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明日方舟】王车易位
天灾分很多种。
切尔诺伯格遭遇过陨石雨,大炎边境的玉门城有大量工程设备应对沙暴,而伦蒂尼姆面对的,多是狂风暴雨。
有一点共通的是,天灾过境之后,地面总会有大量源石凭空生长。
科学界的共识之一就是,天灾是源石自我增殖的手段。
一个很刁钻的问题是,科学理论是贴近现实的,但它们未必会写出共识。
共识是,天灾落在城市中央,就是巨大的人道灾难。
据说,一年多之前,切尔诺伯格遭遇天灾,城中半数以上的居民被源石感染了。
而这一次——
“防护穹顶没升起来!避雷针也没反应!”
空气越来越潮湿了,费斯特擦了一把脸。
“所以你要告诉我的是我们又要就这么毫无准备的面对天灾?!”
雷德左手挡着眼睛,风实在有点大。
“看来萨卡兹们也没这个想法……别太小看从小在伦蒂尼姆的工人了!”费斯特一扭头,“该死!我去控制间把防护工事升起来!”
“一起去!”洛洛跟着他向反方向冲了出去。
“真是服了……九,Guard!这儿交给你们,过来几个兄弟,我们去给他们帮把手!”
雷德拉起面罩遮住半张脸,也跑向了控制室。
人造天灾原本只是个理论。
人形天灾原本也只是个传说。
但在这两者同时出现,并且一个要解决另一个的时候,场面就非常夸张了。
只塔露拉一个人,就把碎片大厦前挡路的敌军烧的七零八落。
她未必能直接拿下一座首都,杀出一条血路总归是绰绰有余。
但博士并不能只依赖她。
且不说九十多层高的大楼里能不能让她全力施展,他自己都吃不准萨卡兹还有什么后手。
所以他把闪灵和临光从城墙上调了过来。
城防炮的炮击正在减弱,有霜星和其他精锐就够了。
有个神出鬼没的赦罪师,只有同源的闪灵能够对付,再加上她和临光的多年搭档,选项也不是很多。
毕竟前几天被这家伙摸进医疗部,迷迭香被搞出的乱子已经够大了。
直到杀进了碎片大厦的大厅,都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反抗。
——或者也不能说是不像样,只是在这群个个一骑当千的家伙面前,普通的萨卡兹军队实在有点不够看。
结果甚至是理所当然的,进入大厅之后博士就发现电梯坏了。
被人为切断了钢缆,如果要走楼梯上九十多层,那是连小说都不敢写的故事。
“呼……小看我们可是要吃苦头的。”博士喘着气,“凯尔希,把电梯门扒开,Logos,一会儿得麻烦你。”
“重量有些过了,咒术未免力不从心。”Logos看了一眼电梯。
“没事儿,我有办法。”
打开金属结构的门,对Mon3tr不算什么。
但它的力量也不足以拖着装载好几个人的电梯飞上九十多层。
博士从袍子中掏出了一个锥形模块,紧紧贴到地板上。
“Logos,把这里面储存的源石技艺增幅。”
“等等,博士,这个是……安洁莉娜姐姐……”阿米娅睁大了眼睛。
“安洁莉娜的创想……估计这次要报废,回去再跟她道歉吧。动手,速度我不好说,大家都抓紧了。”博士扶着护目镜。
花体的古老文字在空中浮现。
一秒钟后,电梯像跳楼机上升一样直冲上去。
“给我慢点,混小子!你是想让我们跟它一起在楼顶被拍成肉酱吗!”
W话音未落,先咬住了左手手背。
“充能减少,调整准备……”Logos深呼吸了一下。
“二十七层,四十四层,五十二层,六十二层,七十层,七十五层,八十层,速率看来稳定了。”阿斯卡纶成为了电梯里脸色最好的人。
作为一个刺客,看来这并不比极限训练严峻多少。
只剩十层了。
之后——
电梯撞上了什么东西,只露出大半个框体,就被死死卡住不能再动。
十几根灰白树藤从电梯口刺出。
阿斯卡纶匕首划了两下,将它们尽数切断。
电梯里的腐臭味越来越浓。
“我想,我们知道是谁来了。”凯尔希道,“没有别的路了,只能直接出去面对他。”
电梯外
电梯外身高三米的灰白怪物正轻轻鼓着掌。
——这是剑与剑的决斗。
——这也是道路与与理念的决斗。
特雷西斯有种感觉,他对面的这个家伙,深邃的不像是这片大地上的人。
哪怕最古老的长生种,在他面前也许都是婴儿一般。
“鞠个躬吧,决斗的礼仪是不是这个来着?还是说萨卡兹的摄政王想要压迫众生,不屑于尊重自己的对手?”恩特罗菲微笑道。
“看起来你活了足够久,那你应该知道,当萨卡兹还被称为提卡兹之时,究竟与现在相差多少。”特雷西斯道。
“我活了足够久,所以我知道,名字,种族,国家,只是一种共识的反映。而我和你没有共识。”
“那就由我传承提卡兹众多英灵的伟业,今日,在此击落神明。”
特雷西斯微微欠了欠身。
恩特罗菲也还了一鞠躬。
所有人的心被剑与剑鞘的摩擦声提到了嗓子眼。
两个人同时出剑。
只一击,金属的轰鸣就让大部分人捂住了耳朵。
然而两人的交谈却分外清晰。
“你击落了神明,斩首了女王,把伦蒂尼姆炸成废墟——然后呢?”
