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爱洁的,想那物儿应是幽妙无比了。
她光着脚,和服式的睡裙腰间松松地扎着带子,领口稍露出一段白来,却让人浮想联翩,那裙身下面,该藏着何等美妙的光景。
“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渐渐地回升出我心坎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记忆中那欢乐的情景慢慢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那缓缓飘落的小雨不停地打在我窗只有那沉默不语的我不时地回想过去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记忆中那欢乐的情景慢慢地浮现在我的脑海”夜色中的隐楼透着半朦胧的意态,几枝疏竹增添它的妩媚。
我想像,我身着青衫,回烟则是穿着月白薄绸旗袍,手挽我,在细雨飘飞的庭院赏月听雨。
尤其是,此时此刻,屋内,正传出寂寥的女中音歌声,此情此景,令我心思潮动。
我一向喜欢蔡琴那种浑厚深情的歌声,静夜里听来,会有一种幽幽的忧郁带着颤动的余音,断断续续,像山风吹断清梦时的情调,没有香艳,呈现出美丽的静的意境。
虽然她本人不美,但她的生命却是美得深奥而神奇。
推开虚掩的门,我看见了,回烟,我的回烟正独自倚在一张湘妃竹椅上,一杯咖啡已是冷却,没有了苍涌的热气。
只是一刹那,也许就是这一刹那,刹那间我觉得脉搏停止了跳动。
我化入了回烟的脉搏,在这刹那间,我与回烟一切都融合了,我感觉着她的喜悦,她的忧伤。
“在想什么呢?”
我半蹲下,看她的眼睑翕张,吐气如兰。
回烟瞟了我一眼,小指纤纤地在唇上一点,“听歌呢……”
她看我东张西望,轻轻地在我的头上敲了一下,“在楼上呢,他最近在写一本古玩鉴赏类的书,不喜人吵。”
“姐,客人来了,也不叫人喝茶。”
我打趣她,欢喜看她摇曳多姿的吐属,以及很难在少女身上找到的优雅。
回烟悠悠地抿嘴笑着:“茶没有,倒是有其他的。”
眼睛却斜睨着那杯放在茶色玻璃桌上的冷咖啡。
我抢手上去,喝着它,“那我也喝,只要是姐泡的,都好吃。”
“啊,你真吃呀。”
回烟没想到我当真了,阻止不及,嗔怪地啐道:“吃人家的口水,还这般津津有味……”
我痴痴地看着她的薄嗔,凝睇她,轻轻说道:“姐姐,我就爱吃你的口水!”
她浑身一颤,脸红了,是那种蜜甜的幽独,夕阳的红。
“看一回凝静的倩影,数一数轻致的肌纹,哦,我的年轻,我倚暖了你青阑的寂寞,你呢,我的幽独?”
我出神地看着她,如瀑的秀发披散在肩上,恣蔓的美丽。
“姐姐,你真好看!”
“唉,你这孩子……就会油嘴滑舌。”
她悄悄地点着我的额头,媚眼却斜向楼梯间,似是在看教授会不会下来。
这是思春的睥睨吗?
我曾经在母亲的眼里见过。
“你肚子饿吗,我去给你下碗阳春面吧。”
她径直转身走进厨房,根本就不在意我的回应。
我尾随她,厨房被她整理得干干净净,心想,她是爱洁的,想那物儿应是幽妙无比了。
她光着脚,和服式的睡裙腰间松松地扎着带子,领口稍露出一段白来,却让人浮想联翩,那裙身下面,该藏着何等美妙的光景。
“我给你下个蛋,年轻人要补点营养。”
她不看我,只是低头敲着鸡蛋,“老徐不吃蛋,放点葱花就可。”
我喜她此刻的安祥,柔和,端丽,炎夏使得一个幽居的佳人尽展妙胴,没有棉衣的包裹,那曲线的凹凸,玲珑精致地镌印在我永生的脑海里。
一滴圆滚滚的汗珠徘徊在她的鼻尖上,像一颗青豆,更像是露珠,我忍不住想噙住它。
我刚要低头,她抬起头来,嗔怪地啐道:“想干啥,别做坏事……”
说着,把碗放到我手里,“这晚上刚洗的,你拿去开水烫下。”
此时我的心就像是缠在树枝上的风筝,而树是回烟。
“你乖乖在这里吃,我去叫老徐下来。”
回烟推着我坐在了餐椅上。
不一会儿,徐伯施施然从二楼下来了,他穿着拖鞋,上身只穿着背心,一条大马裤显得他格外的瘦小。
“您好,徐伯。”
我站起来,欠身打着招呼。
“来了。”
徐伯打着哈欠,看起来有些疲倦。
“瞧您工作这么忙,我还来打扰您。”
只见回烟已是转身走上楼梯,曼妙胴体倏忽不见了。
“在学校还习惯吧,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
徐伯吃完面,打了个饱嗝。
“好的,徐伯。”
我应着,心思却随着回烟的脚步走了,想着此刻,她是否解下了那条似松非松的带子,肌体透着美妙的光泽,浮浅着几许少妇风韵的波纹。
“怎么想起读建筑系的?”
