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穹倒是挺喜欢那东西的。
仓永梢给她的几个小袋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大家应该都知道。都是成年人,没必要不懂装懂吧;他们俩回家后,没几天就全用光了。
“舒服吗?”
“很不错的,悠,花点钱买这东西很值当的啊。”
“那你去买咯……”
“……”
“盯着我做什么?”
“你是说,要我一个纯洁的小女生,光明正大地走进商店里,开口对服务员说,我要买这种东西吗?”
“‘纯洁的小女生’?一个十五岁就朝自己亲哥哥欲求不满的‘纯洁的小女生’吗?”
“你?!”穹气结,对坏笑着的悠怒目而视。
随着两人的欲望逐渐得到满足,一开始那种如胶似漆难解难分的状态也就一去不复返了。毕竟嘛,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摩擦——甭管是不是两腿之间的摩擦——哪怕是心意相通的兄妹也是如此呀。
“啊啊,好好好,我去买……我之前已经看过啦,班长用的牌子是高档货,奥木染的小超市根本没有这东西呢,得坐电车去城里。”
“这东西还分不同档次的吗……”
“当然分——零点零零六毫米!看。”悠拿着最后一个小袋子举到穹眼前,袋子上印着宣传广告。
超薄避孕套差不多都是这个厚度。没有这个经历的人一般不会知道人类工业的巅峰究竟会被用到哪些地方去——人之大欲的领域里也有无数默默耕耘的工程师们不断为了更好的用户体验改进天然橡胶的配比,让这些拦住生命的至爱之物越来越薄。二人一开始惊呼这东西居然丝滑得离谱,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而且准备今后长期使用,一方面穹也害怕自己吃激素类药物对身体有损伤,另一方面它也确实很舒服——草莓味加夜光处理,他们俩无意中也是发现了仓永梢和他丈夫的闺中秘事。
“嗯嗯,零点零零六毫米,夜光超薄,草莓风味——我说,你能不能先拔出来?如果还有力气就再来一次,没力气就赶快睡觉吧。”
悠意犹未尽地把橡胶套子剥下来,连着印有“零点零零六毫米超薄”广告的外包装一齐送进垃圾桶,光着脚走回床上。“我明天进城给你把货补齐,好不好啊?”
“还剩……最后一个。”穹早听出话里有话,她轻抚悠的胸口,悠以一个长长的吻回之。
“真要用光最后一个吗?”悠略有些疲惫地说。
穹的双腿盘上悠的腰间,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
第二天早上,他们便乘坐班车去城里。二人直奔成人用品店的无人售货机,用最快的速度买下三盒不同牌子的超薄保险套。
成人用品店虽然没有售货员,但是来往的顾客并不少,所以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无人”。他们看悠和穹这对长相如此相似的情侣在保险套专卖机前驻足,一边比较着不同品牌的性能和广告一边说着无比露骨的话语,自然会带着满脊背的寒意不由自主向他们多看几眼。毕竟他们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他们自己的态度倒是坦然得很——啊不对,悠还是略微有点脸红的,而穹已经完全抛开了所谓世俗的羞耻心,和爱人讨论这等淫邪之事也无所谓时间地点,对其他顾客投来的诧异的目光,她一概置之不理。而悠可做不到那定力,他的脸略有些发烧。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害羞的……明明你才是用这东西的那个人……”
“这……这和谁用没有关系啊。”悠苦笑一声。
唉,或许自己永远也无法像穹一样完全摒弃世俗的眼光吧。
他如此想着。
他和她有着同样的洁白的头发,有着相似的面庞和眼眸。他们的性格和脾气相距甚远,同样深爱着对方。父母有遗产,亲属有接济,加上悠自己工作糊口,不管怎样他们都不必为眼下的生计发愁。可是,可是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呢?他不知道身边的妹妹有什么想法,但他想到未来、想到步入中年,想到皱纹爬上二人的额头,那股空落落的感觉就像一个横亘在生命之路上的黑洞。白发已不会随衰老而变化,他希望他们的爱也不会。
回程的班车上,太阳偏西斜。
午饭是在城里的商场吃的,哪怕只点了小份穹也剩了碗底的米饭,她推给悠解决,悠低头大口扒饭,汗珠从鬓角滚落,他看到穹低头盯着手机,双臂环抱若有所思的样子,空落落的感觉一下子滋生起来,占据了他心底的半壁江山。
不知道是为什么。
也不知道怎么把这感觉去掉。
和穹做爱吗?