恩特罗菲后仰躲过一剑,同时右手在特雷西斯肋间一记寸拳,借力稳住身形。
疼痛并未对特雷西斯产生影响,下一剑直斩对面下盘。
恩特罗菲原地跃起,空中身体连转几圈,一下斩出三剑将特雷西斯逼退。
第二回合已经落幕。
“如此,便是萨卡兹的旧日荣光,回到捕食者的高位,泰拉众生重新匍匐在萨卡兹脚下。”特雷西斯一甩剑。
“与其说是梦想,我还不如说是梦。”恩特罗菲道,“梦想是每个人的权利,但是……梦只能说明你没睡醒。”
“你最好不是在争取时间调匀呼吸。”
“我不需要!”
恩特罗菲又冲了上去。
半路上,身形放低,右手撑地,一脚飞起踹在特雷西斯手腕,让他佩剑飞上半空。
打算用第二脚把他扫倒的时候,摄政王已经恢复了平衡。
恩特罗菲把剑甩了过去。
对面的男人脸上只被划出一道血口,但接下来迎接的就是白毛的拳头。
“没有敌人,萨卡兹就不能生存吗?当你毁灭了所有种族,内部又会不会出现新的敌人?”
“正是因为没有敌人的软弱想法,才断送了特蕾西娅,也让如此多的种族软弱而不堪一击。”
特雷西斯又挡下两拳,一脚踹开恩特罗菲,向后急退几步,捡起了锯齿剑。
而恩特罗菲也顺势捡起了摄政王的佩剑。
“真是榆木脑袋……竟然听不出我在救你。软弱是罪,那我比你强,杀你岂不是天经地义了。”
“你当然可以杀我,但萨卡兹的愤怒会永远笼罩这片大地,作为永远的恐惧化身。”
“——这越来越像一场决斗了。”
恩特罗菲又摆开了架势。
湿度越来越高了,但明椒不想脱掉那件毛线披肩。
那是离开家的时候,姥姥给她织的。
当初自己因为会一点医疗法术,被小队长老格林看中,一起离开了家。
原本想的只是这样可以多赚一点补贴家用,但谁也没想到这支雇佣兵队伍被直接调到了伦蒂尼姆。
披肩脱下来是会舒服一点,但明椒总感觉这样姥姥还陪在自己身边。
万一混战中把它弄丢了,自己怕是要难过死。
虽然城里乱成一锅粥,小队这时候却不需要战斗,他们的任务只是看守设备间。
这让明椒很庆幸,因为她现在发现了,自己不喜欢打打杀杀。
摄政王说为了萨卡兹幸福的未来,但她也没觉得这些跟幸福有什么关系。
自己就在这里,等着外头可能有的伤员进来——
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伤员。
重剑手摩尔斯靠着墙,擦了好几把汗。
这完全不像是热,看他煞白的脸更像是惊慌。
“明椒,不能出去!有一伙好手往这边来了,而且——而且——”
“那我更应该给外面治疗吧!”
明椒一下子跳了起来,结果被摩尔斯又按了回去。
“在这里还有点掩护!天灾!天灾要来了!”
“唉?!——”
明椒不明白。
通常来说天灾信使会将消息传给移动城市,然后城市提前规避。
而这次这么突如其来,就在自己头顶上,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该怎么做——
——门又被撞开了,冲进来的是三个人。
摩尔斯刚要动手,被一个拿着长刀的家伙一脚踹到墙上。
“就是这!希望还没断电……”旁边技工模样的菲林捂着胸口。
“你们是谁!”明椒往后退了两步。
“小姑娘,让开,再不打开天灾防护,我们都得死。”雷德道,“别胡来……”
“该死,锁上了,还好这锁结构不难。”费斯特甩开旁边的人,开始撬锁。
“你们……难道你们也不知道那个摄政王到底在干什么吗?!”
洛洛咬紧了牙。
“都在说什么呀?又不是我自己想来这里的,我也不知道殿下想干什么啊!”明椒一跺脚,“真是的,谁都不跟我说清楚!不是打架就是命令!”
“长话短说吧,特雷西斯在碎片大厦不知道搞了什么鬼,现在天灾云越来越浓,马上雷暴就要来了,看来他想把城里不分敌我一起埋在这儿。”雷德往地上啐了一口,“不信你自己出去看,我们就懒得管你了。”
咔嚓一声,费斯特打开了锁。
冲进设备间,拉闸,预热,接着开始先启动避雷装置。
“真希望其他区的伙计们能跟我想到一块去……洛洛,帮我一把,把那边的操作台先开机。——靠!”
“怎么回事!”洛洛向里面喊道。
“给我拿点工具进来!这里面主线被剪断了好几根,我得先把它接上!”
