力,毕竟如此情形已不在她有限的应对经验里头了,犹如一个长期处于和平状态的独立王国,一夕之间,发现敌人竟已由边境杀到了首都。
回到岸边,沈容馨久久未发话,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可就是这种沉默此时却给文带来了不一般的压力,没敢再像往常一样通过无赖招数蒙混过关,而是颇为谨慎地给沈容馨赔礼道歉。
见文的态度诚恳,沈容馨的面色稍稍缓和,她的性格也不喜欢与人这般生硬地僵持。
“你自己清楚就好,不然我说再多也没用。”
说罢抖了抖被海水浸湿的裤脚,显得不再关注此事的样子,“我要回去了,你一个人别在这里留太久。”
“好的,我也一起吧。”
回家途中,有好几次沈容馨嘴巴张开到一半,却又合了回去,最终一路无言,两人只道了声晚安便各自就寝了。
文静静考虑了一下,觉得虽然过程中出现了点偏差,但没必要放弃原计划,如果连目前的小小挫折都迈不过去,要得到沈容馨简直是痴人说梦,自己的优势已经很明显了,绝不能在最后关头死火。
沈容馨之前已经睡了很久,此刻不再需要补觉,对自己刚才的举动,她有些诧异,但并也不后悔,若非如此她的底牌就会完全暴露,文会死缠不休的,这样她就无法完成宫母的委托了。
可是,那么说来,自己对文,真的产生了那种感觉吗,她只觉得脸上一阵燥热,肯定不是这样的,与文有过的一系列纠葛,只是错觉而已,在与陈希分手后的空虚所致,她强行给自己灌输这个观点。
这种做法起了一定效果,脑中喃喃的呓语比安眠药还管用,思维的活动逐渐停止,意识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当中。
这一觉没有再受干扰,或许是情欲已被中和掉的缘故,她的身体得到了充分的休息,次日太阳已到屁股上才挣扎起身。
沈容馨很快想起今天的使命,稍显慵懒的面孔一下变得凝重起来,自己似乎还未完全准备好,可激化的形势不容自己再拖延了。
穿戴完毕后,她来到大厅,出乎意料的是文并不在,一个人影也不见,倒是从楼梯口传来宫父的声音:“沈老师,早啊!”
“你早,对了,请问你知道宫文上哪儿去了吗?”
“他,这混蛋一大早就溜出去了,还偷偷开走了我的游艇。你要找他的话,就到海边去看看吧。”宫父骂骂咧咧的,但还是指明了方向。
“谢谢。”沈容馨道谢后便匆匆朝海的方向赶去,这件事梗在心头很久了,她只想尽快解决。
她的运气还不错,文正好将船开回了码头,虽然距离尚远,但两人都发现了对方。
刚从大海翱翔归来的文望上去特别有神采,这让沈容馨又多了一分把握,一个人乐观时该当比悲观时更能接受坏消息。
文热情地邀请她上船,沈容馨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她觉得在小事上顺从一些才更容易在别的大事上让文听从。
先前文全盘统筹过一次,他觉得要成功自己首先就得自信,至少要有一种舍我其谁的气势,不然让沈容馨一看就感到没什么明朗前景的话恐怕又会推托过去。
所以今天一早就驾了父亲的船去出游,希望通过大海来锻炼一下,对这位美女老师,他早已食髓知味,迫不及待了。
两人怀揣着截然相反的目的同处一条船上,都在等待一个恰当的氛围,甚至忽视了环境的变化,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不觉已是乌云密布,游艇也远离了拥挤的人群,四周望去全是茫茫大海。
淅沥的小雨终于让他们察觉到不对劲了,沈容馨忘了自己的任务,一脸忧色地看着文。
文对于驾船其实并不熟练,也就一新手,乍遇此情况也是慌里慌张手忙脚乱的,只因为表情依然镇定才没让更外行的沈容馨瞧出来。
“宫文,现在回去吧,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嗯,没办法。”文艰难地理清了方向,开始调转船头。
细碎的水滴迅速演变成倾盆大雨,转身过程的船体特别不稳定,大幅度地左右摇摆,连带船舱被海浪击中,玻璃窗上一片朦胧。
