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我们自然也不可能闲着。伊梅尔达的士兵已经对我们展开了攻击,箭矢和各种属性的魔法一股脑地朝我们“招呼”过来。
我急忙用武士刀抵挡飞矢跟魔法,士兵们用盾牌来防御,其余的魔法师则使用“大地之墙”、“火墙术”、“冰墙术”等法术来抵御。
不过寡不敌众,伊梅尔达的伏兵居高临下呈左右夹击之势,占尽地形优势,再外加上箭矢跟魔法连续不断,叫人防不胜防。我方士兵好多不是被乱箭射成了筛子,就是被魔法烤焦或者变成了冰雕。
这可不成!妈的,现在若不尽快打开突破口,再过不久我们就都得死在这里!
心念急转,我大吼一声,拼尽全力冲出重围,闪电般冲到一侧崖壁跟前,足尖点在那些凸起的岩石上借力纵跃,很快便登上了矮崖,脚下不停,直接一口气跃上半空。
“哗!什么情况?!”
“可、可恶!”
“这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
山崖上的士兵跟魔法师看到我突然出现,全都吓了一跳,急忙对准我张弓搭箭或者准备施法。
哼!我可不会蠢到让他们先出手!
“剑神!”
我的身子还在半空中,箭矢和魔法都未射出,“剑神”就已先一步发动!
蓬!蓬!蓬!
只听一连串巨响,土石飞扬,顷刻间残肢乱飞,那些伏兵全被凌厉的剑气大卸八块!
这样一来,左右夹击之势就被打破了。
随着一面山崖上伏兵的攻势被瞬间瓦解,我方士兵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开始反击,弓箭跟魔法一上一下展开对攻。而另一边的伏兵因为节奏被打乱,攻势也变得越来越凌乱!
“干得好,埃唐代啦•多拉埃姆。”
当我从矮崖上跳下落回地面时,威廉对我说。虽然是在夸奖我,但他依旧面无表情。嗯,总之这家伙虽不像爱德华那般冰冷,但也是个不轻易流露感情的人,遇事相当的沉着冷静。
“杀啊!”
“上啊!杀了他们!”
两侧陡然又传来喊杀声,只见更多的敌兵沿着崖壁滑下,与我方展开白刃战。
“可恶!伏兵之后还有伏兵吗?!”
“呛!呛!”谷内顿时响起一片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惊心!
蓦地,脚下地面竟也微微颤动起来。啊!原来在山谷的一端竟然出现了两尊会移动的巨大雕像!
这两尊雕像一模一样,皆是穿着重甲的魁梧战士造型,但面孔却是长着獠牙的鬼脸,十分狰狞吓人。
我动容道:“搞什么?这两个家伙也是石巨人吗?!”
“不,它们是‘魔像’。”威廉说。
“魔像?”
“魔法师搞出来的玩意,简单来说就是会活动的人形雕像。”
正说话间,那两尊魔像已经展现出它们压倒性的实力。因为本身是石头,是以就算被砍中也没什么大不了,硕大的石拳将我方士兵连带盔甲一同砸成肉酱,摧枯拉朽,如入无人之境。
有两名魔法师朝魔像发射魔法飞弹跟闪电术,但打在魔像身上却毫无作用。那两名魔法师惊愕之际就被魔像一脚踏成了肉泥!
“魔像对魔法有很强的抗性,倘若魔法师的魔力不够强大,只会送死。”
威廉说罢突然纵马狂奔,冲向那两尊魔像!
魔像双拳齐出,势不可挡!
说时迟那时快,威廉手中的长枪挥舞出两道银芒,一闪而没。随即他便从那两尊魔像中间穿了过去,而那两尊魔像竟变得一动不动。
威廉停下来调转马头,静静地看着魔像们的后背。
我看到两尊魔像的上半身忽然斜斜地开始滑落。啊,原来那时候魔像的身体就已经被枪尖切开了!
再看魔像的下半身,切口光滑如镜,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泽。
好厉害!这个威廉的武功不输给巴洛克侯爵啊!
