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文帝胸膛起伏不定,脸色阴沉,一看就是气狠了。
太监总管周顺见景文帝面色愠怒,自然是知道为了什么,他暗忖这明月真是鬼迷了心窍,居然胆敢在太后和皇后面前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太后是相信她是皇上安插的棋子还是她姿色过人,皇上看上她了?
不过,当务之急是让皇帝消消气。
周顺斟酌了下,小心翼翼道:“皇上息怒,奴才觉得这明月可能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让太后如此心急地除了明月。这明月在永寿宫大喊见皇上,说不准就是想要将这消息透露给皇上啊!”
闻言,景文帝顿了一下,神色晦涩难辨,“永寿宫其他探子有什么消息吗?明月有没有把消息告诉他们?”
周顺摇了摇头,“奴才并没有收到,想来明月是还没来得及。”
景文帝坐了下来,挥手让周顺下去,沉思良久后,召回了在永寿宫的监视的影卫,得到的消息却是,并无此事。
明月虽说日日为太后泡茶,但是却根本接近不了太后。
每次都是她泡好了茶,送往内殿,由那内殿候着的宫女再送往净心手中,这一层一层下来,明月根本连个太后的影子都摸不着,更别说接触到什么秘密了。
而太后每日喝喝茶,逗逗狗,再不然就是去后花园逛上一圈,根本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而她身边的贴身宫女明月,也是如此,根本没有见到她与外人接触。
两人都是安分守己的很。
影卫退下后,景文帝沉默良久,难不成太后现在还未与宁王联手?
这样一想,他便细细回忆起前世关于太后的事情,先帝丧事过后,太后在永寿宫一直深入简出,安分守己。
他发现,在最初他去请安的时候,太后回话甚至都是颤着声音的,好像怕极了他。
每次都是李福海从中调解,才不至于让气氛尴尬。
到了后来,可能是习惯了他每日到访,太后并没有像当初那么怕他。
他与太后也一直平平淡淡,相安无事,所以他才对太后没有太大防备。
那么问题来了,太后是什么时候开始和宁王有了关系?
照理说,太后在这后宫已经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享尽荣华富贵,他也敬她为嫡母,没有任何苛刻之处,她还有什么不满?
或是说宁王许了她什么,让她甘愿谋逆造反?
也许,是他忽略了什么?
“影一,去给朕彻查太后的资料,尽快送过来。”
不同于景文帝的各种阴谋论,皇后回到凤宁宫后,心有不安,若这明月真是皇上的人,她又杖毙了明月,会不会坏了皇上的事?
林嬷嬷自小看着皇后长大,哪能不知道皇后在担心什么,她心里啐了一口那死了也不安分的小蹄子,劝慰道:“娘娘,老奴听闻那明月是个奉茶宫女,平日里在永寿宫都是她奉茶给皇上。这时日一久,保不齐这小蹄子就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坏心思,想要爬龙床,娘娘不必因这小蹄子而烦心。”
皇后叹道:“若真是这样,本宫也就不用那么烦心了。这太后虽无娘家支撑,但是却手握兵权,若说皇上不忌惮,那是不可能的。安插几个钉子在永寿宫那也实属自然。”
闻言,林嬷嬷急的直拍大腿,“这可如何是好?若是皇上怪罪下来,娘娘您可怎么办啊?”
知道林嬷嬷是替她担忧,皇后反倒劝起了她来,“嬷嬷你也不必如此担心,本宫依照宫规办事,皇上自然是寻不到错处。”寻是寻不到错处,就怕皇上会恼了她罢了!
林嬷嬷毕竟是老人了,冷静下来后,细细琢磨着今日发生的事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娘娘,老奴觉着今日这事有些古怪。为什么刚好娘娘走到御花园就遇到了这事?要知道,若这明月跟李福海真的是有私情,这两人也不会胆大包天到在御花园的假山里做出这种事情。若是明月真的是自愿的,那为何地上会散落一地的茶叶?这分明就是不对劲!娘娘,你想想大殿上明月喊冤的样子,不像是作假的!”
皇后心一惊,忙道:“你是说,这是太后故意设计的?太后让本宫目睹这一切,然后借本宫的手除了明月?可李福海不是太后身边的大红人吗?据说太后身边可是离不开他的。太后怎么舍得下这么大的血本?”
“娘娘,您忘了前几日永寿宫发生的事情了?李福海被太后训了一顿,被赶出了内殿,现在太后身边可是净心当红啊!这李福海怕是一颗没用的棋子罢了!太后这是物尽其用啊!”