巨大的惯性力令毫无防备的沈容馨一头撞在墙上,晕了过去:文这边状况也极度不佳,一度失去了对船的控制,好不容易恢复过来也是勉勉强强的。
若是风平浪静的日子,驾船比开车还容易,可遭遇险情时就大不一样了,即便是这一行的从业人员也不敢马虎大意。
文颇为后悔,这一次的草率行事搞不好就把命给丢了。
可现在怨天尤人也没用,文清楚自己不能闭上眼睛等死,马上停止了无谓的顾虑,全力投入于如何渡过难关这一问题上。
危境激发了他的潜能,在超水准的发挥下,船顺利驶回正常轨道,虽然仍处于风雨飘摇的漩涡边上,但人事已尽,文松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里。
“老师,你怎么样?”文想起自己并非独行,还有一位特殊的同伴。
没有任何回音,放心不下的文转过头瞄了几下,才发现沈容馨已昏倒在地上。
换作往日,这绝对是吃腥偷香的好机会,可目前自身难保,文也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只不过放任她躺在那地方比较危险,文估摸着离开驾驶座一时半刻不会有大碍,便着手将她扶到舱内的座位上。
老师的身体还是那么诱人,遗憾的是此刻无暇品味,文将她的姿势摆正后便回到驾座,雨势比先前要小了些,但文不敢放松警惕。
不知算好算坏,这场风暴似乎只是上天的恶作剧,来得快去得也快,文还未等到下一轮挑战便发现外面已是雨过天晴,刚才的经历仿佛只是一场游戏。
文有点怅然,随机感到好笑,脱离危险不就是自己期待的吗,还好没有耽误正事。
逃过一劫的文觉得应该更加珍惜宝贵的生命,而且往好的方向想,说不定把握机会还能因祸得福,虽然时间短暂,但也算共患难一场了,沈容馨或许更有理由委身于自己吧。
“刚才怎么啦?”沈容馨已经醒了过来,她的头部受创情况并不严重,不过一时想不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遇到一点小风浪,阵雨而已,现在没事了。”文上前解释,并帮她倒了一杯温开水。
文细心的动作让她心里一阵温暖,回想起之前的惊险场景,也是多亏文才能平安无事的吧,相比之下自己只会帮倒忙。
沈容馨脸上微微发红,低头接过水杯,小声说了句:“谢谢。你不要紧吧。”
“当然。”
文靠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把两人的空间距离拉近到亲昵线以内。
空气中的电离子有规律地流动起来,沈容馨想要摆脱却感到身体像是被牢牢吸附住一般不听使唤,只剩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文。
文一幅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从怀中掏出一盒系着朵玫瑰的心状巧克力,然后双手奉上道:“容馨,经过寒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自己迷恋你已经到疯狂的地步了,所以……当我的女朋友,好吗?”
见沈容馨没反应,他又补充道:“今天这么说有点突然,但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沈容馨被这消息惊呆了,没有答应,也忘了拒绝。
“你是同意了,对吗?”文以为她是因为害羞而不好意思说,便当作默认将巧克力塞入她手中,同时用炽热的双目与她对视。
“我……”沈容馨的口舌也开始不灵敏了。
文慢慢地拥了过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这次能亲吻到老师就大功告成了。
沈容馨隐隐觉得不妥,但又像有几分期待,抗拒的感觉并不强烈。
直到耳畔能听见文的呼吸声,才醒悟自己并不是做梦,可是太晚了,她的两片嘴唇已被紧紧咬住。
深吻像烈火一样燃烧着两人的意志,他们马上沉迷其中。尝到甜头的文得寸进尺,双手探入沈容馨的裤头。
