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高速B13服务区,离入口处不远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停着一辆看似普通的面包车,其实这是一辆经过特殊改装的防弹警车,车里坐着5个全副武装的特警队员。他们是差猜特意从差汶府调来配合营救楚芸行动的后援力量。
在服务区的出口处还有另外一辆同样配备了重武器的支援警车。而在服务区后面一般人视线看不到的隐蔽处,停着那辆装备齐全的防弹救护车。车子已经加满了油,克来没有下车,而是透过车窗焦急地望着服务区的入口。
忽然耳麦里传来一声轻呼:“来了。”
果然,片刻之后那辆熟悉的凯迪拉克防弹越野车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一个衣着普通的男人在入口处朝越野车做了个手势,越野车向右一拐,跟随着缓缓启动的面包车向这边驶来。克来的心里一阵猛跳,飞快地打开车门,跳下了车子。
面包车停在了二百米开外,而越野车则向救护车的位置直驶过来,悄悄地停在了救护车的旁边。车子还没有停稳,克来迫不及待地冲上去,一把拉开了后车门。当他看到后排座位上那个让他昼思夜想的熟悉面孔时,只喊了一声“楚芸”就飞身扑进了车里。
坐在楚芸身旁的女医生悄悄下了车,关严了车门。前排座位上的彪哥和女保镖也敏捷地跳下车子,和救护车上下来的保镖一起站在车子的外围,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越野车里,克来紧紧抱住楚芸微微发抖的身体,夫妻俩哭作了一团。楚芸边痛哭流涕,边用小手敲打着克来的后背,含糊不清地哭道:“你怎么才来啊……你怎么现在才来啊……你到哪里去了啊……呜呜……”
克来一手轻轻抚摸着楚芸微微隆起的腹部,另一只手紧紧搂住她的肩头,凑到她的耳畔柔声道:“好啦楚芸,别哭了,我们回家。”
安抚了好一阵,楚芸的哭声才渐渐低了下来。克来轻轻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把楚芸扶了出来。一直等在车外的三名医务人员赶紧上前,搀着楚芸上了救护车。
克来对一直守护在身边的彪哥说:“你上救护车。”然后对另外两名保镖交代道:“我们前面走了,你们加上油,马上跟过来。”说完跳上救护车,发动机的轰鸣骤起,车子绝尘而去。
救护车上,三名医护人员紧张地忙碌着。这是一辆用专用装甲底盘特殊改装的救护车,体型和内部空间都比普通的救护车大不少,内部的设备也比普通的救护车更加齐备。楚芸一上车,就被安置在特制的急救床上,克来坐在床头的座位上,一手轻轻护住楚芸的头部,一手紧紧抓住她的一只手。
楚芸的头部和四肢都连上了复杂的导线,血压、血氧、呼吸、心跳、体温等数据瞬间反映在彩色显示屏上,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拉马诊所的那位资深妇产科女医生小心地解开楚芸的上衣,露出她圆润饱满的小腹,先是用手在肚子的边缘轻轻地抚摸、按压,然后打开车上的一台小巧的仪器,拉出两根导线,把导线顶端的探头贴在楚芸白皙的肚皮上,然后把听诊器的听筒在手心里面捂了一下也贴了上去,仔细地倾听起来。
克来一边紧紧握住楚芸冰凉的小手,一边紧张地注视着医生的动作。过了好一会儿,看到医生表情凝重地摘下听诊器,他赶紧问:“怎么样,医生,楚芸没什么问题吧?”