我不禁仔细地打量起威廉来。
在我从草原回到联合军大本营那时,他就已经出现了,关于他的来历和身世,除了格里弗斯以外,谁也不清楚。他究竟是何方神圣,又为何会为格里弗斯效命呢?从他的言谈举止来判断,他应该并非佣兵之类的出身。那一套深青色的盔甲多处磨损,看起来已经相当老旧了,我想定是他的祖先或者父辈使用过的甲胄吧,这样看来,他八成是贵族,莫非他是某个贵族的私生子吗?
“呀啊!去死吧!”
嗯?从我身旁响起一个童稚的声音,一个身材矮小的敌兵朝我冲了过来。
糟!太大意了!
我急忙侧身闪过敌兵迎面劈来的长剑,不过剑锋还是在我的铠甲上劈开了一道裂痕。
“他妈的!”
我登时吓出一身冷汗,勃然大怒,挥手一剑便切开了那名敌兵的咽喉。
鲜血狂飙。
由于我用力过猛,把敌兵的头盔打得飞了出去——
啊!
在看到那名敌兵的相貌后,我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怎么搞的!那竟是个看起来还不到十岁的小男孩!?
我一下子整个愣住,只觉得脑中天旋地转,喊杀声、相互厮杀的场面,周围的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
是个小孩子……我…我杀了他……?!
我骑在马上,喘着粗气恍惚地左顾右盼,我看到那些堆积在地上的敌兵尸体——
我这才发现,伊梅尔达的士兵竟有不少都是小孩子!
该死!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伊梅尔达会用小孩子做士兵?!
那些小孩子全都死了,稚嫩的脸庞冰冷僵硬,双眼苍白空洞。
那一双双早已看不到一丝生气与光彩的空洞的眼睛,此刻却仿佛都在盯着我。
我感到全身冰冷,从鼻尖一直冷到心里,又从心里一直冷到足底。
寒意令我的身体不住颤抖,在我周围,战斗还没有结束。我脑袋里一片空白,突然再也忍不住的大吼起来:“住手!可恶!都给我住手!!”
然而没有人停下,我的喊叫在一片喊杀声中并没有溅起什么波澜。
“埃唐代啦•多拉埃姆,你发什么疯?”
威廉皱着眉头在一旁问我。
我瞪着威廉,厉声道:“你说什么?该死,难道你没发现伊梅尔达的士兵都是一些小孩子吗!”
“那又怎么样?”威廉反问我。
我愣了一下:“……什么?”
“不管对方是小孩子还是老弱妇孺,上了战场便是敌人。事到如今你难道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也没弄懂吗?你想让格里弗斯大人蒙羞不成?军•师。”
“你、你这家伙!”我感觉太阳穴像快要爆裂开来,一股怒火在我的胸中烧起,恨不得一拳打在威廉的脸上。
然而就在此时,威廉却突然对我大喊道:“小心!”
嗯?
我的眼角瞥见身后寒光闪动,急忙转过身来——一个小女孩手持长枪刺向我。
一瞬间,我愣在当场,紧接着,枪尖穿透铠甲刺中了我的腹部。
“呜!”
我的腹部一阵剧痛,鲜血沿着嘴角流淌出来。幸好在一瞬间我急忙抓住枪杆,才没有令自己被长枪刺穿。
“呀啊啊!”小女孩却并没有就此罢休,小手握紧枪杆,咬着牙用力推进。那双充满怒火与仇恨的眼睛告诉我:她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呼、呼……”我全身发抖,盯着那个已经几近疯狂的小女孩,终于不再忍耐,挥出一剑,小女孩登时身首异处。
可恶,可恶啊!
※ ※ ※
格里弗斯与伊梅尔达之战亦接近尾声。
伊梅尔达只刺中格里弗斯一剑,随后便完全陷入被压制的状态,霜冻护甲现在已被剑气击成了冰屑。
“叮!叮!”
两声脆响,碎心同武士刀相拼,火星飞溅,两人各自向后跳开,互相对峙。
格里弗斯用食中二指蘸了一下从肩上的伤口流出来的血,淡淡笑道:“这一剑就像你的人一样漂亮,伊梅尔达女士。倘若你能够再刺出这样的一剑,我就收回之前说的那些话。”
伊梅尔达一丝不挂的站在风雪中,娇喘吁吁,有些虚弱地媚笑道:“格里弗斯•斯派莱贞特,你可真让姐姐吓了一跳呢!想看我的剑招?哼哼,只可惜你没有那个眼福,咱们后会有期啦,拜拜~~!”说罢扭动纤腰转身便逃。
格里弗斯脸色一沉:“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也不许去!”足尖一点,离弦之箭般追上了伊梅尔达。
伊梅尔达立即舞动碎心挥洒出几道剑气,试图阻挠格里弗斯,对方却身形一闪消失不见。而当伊梅尔达回过头来,发现他赫然已站在自己的面前!