“不……”半推半就的声音非但不能阻止文,反而促发了他的征服欲,动作不断加速,侵犯着老师的敏感部位。
在文的抚摸下,沈容馨身体越来越酥软,微扭四肢这种象征性的反抗自然而然被解读为挑逗。
文主导着整体进程,让经验欠缺的沈容馨开始下意识地展开配合。
炎热的夏天,人们的衣着都比较单薄,这更方便了文。
摩挲之间衣物不断滑落,光洁的身躯像熟透的水蜜桃一样惹人采摘,沈容馨已合上双目,从胸口的起伏判断她并未晕过去,只是不好意思面对把自己一切都交给情人的过程。
沈容馨的乖巧让文也变得儒雅起来,他聚精会神地将两人的贴身衣物一件件剥离,叠放得整整齐齐。
不同于以往的迷奸,这次是真正的灵与肉的结合,文希望将每一个细节都做到最好,从事前到事后都无可挑剔。
转眼间,紧绷的胸罩也已散落,沈容馨就只剩一条内裤在负隅顽抗了,从表层的湿迹来看它守护不了多久就得举白旗。
“容馨,让我好好来爱你吧!”文单臂挽起她的膝盖,要扒去她的最后隐私。
此时意外不幸发生,晴空忽然响起一个惊雷,来自上天的警告让沈容馨睁开了双眼,眩目的电光下赤裸的身躯像尸体一样令人心惊肉跳,熟识的文从她面前消失,幻化出宫母的模样,声色俱厉地谴责她的败德行为,不仅如此,周围还突然出现了若干熟悉的同事,出奇一致地挖苦讽刺,没有任何舆论偏向自己这边。
她无力承受这种折磨,内心所有的羞耻感于刹那间全部唤醒,身体激烈地挣扎起来,终于从文的怀抱中挣脱。
彼此脱离的刹那,所有的杂音接踵消失,沈容馨才感觉回到现实世界,幸好及时悬崖勒马,没走上这条不归路,世俗社会无法容忍这种胡作非为的不伦之恋。
“容馨,你怎么了?”文极为懊恼,这场变故破坏了他苦苦营造的良机。
沈容馨并不回答,她面无表情地将衣服穿好,站到一个稍远的位置,开门见山道:“宫文,我和你是不可能的,这盒巧克力你自己留着吧。”
从大喜到大悲,文心头苦涩难言,这个结果他并非没有预料过,但是当真发生时并不容易咽下去。
他没有立即退缩,口头上仍不放弃:“为什么?我年纪已经不小了,没必要非得等两年吧,只要平时注意一点不会有问题的。”
“宫文,不是这回事。”
见宫文念念不忘当初的约定,沈容馨为自己的轻率答应后悔不已,“其实我根本没想过毕业后要和你在一起,当时的承诺只是……”
“只是什么,骗局吗?”文的声音激动起来。
“……要这么说也没错。总之,我很抱歉,但我无法通过这种方式补偿你,有的东西是不能交换的,你说你年纪不小了,应该能明白。”
“不明白,我不明白!不管以前的承诺,我只知道我才是今天这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容馨,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不然当时你就会和我说清楚了,还有昨晚,我假装消失的时候,你可是非常紧张的。”
“你是我的学生,我当然担心你啦,换成别人也一样。我喜欢你没错,但从头到尾都不是你所理解的那一种。”
“不对,那时候我一直看着你,你的神情或许骗得了你自己,但骗不了我,所以我才敢在今天跟你表白,容馨,先别理会结局如何,至少给我机会好吗,我可以发誓今后绝不会让你失望。”
“真的不行,请别再逼我了。”劝说无效,沈容馨只能苦求,话音已是带着哭腔。
“逼你?我没有。”
文方寸大乱,他不愿意承认失败,可事到如今已无力回天,即使马上用出非常手段也未必有效,“可能我太着急了,老师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沈容馨知道事情不会轻易了结,但仍很感激这段缓冲纾解了她的部分压力,她已经身心俱疲,无法继续和文闹下去。
气氛复归沉闷,伪装的面纱一旦撕开,就再也无法缝补了,在找到新的平衡点之前,两人的关系变得极度尴尬。
文将马力提到最高,游艇如利箭一般飞速穿梭,似乎借此发泄心中的不快,沈容馨看着有些害怕,但没敢劝阻。
所幸船很快就开回码头,感到心虚的沈容馨像逃跑一样准备冲回岸边,保持静默的文这时却把她喊住了:“老师,现在你的心意还没变吗?”