虽然年纪都不是很大,但徐伯显得比我父亲年轻,父亲少年白发,自幼家贫造成他营养不良,所谓积贫成弱大只如此吧。
“这可能跟我和贝聿铭大师的通信有关吧。”
我淡淡地笑着,接过徐伯端过来的一杯明前茶。
“哦,你和贝大师还有通信?什么时候开始的?”
徐伯顿时大感兴趣,稍稍欠起身子,显然,他对贝聿铭大师也是满怀崇敬。
“这事也很偶然。大概在我念高一的时候吧,有一天我看到了一篇有关美国肯尼迪图书舘的报道,其中重点提到了设计者是美籍华裔建筑师贝聿铭,说肯尼迪夫人称许他为世界上最杰出的建筑师,他的唯美世界无与伦比。我惊叹之余,就按报道上写的通讯地址冒昧的给大师写了一封信。”
我侃侃而谈,竟忘了此刻面对的也是一位大学教授,而他竟也入迷了,不时的用手在桌子上轻敲。
“他回信了?”
徐伯越发的感兴趣了。
“一个多月以后,贝大师给我写了一封三页纸的信,勉励我发扬中华建筑国粹,并赠我一本他的作品集。”
我想起了当时收到礼物时,兴奋的心情无以言表,匆匆跑到文化宫找妈妈。
妈妈也跟我一样高兴,带我到她宿舍一通的亲吻,还替我口交,这是记忆中妈妈最主动的一次。
“我明白了。那你现在还有和他通信吗?”
徐伯困意全消,把眼镜拿下细细擦拭着。
“有呀。最近一次是在我考入建筑系以后,他很高兴,勉励我认真学习。”
我心里一阵的激动,见回烟缓缓地从楼梯上下来,她穿着一件白色缀花开领睡裙,头发湿湿的,长长的睫毛上依稀挂着露珠般的水滴,更透显出美目的迷离。
她冲我微微一笑,悄悄地坐在了徐伯身边,“聊什么呢,这般兴致。”
浴后的她,俊秀无与伦比。
“嗯,你不懂的。”
徐伯并不太理会她,我细心地看见了她眼底艳丽的怨怼,恍惚着一种变调的悲哀,那种眼神令我心伤,几欲疯狂。
她沉默。
或许,此时她并不需要语言了,她妙目顾盼,浑身散淡着茉莉花的香气,想这般素服的风味,徐伯是看不见的了!
“太好了。小桥,你有空就过来,嗯,也可以过来吃饭,反正你阿姨也是没事。”
徐伯的身上好像一直透着一种高妙的冷隽,难道他真的是不食人间烟火了?
我可怜起了我的回烟姐姐,“这还算是人吗,还算是人生吗?”