“看见了吧?”雷德道,“特雷西斯根本就不在乎你们这些普通萨卡兹的死活,我没时间管你了。”
说着,他跑出去和洛洛一起找工具了。
明椒迟疑了一下,也跑进了院子里。
王宫前还是打的一片混乱。
“我在切尔诺伯格见过你们。”队长一下把一个萨卡兹弩手拍在地上。
“可我没想到这次要跟你们作对了。”弩手龇牙咧嘴,“要是知道大尉的队伍也会来,我是打死都不会来的。”
“你还有机会,再这么执迷不悟,别怪我不顾昔日情面了。”
“摄政王和好几个王庭在这儿,我又能怎么样?我又敢怎么样?还不是他说什么就干什么,他们说让我们在阵前,那我就得被你打死。”
“你们的指挥官都被拿下了,而现在特雷西斯也没在乎你们的性命,你们要为这种人卖命吗!自己看看头顶!”
“——”
弩手不再说话了。
大部分的萨卡兹都不缺少荒野经验。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对天灾的熟悉程度远高于一般人。
“碎片大厦……不会吧……”
“马上投降,你们的指挥官已经重伤被拿下了。然后——”
弩手没听清队长说了什么。
一个炸雷让他的耳朵嗡嗡作响。
听觉恢复的时候,他先听到的是个女人的声音。
“防护装置升起来了!整合运动后队,先帮助市民避难!”
“不知是哪个小子,脑子很快,知道去恢复天灾防护。”
透过碎片大厦的玻璃,能看到下面的防护正在缓缓升起。
博士在面罩下笑了。
“你在分神,恶灵。”食腐者之王沉吟道。
“我应该让恩特罗菲来这边的。”博士苦笑。
“我却也想见见是什么人有斩首血魔的实力。”食腐者之王道,“最后一只温迪戈,在你们的手中精魂也回归了卡兹戴尔。”
“无谓的暴力无法解决目前的问题,食腐者之王。”凯尔希上前一步,“摄政王的阴云已经愈发厚重,现在不得不将它驱散。不该再有无谓的牺牲......无论是维多利亚人,还是萨卡兹,流的血已经够多了。”
“苍白的妄言,女勋爵。想获得众王庭的承认,光凭你传授的口舌之利可远远不够。”
“你拦住了公爵们的军队,却放过了罗德岛。也就是说,其实你不介意让阿米娅上去。”博士将视线转了回来。
“……我又如何得知,那顶黑冠再度现世之时带来的是什么?”
“那我很谢谢你的理解。我们走。”
电梯已经破坏,现在只能走楼梯。
值得庆幸的是,已经没几层了。
而就在这时——
“大家小心!”
临光的剑枪全力刺向地面,炸出一个两米宽的大坑。
一道黑影从洞中直跃而上。
闪灵一把推开临光,自己迎上了黑影的一剑。
“我知道你会来的。”赦罪师道。
“我也知道你会来。”闪灵向后退了两步。
“等等,我好像明白了。”临光道,“他就是让你和丽兹流亡了这几年的原因?”
“我事后会跟你解释的。”
“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但我们先走。”博士道。
而从那个洞里,更重的腐烂味道涌了出来。
下一个出现的是几只浑身流血的四脚怪兽。
“我本以为食腐者无意加入这场纷争。”凯尔希道。
“有几个人需要留下。魔王黑冠之争,其他王庭无权参与。”
食腐者之王开始向他们移动。
三米高的巨大身躯,即使是慢慢靠近,也足够让人紧张。
“看来他想留下的是我们了。”阿斯卡纶隐去了身形。
下一秒,她已经出现在了怪兽身边,一刀割开了它的喉咙。
而Logos已经撑起了咒术屏障。
“我们快走。”博士看了一眼阿米娅。
她满脸是汗,正强忍着头疼。
越往上爬,阿米娅就越慢。
天灾的能量似乎对她也有影响。
“情绪吸收会过载,为什么会这样?除非这场天灾是用源石和情绪共鸣——该死!”
博士猛地一敲脑袋。
“是萨卡兹特有的源石亲和,但是没有魔王之力,不那么容易调动如此大的怨恨——”
凯尔希的话没说完就被W打断了。
“我他妈就知道!伊内丝没骗我,殿下被特雷西斯像行尸走肉一样拉起来了!”
“——什么意思?你指的是死人复活?”塔露拉问道。
“除了殿下,没人有这样的力量!也就是说——”
建筑结构像纸一样被天灾撕开了。
已经无需再争论死人是否会复活,粉发的女子正从原本九十二层的位置缓缓落下。
被直接暴露在高空,几个人却没有感觉到气流。
——他们正在伦蒂尼姆的风暴之眼。
博士的大脑瞬间也像炸开一样疼。
几个场景在他脑中反复浮现。
特蕾西娅用剑刺穿阿米娅的胸膛。
祭坛旁边,王女对他的深情一吻。
折射着光芒的源石棱镜分解为粒子。
最后,是在他模糊的视线中,缓缓倒下的特蕾西娅。
“怎么——我怎么可以忘记——”
厮杀。
格挡。
反击。
换剑。
“有些事情只有你妹妹能做到,这也是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放一个布娃娃在碎片大厦。是为了仪式感呢?还是害怕自己被风暴撕碎?”