一贯轻佻的话音此刻却变得稳重,含有种与其年龄不相称的沧桑,沈容馨不由把迈出的脚步重新收了回来,转头望了过去。
文并未挪动身体,从背影上看好像突然长大了很多,心底的波澜完全被掩埋。
沈容馨了解文这次是认真的,不是心血来潮,可正因如此,才让她更为难。
拒绝对文是沉重的打击,自己又何尝好受,和文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仿若昨日,无论如何都忘不了,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地点时间相识,或许就是另外一种结果吧,但现在若不能理智地斩断情丝,只会给双方带来更加痛苦、持久的煎熬。
“我已经决定了,不会改变。”
尘埃落定,船舱内只剩下毫无生气的寂静,收到死刑判决的文闭上了眼睛,许久之后,突然笑了,笑得扭曲狰狞,直如魔鬼附体一般。
来时的憧憬完全破灭,整个世界好像都在和他过不去,毒辣的太阳,晦气的游艇,让文只盼着这该死的寒假尽早结束。
沈容馨在即将把他引上巅峰之时突然伸手把他打入谷底,而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把老师玩弄于股掌之间,现在才知道被耍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带着忿恨,他跑到沙滩上,粗暴地捡起一支支贝壳往海里狠砸,却根本无法消解内心的失落。
体力消耗完后,精疲力尽的文一屁股坐在沙滩上,不停地大口喘气,连身后来了个人都没发现。那人拍了拍文的肩膀,文烦躁地问:“谁啊?”
那人竟不应答,文怒从心头起,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这当口还来惹自己,非狠狠揍他一顿不可,回头一看,却是一张和自己相像但老了很多的脸,正是自己的父亲。
宫父一派知根知底的模样,“安慰”道:“你的遭遇我很遗憾,但这样拿贝壳来出气又算什么男子汉,不就是失恋吗,你还年轻,重头再来有的是机会。”
“你是来看笑话的吗?说得那么轻巧。”
“我的意思是不要为一棵树木耽误整片森林,眼光放宽一些,你就听从我这位过来人的经验之谈吧。”
“你还不是为自己着想,我放弃了你就有机会上是吧。”文鄙夷道。
宫父脸色好像吸进大堆毒气般难看:“你还真是小气,那天我是在给你创造机会,这都不懂。你老师的确很漂亮,但这种女人我从来都不会去招惹,因为到手之后就很难脱手,不像拜金女那么好打发,分分钟搞出人命,恐怕只有你这种不懂事的小毛孩才会喜欢,我是不会在这棵树上吊死的,不值得。”
父亲的歪理自成体系,文越来越理解为何父母要离婚了,他们好像一个来自火星,一个来自金星,能凑在一起才是怪事。
虽然家庭背景上是门当户对,但行事风格则是两个极端,宫母每时每刻都在思考着下一笔业务,假日期间也是兢兢业业,一丝不苟,而同为企业高层领导的宫父则整天无所事事,他的管理信条是能让别人代劳的东西就绝不亲自动手,省下时间来享受人生。
文对他俩的作风都不完全认可,但也懒得反驳,仅声明了他的态度:“反正我不会死心的,你忙你的去吧。”
宫父摆摆手:“随便你吧,你喜欢找麻烦我也管不着。”
刚才碰巧路遇沈容馨,莫名其妙地说了句对不起就走开了,他想可能是儿子这边出了问题,果然不出所料。
谜底既已解开,他认为没必要逗留下去了,这种事只有文自己想通才行,别人去开解反而会帮倒忙,说两句意思意思足矣。
送走父亲之后,文一个“大”字型趴倒在地,开始考虑自己还有什么牌没打,上得了台面的招数似乎都已用光了,若是通过正规合法的途径,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成功了。
自己已经没有长期作战的耐心,又不愿就此罢休,唯一的办法就剩躲在阴影处的黑暗路线了,原本只想以此为辅助,见到曙光后尽快漂白的,可惜时不我予,被迫要修正策略。
大概这就是自己的宿命吧,前一阵时间冲昏了头才痴心妄想通过各种幼稚手段让她爱上自己,是她的无情提醒了自己,可爱的老师,你就等着迎接你愚蠢的选择带给你的下场吧,文恨恨地想着,不时发出冷笑。
盘算着邪恶计划的文回到别墅,第一眼就看见了沈容馨,她还没发现自己,仍是若无其事地听音乐,伴随旋律有节奏地轻晃身体,看来一点也不感到内疚,文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不狠狠炮制她一番这口气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的。
当然现在没必要撕破脸,毕竟是自己的老师,表面上维持和气还是应该的,文憋气酝酿了一下,作出一副完全想开的样子,微笑着跟沈容馨打招呼。
“老师,你在听什么歌呀?”
