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旷野,无尽草原。
已经是初秋,蛮野中郁郁葱葱、深可及膝的野草由深绿变得浅黄,原本饱含水分的叶片渐渐变得干涩。
野草连绵不断,一个坡地接一个坡地,一座小丘连一座小丘,仿佛一直延展到天边。
背阴处,野草长势不及向阳之地,低矮了将近一半,使得野花和低矮灌木得以生长。
一些不知名的野花还在孜孜不倦地开放,引来几对蝴蝶围绕着它们翩翩起舞,几只野蜂毫无情趣地生闯进去,要采摘花蜜。
低矮灌木已有部分挂满累累果实,或红或紫,用艳丽的颜色吸引各种素食动物,期盼通过它们把果籽撒播到草原各地。
零星几颗小树矗立在原野上,秋蝉隐匿其中拼命地嘶叫,仿佛已经知晓时日无多,它肆意挥霍着残存的精力,试图给这荒凉的世界带来一丝热闹,幻想让正在草丛中缩头缩脑觅食的肥兔和硕鼠们记住它的绝唱。
时已近午,草原上初秋的阳光依旧火辣,叶片上的露水早被蒸发得无影无踪,清凉的地面在阳光照射下积蓄着热力,微风拂过,草叶随风起舞,呈现出一片详和宁静的草原风光。
“呜——”一声低沉苍凉的牛角号声突然从天际传来。
“呜——呜——”紧随着,此起彼伏的牛角号声打破了草原的沉寂。
秋蝉叫声一窒,仿佛从振奋的号角声中察觉到一丝不寻常,它悄悄静下来,趴在树枝上一动不动。
茂密草丛中觅食的野兔和野鼠们停下忙碌的脚步,机警地竖起耳朵,小心地四处打量。
号角声响起一阵之后突然停下,草原似乎又恢复了它的宁静。
“兹——”秋蝉突然发出一声刺耳尖叫,仿佛在发泄对号角声打断它优美歌声的不满。
随着秋蝉的再次鸣叫,停滞的草原画面马上恢复了生机。
一只肥胖的灰黄野兔蹦跳着钻进一簇茂密草丛,茸茸的爪子在草丛下扒拉,不时咬住汁美的草根,咀嚼吞下。
在远离它的另一处地方,一只硕大灰鼠带着几个亲信,合力咬住一根长满草籽的草茎,试图把它弄断。
突然,嘶叫中的秋蝉感觉到一丝震动,它没有在意,继续它的歌唱。
片刻后,震动越来越大,秋蝉顿觉不妙,它收拢声音,小心移动身体,朝小树的更高处爬去。
野兔和野鼠们惊吓得四散而逃,灰黄野兔似乎舍不得抛弃甘美的食物,它蹦跳着转了一圈,又钻进茂草丛中,一动不动地趴伏着。
灰鼠分外机警,扔下已被咬断的草茎,带着亲信飞快朝最近的洞口奔去。
只有飞翔在空中的蝴蝶和野蜂们还在一无所知地忙碌着。
震动越来越大,远处传来一阵马匹的嘶叫声。
“轰隆——”雷鸣般的马蹄声响彻这片莽原。
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震耳。
地面剧烈震动,宛如发生强烈地震。
蓦地,一道长达里许的骑兵战线漫过小丘,闯进这片荒野。
紧随其后,一道又一道同样长度的骑兵线波浪般涌入,足足过了十道。
那是三千骑兵,六千匹战马!
在翻飞的马蹄下,野草折断,野花凋零,黝黑肥沃的泥土纷纷翻出,又被马蹄扬起。
娇弱的蝴蝶在马蹄触碰下,落入泥中,旋即被践踏成稀,与沃土融成一体。
莽撞的野蜂四处横飞,纷纷卷入战马疾驰带起的旋风中,失去平衡,或被战马撞上,尚在半空中即已死去,或歪斜着滚落地面,遭遇与蝴蝶同样的命运。
“驾——驾——”急速前进的骑兵阵中依稀传出骑士的催马声,骑兵战线飞快向前推进。
荒原很快被骑兵甩在身后,马蹄声逐渐远去。
残存野草的摇曳尚未停止,更大的轰鸣声又从骑兵来处响起。
地面更加震颤,轰鸣声震耳欲聋。
巨大的动静几乎把近午的太阳震醒,它挣开昏昏欲睡的眼睛,骇然看着闯进荒原的三个庞大兵阵。
那是三个一字排列,并行推进的骑兵集群。
左右两个集群与先前驰过的规模相近,皆是三百人一列,一人双马,延绵十列。
以展开超过一里的庞大阵型,拱卫相隔约两里距离,更为庞大的中军。
中军近五千人,一人三马,分十五列,阵型拉开超过两里。
三个骑兵大阵纵横近十里,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向前压去,跟随在前行兵团身后,越驰越远。
喧嚣的荒原平静下来,遍地疮痍。
灰黄野兔趴在草丛中瑟瑟发抖,它因为地势原因侥幸逃脱一命,却惊骇欲绝,浑然忘记逃走。
秋蝉趴在小树上一处显眼位置,雕塑般寂静无声,一动不动。
它也被惊骇住了,哪怕一片树叶近在眼前,也不敢妄移过去。
“呜——呜——”悠扬号角声从前方的远处传来。
“呜——”骑兵来处再次传来回应号角。
随即,三千后军闯入已经一片狼藉的荒原,随着几声短促号声响起,巨大兵阵缓缓停住。
“喂马,喂马!”
“喂马后进食,半个时辰后出发!”
马背上的骑士纷纷翻身下马,带队军官的呼喝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