恩特罗菲不再笑了。
他右手拔出了另一把武器。
刀剑齐出,才是他最认真的时候。
“我很想了解你怎么知道这一点的。”
特雷西斯稍微有些气喘,对面这个家伙实在不太好对付。
“没什么,早上从两个人的闲聊里听见的。”
“不会这么单纯,我也想到可能是谁说出来的。”特雷西斯道,“你也不怎么在乎那个人的安全。”
“告诉你没什么关系,因为你很快就会死在这儿了。”
恩特罗菲高跳起来,落下同时双刀连斩。
特雷西斯横剑一挡,后退了一步。
“我大概猜出了特蕾西娅当初干了什么——你复活起来的绝不是完整的她,一部分力量和她自己的心都被留在了罗德岛,否则没那么容易听你摆布。”恩特罗菲剑势不停,“忏悔吧——我可以提前跟你这么说。你掌控不了她真正的力量。”
“不知何处出现的外来者,也配大放厥词?”
赤红的剑气斩向恩特罗菲,被他用太刀一斩破开。
“我见过太多对力量自信至极的家伙——格局,小子,格局!让别人接纳自己远比让别人畏惧自己更难——但她有勇气走这条路!你只是个——从来不知道人为何为人的——妄人罢了!”
长剑。
太刀。
又是长剑。
最后一击,刀剑同时横斩。
摄政王的佩剑再也承受不住,一下断成三截。
但特雷西斯完全没打算放弃。
借着断剑那一下的冲力,转身侧踢。
恩特罗菲抬手一挡,顺便把武器扔了。
“没了兵刃,只凭拳脚,我一样奉陪到底!”
“殿下!这是在干什么!这样下去——这样下去——”
W似乎想要前进,但又似乎迈不开腿。
阿米娅扶着额头,努力睁开眼看着特蕾西娅。
“为什么……怎么可以……”
“我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和你会再次站到对立面,特蕾西娅。”凯尔希道,“这是旧友重逢……还是说你成了另一个人?”
特蕾西娅开口了。
她的声音仍然轻柔。
“凯尔希,阿米娅,博士,W,还有这一位……终于,又见面了。”
“停下吧,殿下……如果你还是殿下的话,不会喜欢看见天灾把这一切毁了。”W颤抖着。
信仰的开裂,是对人最可怕的酷刑之一。
“但是……我已经失败了。他们和我在一起,他们缠绕着我,向我诉说着长久的愤怒,我只能带领着他们走。”特蕾西娅表情有些落寞。
“不可以,殿下!这样下去伦蒂尼姆会被摧毁,没有人会再接受萨卡兹了!”
只是喊出来,阿米娅似乎就用尽了全部力气。
而这个时候,她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手。
博士也扶着额头,向前走了两步。
“没用的,这不是完整的特蕾西娅。她有一半力量在你身上,而她的心在我身上。”
“你他妈总算想起来了。”W不再看特蕾西娅。
“殿下策划了自己的死亡。她知道,再继续下去,自己的心和力量都会被绵延千年的愤怒所控制……就像现在这样。所以,她找到了容器。容器不止有阿米娅一个人。现在不完整的她抵抗不了萨卡兹历代魔王的意志。”博士道,“阿米娅,能动吗?”
“封闭自己的大脑……忍一忍的话还可以。”阿米娅抓紧了博士的胳膊。
“好。凯尔希,W,塔露拉,给我们创造机会。阿米娅,先用那把剑将这法术斩开,再想办法救醒特蕾西娅。”博士道,“上了。”
三个人已经打到了下一层。
临光记得,博士和闪灵都提醒过她,赦罪师那直击灵魂的剑法不好对付。
但临光确信她绝不会退缩。
不论是残疾数年的夜莺,荒野流亡的闪灵,还是至今还在休养的迷迭香,她知道,就在这一刻,必须有一个说法。
“我只想知道,丽兹变成如今这样,跟他们现在这场人造天灾的技术有没有关系?说有还是没有就行了。”
“有。”闪灵道。
“那就没什么可以说的了,先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三把剑闪着不同的光芒。
闪灵手中像是破开黑暗的曙光。
临光手中像是正午烈阳的光焰。
而赦罪师则像是阴冷的血月。
“姐姐……何必呢。何必每次见面都要兵刃相向?”赦罪师微笑道。
“我的弟弟已经死了,在他出生的那一刻。你比谁都明白这一点,父亲。”闪灵的语气平静如水,“在你死后,你的灵魂吞噬了弟弟,并且在出生的时候杀死了母亲。”
“我并没有杀死母亲……生命的形式绝不会如此单纯。”赦罪师仍然在笑,“只是你不理解这一点。”
“我理解——所以我选择背负罪孽做回人。为人而生,为人而死。”闪灵对赦罪师又出了两剑。
他们越过僵持着的食腐者之王和Logos,继续生死拼杀。
只有几十米,行进却异常艰难。
一个又一个影子从云中跳下,似乎害怕特蕾西娅被人碰到。
阿米娅拔出影霄,将它们一个个逼退。
“是相同的力量,果然管用!”博士道,“W,凯尔希,守住门!”