医生看看显示器上不停跳到的数字,轻声对克来说:“夫人身体比较虚弱,精神也有些紧张过度,但目前各项生理指标都在正常范围,没有什么大碍。”
“孩子怎么样?”克来眼睛盯着那台探头贴在楚芸肚皮上的仪器显示屏上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显示图形,紧张地问道。
躺在急救床上双目微闭的楚芸眼皮轻轻跳了跳,听到医生向克来那边凑了凑轻声说:“初步检查没有发现异常,但车上条件有限,加上颠簸噪音,详细情况要到医院做专业检查才能知道。”
听到医生的话,克来的表情明显有些沮丧,他叹了口气说:“好吧,你把情况通知一下拉马医生,我们直接过去,请他做好一切准备,我们一到就做全面检查。”
克来提到拉马医生的时候,楚芸的眼皮又是微微一跳。女医生专心听克来的吩咐,并没有发现楚芸的异样。克来交代完毕,她点点头,掏出电话拨了出去。
女医生的电话是直接打给拉马医生的,她向拉马医生详细介绍着初步检查的结果。就在此时,谁都没有注意到,楚芸微闭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眼珠朝女医生的方向转去。忽然她浑身一抖,眼睛完全睁开了,看着女医生像见了鬼一样满眼惊恐,一只手紧紧攥住克来的手,摇着头大声叫道:“我要回家……我不要去诊所……不要送我去诊所……”
她这一喊,把克来吓了一跳。克来赶紧抱住楚芸的头,轻声地安抚她的情绪。女医生见状也匆匆挂断了电话,和克来一起安抚、劝慰楚芸。
可无论他们说什么,楚芸就是坚持要回家,坚决不肯去医院。劝慰了半天,仍不见效果,两个医生和克来商量了一下,考虑到楚芸可能是惊吓过度,打算给她注射镇静剂。可楚芸见到针管立刻歇斯底里般的大哭大叫,坚决不肯。她甚至不让拉马诊所的那位女医生再靠近她。
就这样僵持了将近一个小时,楚芸折腾得满头大汗、精疲力竭,但就是不肯去诊所。克来见状,一边竭力抚慰楚芸,一边悄悄地给茵楠打了个电话。放下电话,克来凑到楚芸的耳边,小声地对她说:“好啦宝贝,我们不去医院了。回家!”
听到克来的这句话,楚芸才安静了下来,双手紧紧抱住克来的胳膊,眼一闭就睡了过去。睡梦中还不时发出一声低低的抽泣。
克来见楚芸睡了,忙示意那位女医生给拉马医生拨了个电话。电话拨通,他亲自向拉马医生表示抱歉,并请他务必到府上辛苦一趟,给楚芸做个检查。放下电话,车子已经出了高速,驶入了城区的道路。楚芸像有灵感一样慢慢睁开了眼睛,双手仍然紧紧地搂着克来的胳膊,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呆呆地望着窗外快速掠过的景物。
不大一会儿,车子到了沙瓦宅第。宅子里的人早已得到了通知,车子一到,大门轰隆隆打开,救护车直接驶进院内。车子还没有停稳,彪哥就从车上跳了下来,双眼警惕地向四周巡视。待大门重新关严,他赶忙上前打开了后车门。
车门打开,里面的人似乎正在争执什么。原来,克来和医生想要让楚芸躺在担架上把她抬下来,而楚芸自己却坚持自己下车。见到门开了,楚芸一抬身坐了起来。克来见状,也不再坚持,扶着楚芸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听到车子进院的声响,茵楠快步迎了出来。楚芸一眼看到站在台阶上的茵楠,眼圈立刻就红了,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一下扑到茵楠的怀里,叫了声“小姑妈……”随即放声大哭起来。
茵楠一边搂着楚芸好言相劝,一边在克来的帮助下扶着她进了屋。楚芸哭的天昏地暗,直到茵楠和克来扶着她坐在了沙发上,才稍稍缓过劲来。她抬起朦胧的泪眼,发现婆婆正坐在自己的身边,一边叹气一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发。
楚芸心头一惊,赶紧止住了哭声,抽泣着给婆婆请安。这时她才发现,婆婆的身边还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正慈祥地关注着自己。她一下止住了哭声,呆呆地看着那位妇人。因为她认出来了,她正是颂韬夫人、克来的大伯母、蔓枫的姐姐蔓莱。
看到蔓莱,楚芸的心头立刻又涌起一阵波澜,悲哀地叫了声“大伯母”,就不由自主地用手捂住嘴,差点又哭出声来。屋里的几位夫人见了,赶紧好言相劝,让楚芸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不要激动。
劝了好一阵,楚芸的情绪才又渐渐平复了下来。茵楠看看仍抽泣不止的楚芸,对克来说:“你赶紧陪楚芸进去收拾一下,过会儿医生过来给她做检查。”克来听了,忙向母亲和大伯母告辞,扶着楚芸到后面去了。