“啊?”沈容馨一惊,文是何时进来的她豪不知情,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
“老师,我是说你在听什么歌,我以前没听过。”文重复了一遍。
“这个……我也不清楚,音响估计是你爸开的。”沈容馨仔细打量了一下文,看到他似乎恢复正常才稍微放心。
“哦。对了,老师,刚才的事情我很抱歉,现在我想清楚了,可能是我把一些东西搞错了,弄成那么大误会真是不好意思。”
见文这般坦然沈容馨也有点羞愧,反思先前的拒绝方式也许太鲁莽了点,事发前是这般的暧昧,不给文任何心理准备,便也致歉道:“其实主要责任在老师这边,不该由你承担。过去的事……”
“老师不用再说了,我会把这些忘掉的。”文眨了眨眼睛,尽量隐藏心中的欲念,博取沈容馨的信任。
见文拿得起放得下,沈容馨作为老师自然是很高兴的,可潜意识里似乎有点期待有点失望,让她笑不出来,只默默地点了点头。
虽然横在两人中间还有一个疙瘩,但已经不那么碍眼了,他们彼此又刻意保留了一段距离,之后的日子倒也相安无事,双方的关系仿佛一夜间又回到了初始状态。
文打算先稳住沈容馨,毕竟这里不是可以放开手脚的地方,环境陌生且缺乏道具,下一步的行动还得等到回校之后。
虽说中途绕了一段弯路,延迟了计划的推行,可现在着急也没用,必须不露痕迹地等待几天,只要以后少犯类似错误,沈容馨是跑不掉的。
经历了一次打击之后,文并没有丧失自信心,而是摩拳擦掌筹备接下来的狩猎行动。
正大光明的法子没有,旁门左道多的是,此前化身网络色魔就是一例,事实证明极为有效,可惜没有一直贯彻下去,还好仍有机会补救,大不了一切从零开始。
一天早晨,文正在啃面包的时候,沈容馨突然问了一句:“宫文,你不是说过你爸爸很快要出差去吗,是几号走呢?”
“啊?”
文压根不记得这回事了,半晌才回忆起来,这仅仅是应付母亲的借口罢了,没想到老师信以为真,他父亲那么懒怎么肯出差,当然话不能这么说,他随口敷衍了两句,“应该很快了,过几天吧。”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应该也差不多吧。”
从目前情形看宫家没有任何不欢迎她的迹象,不过沈容馨实在不好意思厚着脸皮住在这位前追求者的父亲别墅里。
这句话提醒了文,虽然假期还有一段时间,但也没有限定非得留那么久,与其每天在此浪费光阴,不如早日回去算了。
“我们过两天就走,怎么样?”
“我没问题啊,你跟你爸爸说了没有?”
“没关系,到时候告诉他就行了,反正没准他三分钟不到就忘了。”
文表面上毫不在乎,背地里却找了父亲通气,把一些可能出纰漏的细节交待了一下,以免西洋镜被拆穿。
“唉,你喜欢乱吹是你的事,怎么把我给搭上了,我从来都不会去欺骗良家妇女。”宫父显得很不满。
“那就把实情告诉老师好了,说你不用出差,那我们也就不急着走。对了,反正景色这么好,开学前我就一直赖在这里了。”
“别别别,怕了你这个煞星,我就破戒一次吧,先赶走你这小祖宗再说。”
文老是把他的宝贝翻得乱七八糟,搞得整个家鸡犬不宁,头几天还无所谓,可时间长了宫父就很受不了,而且文的存在也严重干涉了他的人身自由,他一直都没机会在大厅明目张胆地做爱做的事。
其实他早就想问文啥时走了,被文抢先一步知会而已,现在只是做做表面功夫,顺水推舟才是本意。
回程比过来时要顺利得多,文从容不迫地打点好行装,同时顺带帮沈容馨检查了一遍才出发,由于准备充分外加运气不错,没出现任何波折就抵达国内。
在机场接送的仍是许管家,他先把沈容馨载回了单身公寓。由于疲累的缘故,分别时文都忘了和老师打招呼,就这么昏昏沉沉地躺在车座上。
善于察言观色的许管家很快就将文精神不振的缘故猜到八九成,他倒没有故意去揭伤疤,只简单问了一下文父母的情况,看文昏昏欲睡也就不再多说。
归途中文一直在整理今后的步骤,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由于用脑过度,只想好好休息一阵,回到家就扑进被窝呼呼大睡了。
沈容馨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一觉醒来的时候恍如隔世,这套公寓是她目前最熟悉的地方了,但旅行一趟回来后才忽然发现这里根本找不到任何家的感觉,冷冷清清的,除了镜中的自己外,没有其他家人可以倾吐心声。