“不、不会吧!?”
伊梅尔达顿时花容失色。格里弗斯这时一记膝撞直接把她打倒在地,武士刀抵在她的脖子上。
伊梅尔达错愕地望了格里弗斯一会儿,随即嘴角露出一丝媚笑,改为跪坐在他面前,爽郎地笑道:“好了好了,不必搞得那么严肃,我投降便是!”
“哦?你很识时务嘛!”格里弗斯似笑非笑地说。
伊梅尔达媚眼如丝地望着格里弗斯,笑道:“哼哼,当然啦!我虽是洛根陛下的将领,但我对他的忠诚也还没有到可以舍弃生命的地步。格里弗斯,你是个不错的男人,我认输了,就让我做你的宠物吧!”
※ ※ ※
残阳如血。
随着伊梅尔达的投降,这场战斗便迅速结束了。
敌军全灭,我方的士兵们有的坐在地上休息,有的搀扶着受伤的同伴前往光系魔法师那里,让法师们用“治愈术”疗伤,我的伤就是用这招治好的。
现在,我站在那些孩子们的尸体旁边,呆呆地看着他们。
呜……
我不禁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双手,痛苦地皱起眉头。
是我干的。
是我亲手杀了这些孩子。
我……
一种剧烈的反胃感觉,令我几乎忍不住要呕吐。
“你的气色很差,埃唐代啦。怎么回事?”
是格里弗斯的声音。
格里弗斯……
我转过身,格里弗斯跟伊梅尔达朝我走过来。
伊梅尔达毫无瑕疵的雪白胴体被残阳渲染得更加娇艳。
我一看到伊梅尔达,熊熊怒火顿时涌上心头,大吼一声一拳打了过去。
伊梅尔达皱起眉头,一侧身躲过。
“喂喂!你这小子是谁啊,找死吗?”
我嗄声道:“伊梅尔达!是你把那些孩子推上战场的,对不对!”
“哈啊?”伊梅尔达不明所以地看着我,随后又看了看我身后的那些尸体,嘴角绽开了嘲弄的笑意:
“噢,你是指他们啊?没错,他们是我手底下的士兵。哎呀哎呀,你该不会是因为杀了那些小家伙儿感到内疚,所以想一口气地把责任全推给我吧,嗯?”
伊梅尔达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勃然大怒,正要冲上去,格里弗斯却沉声道:“埃唐代啦,住手!”
我瞪着格里弗斯,厉声道:“格里弗斯,你为什么不杀了这个女人!”
“伊梅尔达已经投降了,她现在是我的部下。”
“这个女人让小孩子去送死!”
“不好意思,那是洛根陛下的主意,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伊梅尔达轻描淡写地说。
“不管什么样的命令你都会遵从吗!”
“当然啦,因为我是军人,他是我的上级。”
“你!”
“埃唐代啦。”格里弗斯伸手拦在我跟伊梅尔达之间。
“已经够了,埃唐代啦。”他看着我,“伊梅尔达是军人,她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这没什么可指责的。就算你杀了她也解决不了问题。现在,她已经是我的部下了,我不会给她下那种命令。所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可是……”我咬牙切齿地瞪着伊梅尔达,这蛇蝎女将的脸上始终带着不屑的笑容。
格里弗斯正色道:“用上童兵就表示洛根已经被我们逼到了绝路。我知道其实你心里也很清楚,洛根才是罪魁祸首,如果不尽快把他除掉,就会有更多孩子为这场战争失去性命。”
我全身颤抖,垂下头,用力握紧了双拳。
我知道,格里弗斯说得没错……
可是……
我赌气般地转过身去,神情恍惚地看着那些孩子的尸体,愤怒、焦燥、自责、自怨、悔恨如同毒蛇般在我心里蜷曲。
格里弗斯慢慢地走了过来,把一只手轻轻地放在我的肩膀上。
“习惯吧。”他轻声说,“这就是战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