沙瓦夫人看着楚芸离开时弱不禁风的样子,又止不住掉开了眼泪,坐在客厅里唏嘘不已。蔓莱叹了口气说:“楚芸不上医院也不是办法,孕期检查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况且她还刚刚受了这么多的苦,她自己的身体和孩子都需要仔细检查和调养。”
沙瓦夫人想了想说:“要不然让他们在家里搞个诊室,设备弄的全一点。索性连生产都在家里算了。”
茵楠想了想,摇摇头说:“这样可能不好,一来家里条件再好也比不上医院,不单单是设备,还有医生,不能一个个都请到家里来。再则楚芸这次确实受了不少苦,但要是因此就迁就她,让她从此窝在家里,恐怕她的后半生就这么毁了。还是要让她面对现实,回归社会。”
沙瓦夫人想了想,点头称是,但仍然是愁眉苦脸,不知该怎么说服楚芸。三人正议论着,外面传来汽车的声音,不多会儿,管家领着拉马医生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位助手,拉着大小箱子,显然是检查用的便携式仪器。沙瓦夫人见了,赶紧迎上前去,先向拉马医生表示了歉意,简单介绍了两句情况,就让茵楠陪着拉马医生进里面去了。
客厅里面安静了下来,两位夫人还不肯离开,坐在那里一边拉着家常,一边等候拉马医生检查的结果。过了一会儿,茵楠也回来了,告诉她们,楚芸洗过澡,情绪稳定多了。拉马医生和他的助手已经开始给楚芸做全面检查。
三个人都对楚芸的精神状况忧心忡忡。她现在刚刚回到家里,离生产还有半年多的时间。身体的恢复相对来说还是简单一些,但精神上的恢复就要艰巨得多。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如何帮助楚芸尽快平复精神创伤,恢复正常状态,以利于胎儿的发育和生产。
说着说着,蔓莱却暗自掉起了眼泪。沙瓦夫人和茵楠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了仍然下落不明的蔓枫和她那两个出生还没有几天就离开了娘的孩子,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只好陪着她伤心垂泪。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外面再次响起了汽车的声音。茵楠最先反应了过来,擦了擦眼睛赶紧起身。她刚刚站起身,客厅的门一下被推开了,沙瓦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一进门四下扫视了一下,看到自己夫人和蔓莱眼睛红红的样子,马上紧张了起来,急切地问:“楚芸呢?”
茵楠见沙瓦着急的样子,知道他误会了,赶紧上前对他说:“楚芸在里面,克来陪着她。拉马医生正在给她做检查。”
听到茵楠的解释,沙瓦这才松了口气。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着眼睛红红的夫人和蔓莱诧异地问:“大嫂,你们这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大家回头一看,是拉马医生表情严肃地走了出来。看到他的脸色,客厅里的几个人一下又都紧张了起来,一起起身围了过去。沙瓦急不可耐地问道:“沙瓦医生,楚芸的情况怎么样?”
拉马医生看了看大家,长长地喘了口气说:“少夫人身体状况总的来说还不错,就目前检查的情况来看,没有受到什么器质性的伤害。当然,还有一些检查还要等候结果,另外,有些检查限于条件在家里没有办法做。但总体来说,大家可以放心。”
“孩子呢?孩子怎么样?”沙瓦夫人忍不住追问了起来。
拉马医生略一沉吟,开口道:“孩子的情况比较复杂一点。目前的条件能够直接检查的项目有限。初步检查的情况未见异常,但很多关键的项目,比如血液、羊水、超声波还有溶血筛查等以及进一步的指检还没有办法做。考虑到少夫人在绑匪手里长达三个月以上,这段时间的情况不明,所以我还是建议请少夫人到医院做仔细全面的检查。”
听到拉马医生的意见,大伙都叹了口气,一时谁都没有说话。拉马医生明白大家想的是什么,他沉吟了一阵,看了看在座的众人点点头说:“我知道,少夫人是在我的诊所被人绑架的,她有心理阴影。这个恐怕不是一时能够消除的,坚持让她去我那里搞不好会对她情绪的平复产生不利影响。我倒有个办法,不知道行不行。”
沙瓦一听,赶紧接口道:“拉马医生,你千万不要客气,你是我们全家人最信赖的医生,有什么想法你尽管说。”
拉马医生点点头说:“我记得茵楠是在圣玛丽皇家医院生产的对吧?”