我想。
我点点头,“徐伯,我还是在食堂吃吧,大伙儿同学也很热闹的。有空我再过来,回烟姨有做啥好菜我再来蹭饭吧。”
徐伯笑了,看了看回烟,“看来你要在菜肴上下点功夫,否则小老弟就不常来了。”
我听出了徐伯话里的玩笑意味来,与回烟对了下眼,但也只是倏忽之间。
“说正经的,我还想你来帮帮我呢。”
徐伯认真的看着我,“我正在写一篇文章,你来帮我录入电脑,我不会打字。”
“好呀。”
我兴奋了,我一直希望能用电脑,可家里没啥闲钱,我也不好花一笔巨资在这上面,毕竟它是奢侈品。
“我这边有一台586的,你看还行吧。”
徐伯指着书房的方向。
我知道徐伯藏书丰富,也一直想真正的进入到那个神奇的世界,我有时常常在想,我对书的热爱肯定不亚于对女人。
“586,这已经很好了。”
我有点意外,要知道在当时,一台586电脑所耗不菲,至少也需一万多元,可工资不过一百来元。
“和单位借的,我又不会用。”
徐伯如释重负般的吁了口长气,仿佛卸下了什么,顿时全身轻松起来了,“你再坐坐吧,我去洗澡后再接着聊。”
我站了起来,“徐伯,也不晚了,我先回去了,改天吧。嗯,您把材料整理一下,明天我过来拿。”
我在意的是她,可她眼中却不露丝毫神色,我不知道,是否像母亲一样优秀的知性女子都是这般城府渊深,给人一种神秘而隐晦的美的幻觉,更像是在虚拟世界里。
从隐楼出来,我是满怀喜悦的,毕竟和回烟的关系又近了一层。
徐伯的态度也是出乎意料,竟是对我疼爱有加。
我昂首向天,天灰幕般笼罩下来,只是雨丝更细了,沁凉沁凉的,令人浑身的爽快。
感谢父亲,让我见到了并结识了这样一个女人,窈窕婉约,楚楚动人,让我在异乡能片刻忘了母亲的丰硕果实,而去垂涎另一株肥活的母树。
回到宿舍,江胜强告诉我,刚才学生处唐周城来找过我,吩咐回来的话去找一下他。
说着的时候怪怪地看着我,好像我是来自外星球似的。
我有点意外,毕竟刚刚来校不久,不太可能惊动到学生处长,按照父亲的性格,不会跟学校打什么招呼来照顾我之类的。
教师楼并不远,我按照唐周城留下的地址过去,他住在一楼,门前还有一个小庭院,种了些蔬菜和瓜果。
我揿着门铃,过了一会,来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身材中等,略微发福,长得不是很好看,但让人看着舒服。
“你是来找老江的吧,他在洗澡呢。你在这儿等一会。”
妇人招呼着,很快就端上一杯温开水,然后坐在沙发上。
她的双腿并拢,小腿纤细,看不出上天垂顾,竟让她长了副美腿。
“您是江老师的爱人吧,我是刚来报到的新生。”
我喝了口水,就转目看着客厅里的布置,客厅不大,而且凌乱,桌子上还扔着许多玩具,我坐着的沙发上还有一瓶没喝净的奶瓶。
“不好意思,没收拾,太乱了。”
妇人的脸上红了几下,原本刻板的脸有了几分生气,特别是眼角,平添了一丝妩媚。
“哦,没什么。家里有小孩子吧。”
我笑着说,注意到了她双腿稍稍分叉开来,肌肤绯红,我肯定这不是灯光的作用,而是因为她的白皙。
“是呀,帮儿子带孩子,小孩子顽皮的很。”
这女人有点意思,看到我眼光咄咄逼人,把头低了下来,似乎怕我把她吃了。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就在她不知所措时,唐周城从浴室走了出来,声音沙哑,可能是当教师职业病的缘故。
“没什么。不知唐老师找我有什么事?”
我客气的站了起来。
“也没啥事。就是今天校长找我,要我多多关心你。”
唐周城和我握了下手,脸上装满了谄笑,我一下子竟然不知如何应对。
“来来来,坐这边。”
他拉着我,一起坐了下来,“你是新生,如果碰到啥难处尽管找我,否则我这当学生处长的就是失职了。”
“我也刚来,还没碰到啥事。”
我有点尴尬,挠了下头,“以后有事的话,我再来找唐老师,好不好?”
“对,对,一定要来找。”
唐周城热情的拍着我的肩膀,和我好像相交多年的老朋友,正在促膝交谈。
我不知道为什么素昧平生的校长会这样交待他,以致于让他误以为我是校长的什么亲戚故交,放下了官架子来有意结交我。
但有一点我知道,我极其的瞧不起这种人,这种人为人猥琐,但却在这世界上总是如鱼得水,混得总比正直人要好。
我想起我父亲,一生耿介孤傲,临到老了悟到真谛了,却已遍体鳞伤。
告别时,唐周城夫妻俩都出来送我。
这世界就是如此荒谬,不知所云的权力附着体——我,也感到了一些莫名的虚荣,从那个朴素的妇人眼中,我竟也看到了谄媚。
这种现象,让从未出过社会的我感到惊心,此刻的我,思想一片混乱,我想,必需找个人来帮我梳理梳理了!
而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素未谋面的舅妈竟有如此的魅力让一个大学校长出面关照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是因为她是一个市委领导的夫人,还是仅仅因为她是一个电视台的专栏主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