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顾暖心回过神来,车子都跑没影了。
是了,这是萧曼惯常使用的那招,她上一世便是这样,想尽办法的要占顾翌淮便宜,挨一挨、靠一靠、抱一抱……
顾暖心上一世在旁边看还觉得有趣,今儿再见心里倒是酸到不行。
她站在路边呆愣愣的没动作,方才的车夫见她那个样子有些担心,上前问她:“小沮,您没事吧?”
顾暖心回头看了他一眼,慢吞吞的.上了车,车夫等了一会不见她说话,奇怪的问道:“小姐,还去顾宅吗?”
“……去大_上海。”
顾暖心提着包从车上下来,在大上海门口转了一圈,果然看到了方才载着顾翌淮的那台车。
大上海不愧是上海第一大舞厅,便是在白天来往的人都是络绎不绝,甚是热闹。
顾暖心倒是不常来这种地方,心里还有些坠坠的。
在外头转悠了两圈后还是鼓起了勇气过去,没想到刚要进门却被人拦住了。
门口那两个保镖方才看着她在外头转了好久,看起来又不像舞厅的陪舞女,怕是要来闹事的,当下也不愿放她进去,拦着她要看帖子。
“为什么我进去就要帖子?”顾暖心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在故意刁难她,她方才在外头都观察了好久,也没见他们找别人要帖子,却逮着她不放。
“小姑娘,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回家去,别在这里碍事。”那两个保镖也懒得跟她废话,挥挥手要她赶紧走。
顾暖心从包里掏出两个银元,递给那两人:“我是有些急事要过来找我哥哥的,请两位大哥行个方便。”
她倒是能想到这两人的顾虑,这年头常有人抛家弃子的跑来舞厅耍玩,家里的妻儿不忿,常有过来舞厅闹事的,这两人大概也怕她来惹事。
那两个保镖看她出手阔绰,互看了一眼,觉得这姑娘小小一个也闹不了什么事,还是低声警告了一番:“你进去可以,可不许闹事。别说爷没提醒你。”
说完便放她进了舞厅。
大厅里有乐队在演奏爵士乐,舞台上一众舞女穿着贴身的小短裙踢着长腿跳着踢踏舞。
台下已经满满当当的坐满了人,有跟着音乐打着拍子哼着歌的,有与旁边的舞女调笑嬉闹的,或是吞云吐雾,或是摇头晃脑。
顾暖心小心翼翼的沿着墙边慢慢走,满眼望去皆是一众情色歌声,倒是看不见顾翌淮在哪里。
她在角落里寻了个位置坐下,有服务生过来为她点单。看见她一个姑娘独自坐在着有些惊讶,好心问道:“小姐,有什么需要帮您的吗?”
顾暖心犹豫了一会问道:“请问你们老板娘今儿在这吗?”
服务生点了点头有些遗憾的说:“在是在的,不过她这会儿正在陪客人,姑娘怕是见不到的。”
顾暖心自然想到了她在陪谁,一时间也是闷闷的,翻着菜单随便看。
菜单上多是酒水,或是有些点心水果之类的,她点了几个点心一个果盘,坐在位置上四处看。
二楼有好几个包房,当是为有权势的金主门特意准备的,顾暖心盯着看了会,觉得他们应该是在上面。
“嗳…方才你看到萧曼和顾司长一起进来没?他们两什么时候好上的?”顾暖心正想上楼去看看,后面一桌的谈话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才发现啊?顾翌淮都过来好几天了,天天都是萧曼亲自陪的。想不到她还真把顾翌淮拿下了,我还以为这顾司长多清高呢,还不就是个男人,谁能放着这到手的尤物不啃几口?”
说着好似想到了什么,几个男人低低的闷笑。
顾暖心听的一肚子的酸水,如鲠在喉。她没在继续听,提起包起身上了二楼。
楼上比起楼下清雅了不少,燃着几处檀香,摆了几盆青竹。楼上的几个包间都关着门,但有一个外头站着好几个服务生。
顾暖心站在角落看了一会,不知道该不该过去,过去要是见到了顾翌淮又该怎么说?
她一时觉得很矛盾,自己像是个疑心丈夫出轨的妇人,可她又不信顾翌淮会做那样的事,他从来不是那种人的。
“小姐?”
顾暖心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个服务生,端着几瓶酒站在她后面:“您有什么事吗?”
“额…没…我找一下洗手间…”顾暖心慌慌张张的答道。
“洗手间楼下就有,靠楼梯左侧,这里是贵宾区,若是没事的话还请您移步楼下罢。”服务生挂着得体的笑容,向她建议。
顾暖心尴尬的笑了笑,垂着脑袋往楼梯走去。
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笑声:“哈哈哈,顾司长你看萧小姐都这么豪爽了,您也别扭捏,大男人亲一个又怎么样?”