“这鬼地方哪里还有门!”
——W说的没错。
碎片大厦顶端几层已经被天灾撕碎,现在再考虑是多少层实在毫无意义。
塔露拉一抬手,连着几颗火球击碎了下落的建筑垃圾。
之后紧跟着一剑,烈焰撞上了特蕾西娅头顶落下来的闪电球。
“阿米娅,尝试共振……利用萨卡兹的源石亲和,将数代萨卡兹的怨恨在伦蒂尼姆上空增幅,让源石聚集增殖形成天灾,原理应该就是这样了——但你顶得住情绪吸收吗?!”
博士扶住阿米娅,一把扯下了面罩。
“殿下……我只能感觉到她很无助,至于其他的……太庞大了,这些……几千年的……”
阿米娅左手也扶住了博士。
“阿米娅……你不愿意跟着我们一起走吗?”
特蕾西娅伸出了手。
“不愿意。”
“真好……真好啊。可以做你自己……可以走下去……”
一滴眼泪划过特蕾西娅的面颊。
阿米娅不知所措。
“我明白了!塔露拉,帮个忙把影霄扔到天灾云里去!”
博士猛地向后转头。
“小心了!”
塔露拉两步过来,接过影霄向正上方猛地抛去。
——失败。
一把剑横着刺出,将影霄挡住。
而同时另一把剑也斜着挡下了这一把。
从楼下打上来的赦罪师似乎打算拦下影霄,而闪灵紧咬着他。
小范围的炽烈白光吞噬了附近的六个人。
费斯特三个人都有点诧异。
等他们再看见明椒的时候,她已经带了一群人进来。
有萨卡兹,也有普通的市民。
“……这是怎么回事?让我的大脑处理一下?”费斯特拍了拍手上的灰。
“这还需要问啊?天灾防护的操作间肯定比较安全吧?”明椒一脸的理所当然。
“够了,别说了,不打了!”一个雇佣兵猛一砸墙,“萨卡兹的荣耀是战死,不是不明不白死在天灾里!”
“没搞明白怎么回事,但这个小姑娘告诉所有人应该往这里躲,总比在外面被雷劈死强。”一个四五十岁的女性菲林道,“没想到小姑娘在战场上这么心善,没骗我们。”
“你的意思是萨卡兹都是奸诈小人不成!”另一个雇佣兵骂道。
“行了!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吵架等天灾完了,谁在这儿捣乱别怪我这把刀不客气!”
雷德把刀鞘往地上一敲。
洛洛和明椒对视了一眼。
虽然只是第二次见面,但她们两个互相点了点头。
“该死……这是……什么地方……”
等博士恢复意识,四周已经全变了样。
只是一片纯白,高楼,城堡,植物,都是白和灰色。
他只记得影霄和两把赦罪师的剑碰到了一起,之后就是剧烈的闪光。
阿米娅,塔露拉,特蕾西娅,找到一个也好——
——博士第一眼以为自己看到了镜子。
对面的人跟他长相完全相同。
不对,他们的动作并不同步。
而且,那家伙好像有点半透明——
“——你是谁?!”
“我当然是你。”
对面的声音一模一样。
博士注意到了,对方的眼睛是血红色。
“我好像明白了。就是你。在雪山上让我放弃喀兰军的时候,靠矿石病绑住人的时候,都是你想让我这么做。每次使用源石技艺,也是你在我耳边说个没完。”博士道,“巴别塔的恶灵——你就是我?”
“不管你怎么认为,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恶灵道,“你就不奇怪为什么我们两个会面对面吗?”
“这是我下一个想问的,不过我得先找到阿米娅。”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找。”恶灵道。
“……我以为你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阿米娅很重要,对未来的计划而言。”
“走吧,先跟我说说你那个未来的计划。”
“你已经知道了。”
“好好好。希望你不会牺牲她。”博士哼了一声,“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精神世界。我刚才看到了。三把剑的交击,影霄和赦罪师的灵魂剑产生了共鸣,我们都被拉进来了。”恶灵道。
“你这什么冷眼旁观的家伙——那我外面的身体怎么样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临光从下一层一跃而上,正落在凯尔希和W中间。
远处一群人横七竖八倒在地上,除了特蕾西娅仍然保持站立。
“赦罪师和影霄的共鸣,我也不好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现在过去似乎有危险。”凯尔希道。
“最好的消息是,至少他们看起来还会喘气。”W道,“把特雷西斯留给那个白毛,还真是便宜他了……”
“希望这不是静观其变的时候。”临光把剑枪往地上一插。
“——怎么会有两个博士?”
