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高高在上的舞台内已经不再那么热闹了。
正常人的精力和体力终究是有极限的,即便有见不得光的药物在背后推波助澜,但也只是让这个断断续续的过程压缩在短时间内一次性爆发出来而已。
当异常的欲望化作热量和分泌液从身体内喷溅而出之后,残留下来的就只有变本加厉的疲惫与空虚。
因此,舞台之上虽然还躺着不少男女,但大多都互相纠缠着、牵扯着进入了梦乡,只有极少数的几对男女还依然沉浸在对彼此的索取和缠绵之中。
而在这少数几对的组合中,有一对位于舞台正中央的、男女之间年龄差距明显的组合,无疑是最显眼的。
在绝大多数的狂欢者们都已经倒头大睡的现在,已经没有人能认出这对母子一般的组合就是最先登上舞台的先驱者了。
而这对“母子”此时也俨然停止了疯狂的行为,他们相拥在一起,无论是从肉体上还是精神上都处于坦诚相待的状态,彼此拥抱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对方的肢体,全然不在乎那上面附着的不知道来自周围哪个男人还是女人的体液,仿佛完全融为了一体一般。
年轻的男人倒在中年女人的怀里,他用手环抱着女人的腰身,仰着脖颈像是乞食的雏鸟一般索取来自女人的吻。
而中年女人也完全对男人的索取有求必应,二人的吻并不深入,也丝毫不带有激情的成分,只是如同蜻蜓点水一般互相触碰着彼此,交换着彼此的味道与气息。
“多么……完美的一幕啊。”
舞台的边缘,将这一幕完全收入眼底的唯一的旁观者,一个衣着打扮都与会场内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中的酒杯,仿佛在为眼前这让他发自内心赞颂的一幕举杯致敬。
没有人应和他的话,而男人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局促,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之后,他随手扔掉了酒杯,只带上了放在脚边的酒瓶,迈步向前。
其实,他本来是不愿将酒杯丢下的。
但他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他的另一只手不得不一只照料着他扛在肩膀上的“东西”,只有一只右手能自由活动。
而在带走一杯酒还是一瓶酒的选择中,他很自然地选择了后者。
这件“东西”自然不是死物,而是他费劲功夫才重新得到的“猎物”,也是他刚才那番赞美的唯一听众。
只是很遗憾的是,这位唯一的听众一只保持着神志不清的状态,从始至终,都没有对他的发言有过任何的回应。
但没什么,男人早就习惯了无法被他人理解的孤独和寂寞,只不过……
他接下来要做,或者说要完成的事情必须有这位“听众”的参与,他也因此不辞辛苦,将身体不适的对方从后台一直搬运到了这里。
偌大的舞台内是不再那么热闹非凡,但拥挤的程度却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减轻半分。
男人扛着他的“听众”,小心翼翼地绕过一具又一具,一对又一对纠缠在一起的人体,在经过那对依然在缠绵的母子组合之时,他甚至不得不把脚步放慢到极致,一寸一寸的向前穿行。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不想打扰那对爱侣之间的缠绵——尽管他的心里的确存在这种想法,但更为现实的情况确实,那对爱侣的身边如同花瓣一般躺满了横七竖八的男人,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比起刚才一路上遭遇的“路障”无疑要难对付的多,但正因如此,路过的男人才对那位就躺在不远处的温柔乡内,如同王者一般吸吮着重新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丰硕果实的年轻胜利者生出更多的敬意。
但这些,都只是插曲罢了。
男人的敬意来得容易去得也同样容易,他越过最后几个障碍,来到了舞台的边缘。
此刻,不仅是舞台之上,舞台之下的会场内,热烈、淫乱的气氛普遍已经开始淡去了。
那些在不知不觉中喝下了药酒的男性客人大多已经因为疲惫和满足沉入了睡梦之中,而应付了他们良久的女人们也好不容易能够稍微松口气,没有人注意到舞台之上多出了这样一个“奇怪”的男人,就像没有人注意到男人身边的女人已经悄无声息的换了好几个人一般。
男人对此很是满意,他虽然渴望观众,但却并不希望自己和自己的布局变成庸人围观的马戏场。
所以在一开始,作为唯一的观众,同样也是唯一的评审员,他并没有给那位站在他此刻坐在屁股下的舞台上无比光鲜、无比璀璨的“女王”打太高的分数。
但他必须承认……他兴奋了,更性奋了。他久违的感觉到了身体内欲望的涌动,这让他大方的在那位“女王”惨淡的成绩单上加上了不少分数。
但决定最终结果的,还是现在,还是正在他眼前上演的“最后的”表演。
而这场表演,出于对另一位男主角的尊重,他决定放弃自己唯一观众的身份了。
男人放下了一直扛在肩膀上的人体,他小心翼翼地托着,然后把手指放在了对方的鼻息之下。
嗯,看来还不算坏。
微弱但稳定的气息告诉了他答案,然后男人举起了放在脚边的红酒瓶,用牙齿咬掉了软木塞。
紧接着……他把酒瓶直接倒向了躺在他怀中的女人。
嫣红如血液一般的酒液倾倒在女人的头上、脸上,让她浑身打了个激灵,睁开了一直颤抖着眼睫的双眼。
“啊,真是太好了。”
看到女人醒来的男人用毫无波动的声音说着,“我还以为我可能要浪费掉这一整瓶佳酿才能把你从梦中唤醒呢,现在看来,我还是能有点儿口福的。”
被浇醒的女人先是茫然地打量着四周,她无神的双眼摇晃着,最终停留在了男人的脸上。
瞬间,女人眼中的茫然被惊恐取代,她下意识的向后退,却只能结结实实的撞在男人的胸口上。
“晚上好,苏小姐,”男人,或者说……
靖远举起手中还剩下半瓶的酒瓶向醒来的苏梦梦致意,“考虑到我们才分开了几日,所以……这次我就不用‘好久不见’作为寒暄的开场白了吧?”