皇后幽幽地看着烛光,“这宫里怕是又要不太平了!”
这厢,小萌一箭双雕,一次性解决两大心头大患,这心情可是舒爽的很!
他跟小乖在后花园玩的开心,旁人都退了下去,只剩下净心不远不近地候着。
这后花园在小萌的指示下,特意圈出了一大块地方,除了大个石块,铺上了青草,架上秋千,四周都是名贵花朵,外围再种上四季常绿的美人松,俨然就是个与世隔绝的小天地。
秋千旁,铺了一块橘黄的布,上面放满了各类糕点水果,还有各种狗狗玩具,都是小萌让工匠师按照他画的图纸用木材做的。
不得不说,宫里能工巧匠多的很,这玩具做出来真是栩栩如生,小萌满意极了。
空气清新舒服,微风吹来,带着一阵阵花香混着些许泥土的气息迎面而来。
那些花儿如万片丹霞,千重红锦,好不烂漫。
白色的蒲公英开了,如撒在绿绒毯上灿烂的星星,一点一点,煞是惹人怜爱。
小萌早就抽钗脱钏解环佩,换上了一声简单舒适的常服,撒欢地满地跑,悦耳清脆的笑声响在上空,久久不停歇。
小乖跟在他的身后,汪汪汪欢快地叫着,小短腿跑的可开心了。
一人一狗像是赛跑似的,你追我赶,尽情地挥洒着汗水。
“小乖,小乖,快来追我啊!快来啊!追到有肉肉吃哟!”小萌高声呼唤着小短腿小乖,孩子气地朝小乖做出各种搞怪的动作。
一旦见小乖有超越自己的趋向,立马又加快脚步,然后各种嘚瑟,丝毫不觉得自己欺负一只刚出生才二十来天的小奶狗有什么不对。
小乖迈着小短腿,发出稚嫩的叫声,配合着淘气的主人,乖乖地往前追赶,晶莹剔透的眼中闪烁的是无人能知的宠溺和温柔。
这一人一狗天真烂漫的模样倒映在净心眼里,净心被这份愉悦感染,也情不自禁地启唇笑了起来,这太后娘娘一旦出了众人视线,说句不懂尊卑的话,简直跟脱了缰的野马一样,欢腾的不行。
她也宁愿太后娘娘能这么开心,毕竟生活在皇宫真的是太压抑了!
景文帝站在美人松下,看着如同孩子般天真淘气的小萌,微微发怔,小萌身着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腰系十二玉扣的丝绦口,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他迎风而动,就如同绿色的精灵,与大地融为一体。
这真的是那个心狠手辣夺取他的江山的太后吗?
景文帝在脑海中细细搜索着关于太后的音容笑貌,却发现一无所获。
他的记忆里只有太后前世隔着屏风,隐隐绰绰的模样。
这般鲜活靓丽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原来私下里的太后是这般模样,倒是符合她豆蔻般的年华。
景文帝身后的周顺也是被惊艳到了,说好的心狠手辣城府极深的太后娘娘呢?
这天真无邪不做作的小女子是哪里来的?
他偷偷瞄了眼景文帝,他眉头舒展,脸上更是浮现罕见的温柔之色,与原本心事重重、眉头紧锁来找太后的模样相差甚远。
皇上,这不会是忘了太后刚给他的一个大嘴巴子了吧?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太后不过十三,皇上也就二十,太后虽说是太后,但还是完璧之身,说起来要是没有先帝横插一脚,说不准今年的大选太后娘娘就成了大热门。
现在也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吧!
“周顺,走吧!”驻足良久,景文帝收回恋恋的目光,看向周顺的眼神淡漠却暗含警告之意。
周顺立马低下了头,他可不会傻傻地上前问,皇上,咱们都到了永寿宫,见到了太后,怎么不过去啊?
他又不是傻!
这件事情显然是要被深埋在心底的。
出了永寿宫后,周顺颇有眼色地塞了银子在守门太监手里,恩威并施道:“皇上过来的事情就不需要跟净心禀告了,皇上自有打算。若是被皇上知道是你泄露的消息,就算是太后也保不住你,明白吗?”
守门太监得了银子,再加上周顺给的银子,自然是满口称是。
打点完后,周顺舒了口气,幸亏太后娘娘喜静,身旁就一个净心服侍,不然他还真是塞银子都塞不过来啊!
也亏得今日皇上没有大张旗鼓的上门,不然他就是再多银子也不管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