阿米娅看起来精神多了。
确实如此,在精神世界自然没那么容易头疼了。
“石棺前,石棺后。”博士指了指恶灵,又指了指自己。
“好久不见,阿米娅。”恶灵道,“没时间可以耽误了,得去找其他人。”
“是啊,这家伙效率至上。”博士苦笑道,“他们……”
“塔露拉小姐跑去那边的城堡了,刚才似乎一闪而过殿下也在里面……”阿米娅指了指远处。
“那就快点过去。”
当推开城堡门的时候,三个人都愣了一下。
最远处是特蕾西娅。
只是她的状态相当异常。
跪在地上,双手举起,被两边石柱的链子锁着。
不仅如此,从背后的黑暗中伸出数条刻着符文的苍白手臂环绕着她。
压住腿,抱住腰,卡住脖子,捂上眼睛。
诡异的古萨卡兹文字从几个人脚下缓缓升起,一直浮向上空。
头顶上并没有天花板,而是漆黑的漩涡。
之后,他们看到了塔露拉。
但不只有塔露拉。
另一个灰白长发的老头正站在她对面。
“我该叫你科西切,还是黑蛇?”博士向前走了一步。
“名字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既然被吸到这里,那有些事情就顺理成章了,不是吗。”黑蛇微笑道。
“你想阻止我们停下这场天灾。”塔露拉咬牙切齿,“没想到你阴魂不散到这时候才出来。”
“万无一失,排除干扰,这对于一个棋手来说,不是最重要的吗?”
“怕被恩特罗菲再揍一顿就直说。”博士道,“让开!”
异变突起。
头顶的漩涡中掉下来一团巨大的黑色东西,让几个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闪灵在里面只露出脸,其他都被紧紧包裹着。
除此以外,全都是蠕动的黑泥。
“真想不到有这种效果……不过无论在哪里,你们都不要想阻止这些。”
黑泥的声音却十分清晰。
“是赦罪师……他的灵魂都脱离了人形态。”阿米娅捂住了嘴。
“传承了几百年的怪物,每次都夺舍自己的下一代继续活着,灵魂自然是千疮百孔。”恶灵冷笑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在特蕾西娅身边许久,对萨卡兹的秘术也知道了不少,恶灵。”赦罪师的声音非常轻快。
“所以,恶灵,你想要选哪一边?”黑蛇伸出左手,“你自然明白,斗争才是萨卡兹的本质,让更多的种族明白,何为真正的强大,这对整片大地,都是最好的结局。”
“没错,我跟他的想法不一样。”恶灵对着博士笑了。
“法则就是如此,这片大地就是这样残酷,没有强敌,没有危险,人当然会软弱不前。为什么你的指挥让人甘愿赴死?因为他们团结在一个共识周围——那就是你。而接替你的这个软弱的东西——”
“一派胡言,漏洞百出。”博士道,“首先——”
恶灵抬手拦住了他。
“我确实跟他的想法和行事风格都不一样。”恶灵向前走了一步。
阿米娅想去抓他的衣角却抓了个空。
“但我也没说过我跟你们是同路之徒!”
恶灵转过身,对着阿米娅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博士和塔露拉。
“目的是一样的,没错吧?”
“把这两个这片大地上最难以想象的畜生踢飞。”博士抬起了右手。
然而他的手边什么都没有。
“你想多了,精神世界哪里来的法术?”恶灵道。
“我可不擅长拳脚,只能让你们两个来打架了。”博士狠狠出了口气。
这是第一个回合。
塔露拉和科西切已经短兵相接,而赦罪师放开闪灵,一团黑雾扑向三人。
阿米娅握起了拳头,影霄又一次成型。
“这算找了个后门,魔王的精神空间,另一位魔王自然也能支配。”恶灵道,“最简单的,把特蕾西娅叫醒。”
“废话,怎么叫?”博士咬牙切齿。
“需要一点必要的牺牲。”
“说人话。”
“小心!”
两人同时向后跳开。
几条手臂从地里凭空冒出,差一点抓住他们的腿。
“萨卡兹的亡魂感到不妙,开始对我们动手了,他们不想结束天灾。”恶灵道,“头顶!”
鬼火,光球,锁链,从漩涡中不断袭来。
赦罪师的黑雾被擦到一点,立刻燃起了黑火。
“这给碰到了可不太妙!特蕾西娅,特蕾西娅!你听得见吗!”博士吼道。
拔刀。
泪锋。
——云裂!
即使是复制的剑术,阿米娅使用的也同样熟练。
一剑将黑雾切作两半,紧接着又是一剑将它一分为四。
她已经全都明白了,夜莺身上的实验到底是什么。
圣域的法术偏折,本就是这场天灾中源石记忆引导的半成品。
闪灵为此才带着夜莺叛逃,也是因为赦罪师的诅咒力量,她始终不愿用剑。
“即使是虚假的魔王,力量也不容小觑,我可以说,完全是意外惊喜。”
赦罪师还是没有显出人形。
他似乎想吸收阿米娅,但怎么也靠近不了她。
“我不是魔王,也就不存在真实或者虚假。在这里的只是一个想阻止灾难的人。我不认为我能说服活了几百年的赦罪师。所以,只能拔出这把剑。”
阿米娅的语气并不激烈,她的剑异常从容。
面前扭曲的家伙,跟她感受中萨卡兹纯粹而炽烈的愤怒相比,不值一提。
“你一代代的永生,最后,只会将自己最开始想干什么都忘记。”
“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却好像比那些长生种还要老成。”赦罪师道,“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
“那我也知道。”
赦罪师又扑了上去。
阿米娅一剑斩开,却在一瞬间停止了呼吸。
她看到博士身上燃起了黑炎——
博士愣住了。
他想不到恶灵扑到自己身上,承受了漩涡中的怒火。
“你——”
“牺牲是必要的,但看来也只能是我了。”
恶灵轻轻耳语着。
“……为什么?”