顾暖心猛的回头一看,原来方才那个服务生打开了那间房门进去送酒,屋里的笑声一下便从大开的门里传了出来,顾暖心心突突直跳,站在那里全身僵直。
“就是嘛,顾司长…”女人妩媚的声音仿若滴着水,绕了几个弯才钻进顾暖心的耳朵里。门里的娇笑声起哄声让顾暖心如置冰窟,全身发凉。
“砰”的一声轻响,一切归于平静。方才仿佛全是她的幻想,刚才的一切似乎只是一场梦。
“小姐?小姐?您怎么还在这…”
顾暖心回过神,转身快步下了楼…
没关系
“就是嘛,顾司长……”萧曼端着酒杯从位置上站起来,绕了一圈走到顾翌淮身后,翘着后臀弯着腰,手臂撑到顾翌淮肩上,低下头看他。
顾翌淮视若无睹,举起酒杯向一旁的欧洲官员敬酒,那几个洋人笑着与他对饮。
萧曼见没人理她,嘟着嘴站起来,扭着身子跺:了两下脚,用英文说道:“你们这些男人真是不懂风情……”
一时间惹得满屋的男人哄堂大笑,一个法国人笑着对顾翌淮说:“瞧瞧,你把我们的舞会皇后都给惹恼了。”
顾翌淮勾着嘴角笑了笑,没有接话。
他确实需要萧曼帮他招待这几个欧洲官员,萧曼自小在国外生活,外语好,懂得如何讨洋人欢心,这是别人比不了的。
不过这不代表他顾翌淮愿意牺牲自己来供人取乐。
气氛正好,顾翌淮状似无意的向那几个洋官员提起几个新政府的诉求,那几人正犹豫,萧曼的一阵调笑又让他们难以招架,毕竟也不是什么难事,便也同意了下来。
一时间屋里又是一片欢声笑语,萧曼从沙发后头绕过来,走到顾翌淮身边。
他身子后仰靠在沙发上,手撑在沙发背上,结实有力的长腿微跨,一副慵懒模样,看得萧曼实在是眼馋。
她扭着腰想坐到他腿上,顾翌淮却忽然从位置上站起来:“抱歉,失陪一下。”他用英文说完,冲那几个洋人歉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出了房门。
屋外的空气比起屋内简直是好太多,顾翌淮沿着二楼走廊往前走,走廊尽头拐个弯就到了卫生间。
他进去随意的洗了把脸,因着不想这么快回去,他出来时故意绕到另一头。
那边的走廊可以看到楼下的舞台和宾客,现在时间还早,但楼下已是一片欢歌笑语。
顾翌淮手撑在扶手上,百无聊赖的看着底下男人女人的百态人生,说实话他一直觉得如今舞厅繁盛并不是什么好事。
眼睛却瞟到了角落里的一个人影动不了,那人正端着酒杯里的液体仰头畅饮,旁边坐着两个男人,一脸猥琐的给她倒酒。
顾翌淮只觉的额头突突的青筋直爆,他立时转身快步下楼。
顾暖心觉得那间屋子像是潘朵拉的盒子,打开的门放出的全是她的恐惧。
她跑下楼,下意识的往门口走,走到一半又停住了脚步。
她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虽然不喜欢应酬但上一世她也免不了这些俗事,当时她还只是个银行总裁也不时需要与人应酬。
更何况顾翌淮,一个人身兼数职,管理这么多事务,更是有许多身不由己。
这么一想她顺畅了一些,但心里还是不舒服,她转头回到自己的位置,就坐在这里盯着二楼看。
服务生过来询问她是否要点单,她随口点了瓶香槟。
金黄的液体还带着葡萄的香气,头顶璀璨的灯光映到杯里的酒液更显得清澈漂亮,她喜欢看酒刚入杯时从杯底冒上来的那群小气泡。
她喝了一杯又一杯,旁边好像坐了人,她没太在意。
她有时盯着酒杯里的酒,有时望着二楼看,她想等他下来,跟他说:没关系,我不生气…
她不生气,只是有些不舒服。
酒杯里的酒仿佛喝不完,她想看的气泡已经看不清了,她晃了晃脑袋觉的自己有些发晕,旁边似乎有人在笑,她皱了皱眉头伸起手想叫个服务生。
手却被人握住,手里又塞进了酒杯,她有些茫然,下意识要往嘴里送,还没到嘴边手里一轻,酒杯被人抽走了。
耳旁似乎一阵嘈杂的声响,她皱了皱眉,捞起一旁的包搂进怀里,扶着沙发站起来。
也许不该在这里喝酒,一会被他发现又要生气了。
她摇摇晃晃的往门口走,有服务生过来与她说话,她没听清,从包里掏出几个大洋,递给他:“…帮我…叫辆车…”
手却忽然被人大力扯住了,她一头撞进一个硬实的怀抱里,鼻息里吸入的味道熟悉的让她想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