房间的布置仍是人去楼空的老样子,说明那变态色魔并没有进来检查过,大概已经彻底摆脱他了,可以准备收拾整理自己的东西,沈容馨心想。
某些家具上甚至铺了一层细灰,这令爱干净的她很不舒服,从床上起来后就开始打扫卫生,算是给自己找点活干。
离开学还有大约一个星期,每当空闲的时候,人就好像被寂寞所包围,沈容馨担心处于这种状态下又干出不可理喻的事情,便不停强迫自己投入工作与生活的琐事当中,整天除了备课就是操持家务,忙碌起来大脑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文现阶段最紧张的就是从A国邮寄过来的那批货,对方没给出具体时间,估计也就这几天,如果运送过程中出了意外的话,不少方案都搁浅,这是他不希望看到的。
幸好命运没在这件事上与他为难,在最后期限那天安全送到,文将所有产品都仔细测试了一遍,全部完好无损,包括一些娇贵的精密电子器件,看来保护工作做得还不错,马上就可以大展拳脚了。
文把此当成是行动的信号,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已雌伏够久了,如今万事俱备,随时都能对沈容馨发难。
沈容馨连续几天都是一个人独自在家,上次归国后,文就没再和她联系过了。
遥想月前,文几乎每天都登门拜访或是通过电话沟通的,也许是对自己的拒绝依旧耿耿于怀,沈容馨叹了一口气。
她偶尔也有上网,发现电子邮箱里已有近十天没收到任何来信了,那位要自己改称“老师”的变态色魔似乎也完全遗忘了过去的故事,朋友、同事、学生包括“仇人”都完全忽视了自己的存在。
整个人好像被抛弃到一个与世隔绝的角落,越来越心浮气躁的沈容馨努力地看着高中的国文课本,却一直无法进入状态。
有时候她忍不住拿起了话筒,却想不到该打给谁,文不行,其他学生同事又不熟,而昔日的同学好友都有了另一半,与她们交谈常常不自觉进入这个她不愿提起的话题,虽然不是有意针对,但总觉得自己像个被嘲笑的对象,想到最后她还是挂了回去。
值此彷徨无措的当口,突然从厅内传来一阵敲门声,频率响度都和文很相像,沈容馨忙穿上拖鞋去开门。
来人让她颇为失望,他是住在一楼的管理员,刚见面就递过来一张帐单,是这个月的水电费管理费等大堆让人看了头痛的东西。
沈容馨匆匆数出几张整钞,只想尽快打发了事。
“请问小姐有零钱吗,我这里不够。”
沈容馨翻了翻钱包,数目也不足,管理员见此提议道:“要不我先去其他住户那里,你请等一下。”
时隔不久,敲门声再次响起,已有概念的沈容馨慢吞吞地从房中走了过去,边开门边说道:“动作挺快的呀。”
“老师,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起初沈容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定睛一瞧才发现站在门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让她一直揪心的学生——文。
“哦,我……我猜错人了,你请进……进来坐。”重见文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曾经的过节都自动抛诸脑后,沈容馨激动得说话都不大流利。
进屋后文首先观察了一下四周,注意到里面的家私有重新布置过,赞道:“老师,是你设计的么?真漂亮。”
沈容馨微微脸红:“真的吗,我只是这几天闲得发慌才将它们换换位置的。”
“确实不错,空间舒展了很多。”文豪不吝啬夸奖之语,见沈容馨正要沏茶,劝阻道:“老师不用了,我很快就走。”
“没要紧事的话先喝杯茶再走嘛。”沈容馨坚持己见,她迟迟不问文的来意就是要尽量延长他停留的时间,虽然明知这么做并不合适。
文稍显无奈地坐了下来,从口袋里夹出一把指甲刀,送了过去:“老师,这是你上次出发的时候在机场留下的,我是过来还给你的。”
“谢谢。”沈容馨收到手中,父母的遗物她一向都很珍惜的,可这次竟忘了这回事,居然被文先提出来,她有些懊恼。
“不好意思啊,本来想早点送过来的,不料刚回到家就生病了,又要吃药又要打针的,时间上就耽搁了。”