“我和你,终究会合二为一的。这段时间,我全都看见了。”
“不说这个了,得解决这黑火!”
“没这个必要。我看见了,你比我不理性的多,带着情绪,想保存更多的人……那些人大多与你关系愈加深厚。”
“你想的话,你也可以做我们的朋友。”
“我曾经认为那些是无用的赘余,但现在,似乎带上一定感情才会有最大的收益。我不懂这些……但是你懂,这就够了。”
“……”
“我是不会死的,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活着,我自然就活着。叫醒特蕾西娅吧,只有这个办法了。”
恶灵闭上了眼睛。
半透明的身躯慢慢重合到博士身上。
“混蛋……我们当然是一样的,明明你已经有感情了,只是你没意识到。特蕾西娅……你的这份礼物,太重了。”
博士站了起来。
特蕾西娅被控制,除了自身一部分力量在阿米娅身上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需要有什么东西把她往回拉一把,不让她在漩涡中随波逐流。
这个也只能是——
——博士高举着手。
紧接着,武指成锥,猛地插进了自己左胸。
漩涡尖叫起来。
脚下的手臂瑟缩着。
“没错,果然是它。”
博士笑了。
第二次刺入。
第三次。
第四次。
“停下这一切吧,特蕾西娅,你会睁开眼的。”
“我把心——还给你!”
博士右手猛地一扯。
被他握在手中的不是心脏,而是一团淡黄色的温暖光芒。
他一瘸一拐走上王座。
光团愈发明亮。
“真是碍眼的虫子!”
黑雾放弃阿米娅,直扑向博士。
但是,半路上它又被拦住了。
闪灵的右手也发着光。
“父亲……今天,赦罪师赦免自身之罪。”
分开白昼和黄昏的闪光吞噬了黑暗。
“你的一切都是我教的,塔露拉。而现在,你又变回了以前的莽撞少女。”黑蛇在剑刃前左躲右闪。
“嗯,科西切,最后一次想抢走我身体的时候,你知道我去做什么了?”塔露拉微笑着,一脸轻松。
“哦?”
“我找到我爸爸了。从此之后,我就是爱德华·雅特利亚斯的女儿,不是什么科西切公爵之女了。”
“那,我是不是应该说感人的阴阳重逢?”黑蛇的语调滑稽的起伏着。
“不说这个了,我不会再对抗你,我反对你,仅此而已。你对我说什么都不会再起作用,收起你的长篇大论吧。”
“黑蛇不死,他的思想是不会死的。只要乌萨斯存在一天,就会有人同意我。”
“教育可以改变思想,把伊诺毁在我手里的你最清楚这一点,不是吗?”
塔露拉不再笑了。
她很愤怒,但她知道现在只靠血气上涌解决不了问题。
现在需要——
黑蛇突然浮了起来。
不是他以自己的意志漂浮,而是被锁链捆住,吊到了半空。
接着,十几条手臂同时伸出,抓紧了他四肢和脖子。
“萨卡兹不愿做人棋子……哪怕你的目的是放任卡兹戴尔强大成为乌萨斯的劲敌,也是碰了他们的逆鳞。”
远处博士的声音有些虚弱。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再见了,科西切。”
塔露拉摇了摇头。
“愚蠢!明明萨卡兹同样信奉这一点——”
“就是因为同样信奉这个,你才必死无疑。”博士冷笑道。
“胡扯——”
科西切发不出声音了。
手臂从五个方向一齐发力,将他扯成几块。
破碎的身体被漩涡吞没,再也看不见痕迹。
一滴眼泪划过塔露拉眼角。
“你终于可以放心了……阿丽娜。”
远处的特蕾西娅正缓缓站起。
“——他们醒了!”