那种满足感。当一个自己深爱的人将全身心献给自己时,那种感觉是无法替代的。
他接过穹递过来的纸巾,一边擦汗一边摩挲着衣兜里的几盒保险套。
班车上除了司机,没有旁的人。
“悠。”
靠在他肩上的穹说话。
“嗯?”
“你还记得我们家的医院吗?”
“当然记得。”
“我学成后回来,要重新把春日野家的医院开起来。”
“你一定会的。”
“你也要帮我的忙啊。”
“是。一定会帮你的啦。”
风抚在二人脸颊上。
“做医生是你的心愿啊。”
“从小病到大的人比健康人更懂得医生对我们有多重要……我想为这个世界做点好事。”
“但是,穹,重开我们家的医院,并不是一件很容易就达到的事,我也要从现在开始努力了。”
“嗯……”
说话间,班车到站了,他们挑着路旁林荫朝家走去,沿途在便利店买了冰淇淋和蔬菜。
接下来的几天是清闲的。二人在家里自给自足地过着神仙一般的小日子,和朋友也没什么往来,悠甚至停了自己的短工,就是为了陪着穹在家玩。
直到这一天。
一个颇有情趣的下午。实际上最近几天的下午二人都是在昏昏欲睡中度过的,他们的假期很长,所以中午过后这段最热的时间也照例没什么正经事儿要干,无聊、炎热、饱腹,三者都会催生困意,所以午睡是必然的,通常情况下穹会跑到自己的房间玩手机,玩着玩着就睡着了,而悠则是干好家务,然后躺在沙发上打一个盹儿。但是,这一天他们没有按照这个规律来,穹跑到悠的房间,而悠因为午饭做的是极其简单的面条,因此有时间回房间睡上两三个小时。拉开门的一刹那,正好看见穹只穿内裤躺在榻榻米上,于是干柴点燃烈火,二人大肆缠绵一番。外面蝉声阵阵,他听着穹的呻吟声,心也好似被融化了一般。
他当然没有忘记用保险套。事实上,正是这一选择导致了这场无法公开的闹剧。悠在用完保险套后没有直接把它丢弃,而是剥下来后仍然拎着着鼓胀的橡胶薄套和穹玩弄了一小会儿,弄得穹脸色更红了。然而玩着玩着,竟从储藏液体的头部溢出一点点,二人大惊失色,在两相确认口子捏死了之后急忙清洗干净,灌上自来水,漏。
在那一瞬间,二人只觉得天要塌下来了。
如何?
先是把那一盒全部扔掉不提,得赶紧给穹买药紧急避孕,如果真出了岔子问题可就大了。
况且,这一次是被发现了的,之前那么多次在黑暗中随手一拽,没被发现的次数有多少?他们不敢想。如果穹已经中招……
吃了药还不行,他们去城里买了验孕棒,每日测试,每日都是心焦的等待,生怕验孕棒上出现两道杠。
直到五天后,穹的例假照常到来。
虚惊一场。
这场虚惊没有告诉任何人,怎么开口呀。哪怕是对最好的朋友们也不好说这些事情。
之后还用不用保险套了?
总不能在使用前给每一个套子灌水试漏吧。
他们给保险套总部打电话投诉并询问。在得知这种现象发生的概率极低并且得到一笔不小的赔偿之后,他们决定不再使用这个牌子,但不会彻底放弃保险套这个避孕工具。
让穹一片一片地持续吃避孕药,总是感觉不太好。有一股为了享乐先要遭罪的感觉,而且早年的疾病让穹对吃药这个动作颇有抵触情绪,穹能做到为了安全捏着鼻子吃了,悠却于心不忍。
用就用吧,况且不也挺舒服的吗,穹自己都这么说。
而且在奔忙的大汗淋漓中,悠心中的空虚感消失了。
也许是这几天的焦急等待令他不得不把这事情抛到脑后吧。
这是好事。
这件风波过去后,他们又拜访了一次中里亮平的小屋。他们过得很好,瑛的反应没有那么大,或许是巫女服太宽松,肚子也没见显,这对未婚夫妇在微笑着面对不确定的未来。
悠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空虚了。
或许人与人的轨迹注定是不同的吧。
但他们没来得及大肆感伤。
因为依媛奈绪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