他此言一出,大家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圣玛丽皇家医院是全ZX国最好的妇产科医院,有全ZX国最完备先进的设备和最好的产科医生。并且它有一个专门为达官贵人服务的VIP专区,设在WY郊区依山傍海的疗养胜地。
不过,这个VIP特区原本是为王室专设的,只有王室的王妃、公主才能从怀孕到生产在这里接受全程服务。除此之外,即使是西万家族这样在ZX国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家族中的女眷能够在这里生产已经是莫大的荣耀,而享受这里的孕期保健服务还从来没有过先例。
而圣玛丽皇家医院的普通门诊尽管水平很高,但也不是西万家族能够接受的。况且楚芸目前的情况又那么特殊而敏感。所以,虽然大家都对圣玛丽皇家医院很熟悉,但没有一个人想到送楚芸去那里进行产检。
现在拉马医生既然提到圣玛丽医院,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大家的眼睛都盯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拉马医生自然明白大伙的意思,他释然地笑笑说:“据我所知,圣玛丽皇家医院的VIP区最近一直比较闲。目前只有一位公主住在里面保胎,离预产期还有大约三个月的时间。而且据我所知,近期王室没有其他成员有怀孕的消息。
圣玛丽皇家医院的新任院长是我医大的同班同学,前几天我还帮他处理过一个紧急疑难病例,他欠我一个人情。
少夫人被绑架的事情曾经轰动一时,他知道是我的病人,所以也一直比较关心,还时常问起。而且,他也是你们橙巾团的拥趸哦!少夫人目前的状况如此特殊,我想,如果我开口的话,他应该给我这个面子。“
听到拉马医生的解释,大家脸上都露出了一丝轻松。沙瓦拉着拉马医生的手说:“老兄,你可真是及时雨啊!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件事就辛苦你,务必帮忙疏通一下,请圣玛丽医院破个例。楚芸如果去那里检查和养胎,我也就放心了。”
拉马医生笑着点了点头。沙瓦又转向了茵楠:“小妹啊,这件事也还要看你的。你在楚芸面前虽然也是长辈,不过你和她一向情同姐妹。我们所有这些人里面,她最听你的。你又在圣玛丽医院生过孩子。所以你的话最有说服力。
这次还要偏劳你,务必说服楚芸,到圣玛丽皇家医院接受全面的检查和将息调养。告诉她,这可是公主的待遇。安全方面让她绝对放心,我让彪哥跟过去,另外再多派几个人。让她在那里安心调养身体,好好养胎。“
茵楠略一思索,点点头答应着,和大家打了个招呼,转身朝里面去了。这时,拉马医生的助手们带着大大小小的箱子从里面出来,到门外装车去了。拉马医生和大家道过别,也向门外走去。沙瓦忙陪着他向外走,等到离开了两位夫人的视线,他凑到拉马医生的耳边,不放心地小声说:“拉马医生,你给我交个底,楚芸肚子里的孩子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拉马医生站在门口,轻轻地拍了拍沙瓦的肩膀说:“你放心,孩子的状况没有任何不妥,只是少夫人在那种恶劣环境下生活了三个多月,又一直没有做孕期检查,彻底全面检查一下确实是有必要的,她的身体也需要做一些调养,况且……”
说到这里,拉马医生忽然打住了。沙瓦发现他似乎欲言又止,盯住他不放:“况且什么?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啊!”
拉马想了想说:“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就是感觉孩子的发育似乎有点滞后……”
“怎么说?”沙瓦的目光中透出一丝惊疑,急急地打断了拉马的话。
拉马对沙瓦的反应似乎并不意外,他放低声音说:“我其实也不是非常确定,只是有点感觉。楚芸初诊是在我那里,确证怀孕也是在我那里。推算起来她现在的孕程应该是第十五周了。一般情况十五周应该可以监测到胎心了,即使听诊器听不到,仪器也应该能够检测到。但我们今天的检查都没有监测到胎心。手检的结果也与此吻合,胎儿的个头似乎有些偏小。”
“偏小?能看出小多少吗?”沙瓦若有所思地追问。
拉马医生想了想说:“这个不好说。胎儿发育受很多因素影响,少夫人的情况又如此特殊。太精确我不好说,凭我个人的感觉,目前胎儿的个头比正常十五周的中间值应该有一到两周的差距。当然,手检结果是很不可靠的。另外胎儿个体发育本身也有差异,个体发育一定程度上偏劳中间值并非异常,所以这个只能作为参考,不能作为判断的确切依据。考虑到少夫人在劫匪那里生活条件难以保证,又整天担惊受怕,胎儿发育相对迟缓也是情理之中的。”
沙瓦听完拉马的解释,认真地想了想,似乎长长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