文信手拈来一段老掉牙的谎言,配合动作编得惟妙惟肖,从前撒谎时还有点不忍,现在可是心安理得。
“现在怎么样,好点了吗?如果生病了就不要勉强,用不着特意跑一趟,我自己到你家去取不就得了,你应该早点通知我的。”
得知此消息的沈容馨马上关心起文的身体状况,另外理解了文为何前几日都不与自己联系,原来不是因为自己猜想的缘故。
“呵呵,普通感冒罢了,休息几天就没事,现在我已经康复了,出来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好。”
文笑着解释,同时问了下沈容馨,“老师,你的身体没事吧。”
“没事,一直都很健康。”
“那就好,我自己生病无所谓,如果连累老师罪过就大了。”
交流的气氛相当友好,两人又成了曾经无话不谈的师生,没有任何芥蒂存在,不经意间文的茶杯已经见底。
沈容馨刚想再给文斟满,不识趣的敲门声又一度响起,文借机告辞:“老师,有客人来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就不妨碍你了。”
没来得及解释,文就已经离开了,顿时沈容馨恨起了那位该死的管理员,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掐在这时候,她有很多话还憋在肚子里没说出口呢。
文的目的并不仅是送还指甲刀,更重要的是了解老师的近况以便下手,初步试探已得到了足够情报,他也就不想久留,以免时候未到沈容馨就怀疑幕后黑手是自己。
开学的钟声一天天临近了,大部分人在假期中放飞的心还没收回来,文却已经早早调整好了,当然不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尽快俘虏沈容馨。
新学期第一天如期而至,文例外地提前了半个小时到校,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云思痕一个人在静悄悄地看书。
从进入本校校门那天起,云思痕就在班上保持着每天最早的纪录,不过文对此并不知情,他总是要么迟到,要么踩着越位线才到,总之早晨时间并不是他和云思痕的交集,当然他们的总体接触半年来也接近为零。
从文进门直到入座,云思痕的眼光自始至终不曾瞧过来一下,文主动打了一声招呼,半天都没应答,看来自己和对方是不可能和解的了,几个月都忘不掉的事情多半能记一辈子,也怪当时的准备太不周全。
不可否认云思痕在文心里还占据着一个位置,但短时不考虑对她下手,目前文更在意的是沈容馨,不想分散注意力。
其他同学陆陆续续进来之后,教室里才开始变得热闹,大多聚在一起讨论假期心得,悠长的上课铃响后仍静不下来,讲台上的沈容馨嚷了好几遍之后才慢慢控制住。
由于假期综合症未消退的缘故,许多人都是姗姗来迟,最离谱的甚至晚了一个小时,频频打断沈容馨的新学期致辞。
看着沈容馨因为不定时的中断而屡屡忘记台词,那幅卡着的窘样,文就得意地笑了,当成是未来节目的预演一样,文已经为她准备了好几份大礼,今晚就是第一夜,可以想象那时候的表情肯定比现在还要狼狈许多。
因为迟到的人实在太多,沈容馨最后才清点人数,结果发现少了一位,正是云思痕的同桌,一位没给文留下多少印象的女生,他连名字都忘了。
“奇怪,应该不至于啊。”沈容馨记忆中这位女生还是很守时的,便问了问,“你们哪位同学和她有联系么?如果请假的话和我说一声。”
台下窃窃私语的有不少,但没有一个站出来说明情况,沈容馨只好先搁置此事:“等会我再找她家人联系一下。一个寒假不见,大家都有什么收获或者是对前途的感想,不妨分享一下。”
如果失去也是一种收获,泡妞也是一种前途,那倒是可以大谈特谈,心怀鬼胎的文不介意公布出来,反而沈容馨似乎有所顾忌,点名时刻意忽略了文。
开学头一天充满了新鲜感,除了部分混日子的,大都有自己的计划,不管是长期的还是短期的,文也在其中,不过他比谁都大胆,有着去年的丰富经验作后盾,他酝酿了无数针对老师的阴谋。
沉浸在新气象中的沈容馨没发觉一只魔手已悄然伸过来,下课后一路哼着熟悉的曲调回到公寓,开门时才突然发现一张照片从门缝中落下。
沈容馨随即弯腰捡起,猛地发现这竟是一张似曾相识的照片——裸睡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