W几步跑过去,又在不远的地方停下。
云层中的雷暴正在减弱。
博士,阿米娅,塔露拉,都在挣扎着爬起来。
只有闪灵和赦罪师还躺着。
“闪灵……她怎么了?”临光试了试闪灵鼻息,脸色才放松了一点。
“闪灵小姐……挡下赦罪师攻击博士,烧尽了赦罪师的灵魂,但她自己……”
阿米娅的脸色并不好。
“不一定是死了,至少出来的时候我看见她的灵魂还在。不过,现在谁也别跟我说话。”博士道,“恶灵跟我合为一体了,我现在思绪乱的很,让我歇会儿。”
“辛苦了,博士。我很高兴,终于看到你成为了真正的人。”特蕾西娅微笑道。
“殿下……”W噎住了。
她似乎想哭。
“W,你也受了很多苦吧。没关系,一切都要结束了,萨卡兹会得到自己的归宿。”
特蕾西娅环顾四周。
“谢谢你,凯尔希,这么多年一直支撑着。还有各位……感谢你们的帮助,没有你们,阿米娅走不到这里。”
“殿下……欢迎回来。”阿米娅轻轻抱住了特蕾西娅。
“你长大了,阿米娅。”特蕾西娅笑了,“但没时间了……你要跟我一起做一件事。”
“嗯。”
“博士……在这之前,我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
特蕾西娅凑到博士耳边,以极小的声音说了什么。
“维娜!外面情况有点变化!”
穿过王宫走廊,摩根从外面冲了进来。
“怎么?”维娜暂时从恩特罗菲身上移开了视线。
“碎片大厦……里面出来了一个萨卡兹女人,她领着阿米娅向这边走来了!”
“……你看明白怎么回事了吗?”
“不明白啊……所以我留下了几个人……不过风小了不少,他们应该是成功了吧……”
“看来胜负已分。”恩特罗菲收了手。
“她终究跟我选择了不同的路。”特雷西斯摇摇头,“功亏一篑……可悲,可叹。”
“我已经告诉你了,你这条路注定不会长久。”
“我不这么认为。”特雷西斯道,“分歧和压迫不会消失……萨卡兹终有一天会再次为生存征服泰拉。不过……这次王位就让给你了,亚历山德莉娜·维多利亚。”
“我还是更喜欢维娜这个名字。”维娜走到了特雷西斯身边。
“不要多为难城里的萨卡兹,否则,我的愤怒将化作厉鬼终生追杀你们。”
“那得看他们怎么做,仁慈可不是没有原则的。”恩特罗菲道。
“嗯,罢了。”特雷西斯叹道,“是我自己放弃了……我不曾输给女王,也不曾输给神明——仅此而已!”
摄政王飞起一脚,踢在维娜手腕,接着张开了双臂。
诸王之息飞上半空,之后垂直落下。
利剑撕开铠甲,斩断骨骼,破坏心脏。
鲜血溅湿了维娜和恩特罗菲的衣服。
特蕾西娅和阿米娅在伦蒂尼姆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不论寻找掩护的市民,拼杀的联合军和萨卡兹,还是别的什么人,都被这两个不紧不慢的人吸引了注意力。
她们只是经过,争斗就停止了。
最终,她们来到了皇宫广场。
“阿米娅……她们应该是成功了。”Guard靠着墙滑了下去。
九筋疲力尽,跟他靠在一起。
春风一样的声音在每个人脑中响起。
“伦蒂尼姆的市民,对不起。”
“萨卡兹的同胞们,对不起。”
“我是传承了黑冠,真正萨卡兹的王,特蕾西娅。”
“请各位萨卡兹同胞放下武器,听我一言。”
“王兄特雷西斯擅用刀兵,进入并抢占伦蒂尼姆,实属最大的错误与劫难,我们流了太多无谓的血。”
“在此,萨卡兹王庭对本次侵略和破坏完全负责,并向伦蒂尼姆投降。”
王宫的门又一次打开了。
维娜和格拉斯哥帮几人打头,恩特罗菲架着另一个人紧跟在后。
剑鬼的断喝响彻云霄。
“摄政王特雷西斯伏诛!他死于诸王之息之下!”
广场四周掌声雷动。
特蕾西娅脸上隐隐闪过一丝哀伤,但她向恩特罗菲点了点头。
“感谢诸位帮助萨卡兹王庭平息内乱,但危机远未解除。天灾云还在我们上空聚集,能负起全部过错和责任的人,也只能是我了。”
“王庭已经决定,将魔王黑冠传承于罗德岛的领袖,阿米娅,而我将为这场劫难彻底画上句号。”
“殿下……”
阿米娅眼角含泪,但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只能站在原地。
特蕾西娅蹲下身子,轻轻抱住了她。
“真想再在睡前给你讲讲故事……不过你长大了,也不会再想听了吧,阿米娅。”
“才不会呢,殿下。哪怕您给我讲的故事我都记住了,我也想再听呢。”
“如果都记住了,那小阿米娅也可以给别人讲故事了。记得不要让博士和凯尔希伤心,好吗?”
“好。”
“嗯。”
特蕾西娅在阿米娅额头轻轻一吻。
黑冠在小兔子的头上慢慢显现。
气流托起特蕾西娅,将她慢慢送往空中。
“殿下——”
阿米娅的哭声听的已经不那么真切。
是啊,自己已经飞的很高了。
云层中的闪电攫住自己,将自己慢慢拉进风暴。
“萨卡兹的众位先祖,众位英魂……如果这样能平息诸位的愤怒,我的灵魂,和这身血肉……还给你们。”
巨大的滚雷闪电照亮了整个伦蒂尼姆。
之后是温暖的光芒。
那是多日未见的太阳。
伦蒂尼姆上空的风暴最终散去。
今天,阳光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