苏梦梦依然在下意识的躲开靖远,但她此刻就被靖远抱在怀里,刚刚从混沌中苏醒的身体也完全不支持她做出更多抵抗的行为。
她只能放弃了挣扎,看着眼前她最不想看到的男人冷冷地开口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嗯?这里……我需要用那句经典的台词来回答吗?”
靖远的幽默完全没有打动警惕心提到极致的苏梦梦的心,而后者冰冷的反应和视线也让靖远感觉到了没趣。
他放下酒瓶,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喝过一口,然后看着苏梦梦道:“不要那么紧张,也请不要那么冷淡……哦,后面这个就算了,我不该太过苛求你的善意,毕竟善意这种东西,从一开始就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毫无帮助,不是吗?”
苏梦梦只是冷冷地注视着靖远,不做任何回答。
“好吧,看来又是我自讨没趣了。”靖远像是无可奈何一般摇了摇头,但下一刻,他冰冷的视线就落到了苏梦梦的身上。
准确的说,是苏梦梦身上的伤口上。
“她没有做事后处理吗?”苏梦梦一瞬间没有明白靖远在指什么,但下一刻,靖远的手已经按上了她脸上最明显的那道鞭痕。
“啊……别碰我!”
触电般的疼痛让苏梦梦下意识的举起了手阻拦,但男人伸过来的手却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无法抗拒。
一瞬间,苏梦梦回想起了那个夜,那个她刻骨铭心的夜。
仿佛有电流蔓延全身,苏梦梦的动作僵住了,她任由靖远用手托起了她的脸,任由男人的手指像是抚摸一件动物标本一般抚摸过她脸上猩红而狰狞的伤痕。
靖远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反抗的苏梦梦。
从苏梦梦身上留下的那些痕迹,那些并非出自他亲手的痕迹上……他看出了什么。
呵呵,有意思……靖远的嘴角扯起一丝笑容,却让表情都不敢有任何变化的苏梦梦更加胆颤,以至于忘记了呼吸。
“原来是这样吗?原来是这样啊。”靖远自言自语着松开了手,他不只放开了对苏梦梦身体的控制,更直接离开了苏梦梦的身边。
失去了束缚同时也失去了依靠的苏梦梦艰难地用手撑住了身体,不让自己倒下。
她的身体依然很羸弱,高烧已经折磨了她太长的时间,也让她伤伤后未愈的身体状况雪上加霜。
但她没能获得更多喘息的时间。
“过来,到这儿来。”靖远的命令再次传来,别无选择的苏梦梦只能遵从着男人的指令,颤巍巍地来到男人的身边。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站在一旁的靖远伸手托住了苏梦梦,后者虽然并不情愿,但的确获得了一丝解脱。
“你应该还记得那个约定吧……或者是,交易。我,和你那位亲爱的男友的。”
苏梦梦的表情凝固了,她的眼中已经捕捉到了某个熟悉但却让她不敢相认的身影。
“怎么,你难道认为你那位男友放弃你了吗?虽然这才是正确的选择,但他可是我这些年见过的最固执也最天真的人啊。”
靖远并不在乎苏梦梦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他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尽管我们完全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但出于对他本人的敬意,我还是慷慨的给了他机会的。他也不愧是我的‘惊讶制造机’啊,居然真的走到了这一步。现在等着他的,只有最后一关了。
不过,眼下这情况还真的是挺让我觉得好笑的,你说……反正都是要走到这一步,他不如一开始就同意了,何必坚持那些可笑的尊严呢?
嗯?你已经看到他了吗?毕竟他现在是这么显眼呢……那看来不用我为你指路了,好了,坐下来,和我一起欣赏这最后的结局吧。”
苏梦梦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你……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听到苏梦梦的话的靖远扬起了眉毛:“抱歉,你刚刚……在说什么?”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啊……”苏梦梦的声音崩溃了,她的身体也崩溃了,那些她曾经以为已经干涸的眼泪涌了出来,落在她的手背上。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们啊……至少,至少放过他不行吗?有我一个人还不够吗……”
就在苏梦梦的声音逐渐支离破碎的时候,靖远,却蹲在了她的身边,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苏小姐……苏梦梦,我有说过不放过你,和你的那位男人这样的话吗?”
“诶?”苏梦梦抬起头,用不解地目光看着靖远。
“我说过,我会遵守诺言的。你的自由,在那天我和顾大鹏第一次见面之后就交给了他,当然……现在还不是,因为你和他还要陪着我们把这最后的‘演出’表演完毕。”
然后,他意味深长的重复着:“对,陪着我们。”
苏梦梦完全不明白靖远在说什么。
但一些记忆,一些因为太过久远、曾经被她当成不实的谣言的记忆,逐渐浮现在她的心中。
她转头看着舞台之下,看着那个她熟悉的背影……
那个此刻正抱着另一个女人的背影,然后她转而看向了身边的靖远,她似乎……
从这个男人的眼中找到了什么。
但无论她找到了什么,她现在能做的,都只有一件事……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