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住了,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贵族的私生子,小心地问道:“到底是什么理由,才会让儿子想要杀老子呢?”
罗伯特冷冷地道:“因为倘若我不抓紧机会除掉他,那么死的就会是我!”不等我说话,他就咬牙切齿地接着说道:“达林他当初肯收留我,一是为了他的名声,二是怕我这个私生子落入别的家族手中给他带来麻烦,他与我根本就从未有过半点父子之情!”
我虽然不是贵族,但多少也明白一些贵族与其私生子之间复杂而微妙的关系。像达林这种雄霸一方的大贵族,倘若有私生子落入了其他贵族的掌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搬出来做为打击自己的武器,或者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就算百般不愿,也还是把私生子收在身边比较稳妥。
我沉吟了一下,说道:“有必要做得那么绝吗?达林虽然不爱你,但毕竟给了你很不错的生活环境,把你培养成了杰出的人物,你…你当真想要杀他?”
罗伯特不屑地冷哼一声,阴冷地说道:“你真的以为达林是什么善男信女不成?当年我的母亲是被他强暴后生下我的,他不但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反倒从始至终都将我视作他人生与家族的污点。
“达林是个无能又虚荣的家伙,这恩格勒曼兹城的繁荣有九成是我的功劳,却被他硬揽到自己身上,此前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他不但随心所欲地将我的功绩占为己有,之后往往还对我加以贬低,这些屈辱我都强忍下了。
“公平的讲,起初他念我忠心,又加上他没有孩子,所以心中确实有了把家业传给我的打算。因此有一段时间他开始尽心尽力地栽培我,对我十分器重。我也很识时务,像狗一样拼命巴结讨好他,给他当牛做马,还很尊敬他,愿意为他赴汤蹈火。”罗伯特说到这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咬牙恨恨地道:
“可是好景不长,那个该死的精灵婊子为他生下了奥黛丽那个杂种,自此之后,达林对我的态度就越发冷淡。他的女儿奥黛丽因为是人类和精灵混血,所以天资异常聪慧,现在虽然才十七岁,但已经是魔武双修的高手了。和她相比,我这个私生子可是他妈的越来越碍眼啊!”
这个一向表现的斯文有礼的罗伯特居然会骂出脏话,可见他是对自己的父亲和同父异母的妹妹多么的憎恨。
“达林怕我这个私生子威胁到他宝贝女儿的地位,这几年便千方百计地想要除掉我。到目前为止,我已不知道被他暗算过多少次了。当然,为了保持家族与他的名誉,他总是想将我伪装成意外死亡。幸亏我机敏过人,才得以数次脱险。”罗伯特接着说道,“如今达林已经策划好了一场新的阴谋,务必要把我除掉。不过我还算消息灵通,提早获悉了他的诡计!”
我忍不住问道:“达林想要怎么做?”
罗伯特说:“达林打算派我出征讨伐蛇蜥帮。这当然是做给百姓看的,不过,在他的计划中,我将会遭到蛇蜥帮的偷袭,意外身亡。”
我不禁感慨道:“这真是又老套但又屡试不爽的计谋啊!”
“所以说,我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为了能够活下去,我必须尽早除掉达林!”罗伯特深深地注视着我,正色肃容道:“埃唐代啦•多拉埃姆,我希望你能协助我!”
我皱了皱眉头,盯着他直截了当地说道:“抱歉,罗伯特大人。你是个不错的家伙,与你相处我感到十分愉快。可是,我不想被你拖下水,就算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我现在也大可就此一走了之,回帝都逍遥快活,没必要帮你与达林火拼。”
罗伯特对我的回答感到很失望,长叹道:“你是不打算帮助我啦?”
我颇为难地说道:“罗伯特大人,我很感谢初次见面你就对我推心置腹,我们确实很投缘没错。可是你也别忘了,你我才认识一天而已,绝对没有要好到可以一起出生入死的地步,实在抱歉。你告诉我的那些事我都当做没听到,我绝不会向达林通风报信,也不会到处乱说,祝你好运吧!”说完我便打算起身带上瑞贝卡和克里斯蒂娜离开这里。罗伯特可能会想要杀人灭口,但我也不怕。瑞贝卡足以对付那个唐格•斯比克斯,罗伯特的武功也不见得比克里斯蒂娜更高。
“那实在太遗憾了。”罗伯特做出很遗憾的样子,悠悠叹道:“那个女孩子,叫克萝伊•德纳提凯瑞对吗?埃唐代啦大人,你就这样离开,我想克萝伊一定会很难过、很难过的啊……”
克萝伊?!!
我怒火上涌,握紧拳头,眯起眼睛盯着罗伯特,冷冷问道:“你在威胁我?”
罗伯特急忙做了个请我冷静下来的手势,然后一脸诚恳地说道:“请不要担心。只要你肯与我合作,那小姑娘绝对连一根汗毛也不会少!”
“少跟我来这套,她现在在哪里?”
“克萝伊还有那位特蕾莎女士在一个很隐秘也很安全的地方。在下发誓绝不会让她们受半点委屈,你大可不必担心。在下也劝你最好别冲动,你若想用非常手段逼在下说出她们的位置,那么反倒很可能会给她们招来不幸。”
面对我的怒视,罗伯特再次叹息,露出无奈之色,以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说道:“希望你能原谅我现在的失礼。我也是被逼无奈,我现在腹背受敌,真的很需要盟友。埃唐代啦大人,不,从今以后我就叫你‘埃唐代啦’,你也称呼我为‘罗伯特’。让我们抛弃那些没意义的繁文缛节吧,我罗伯特•恩格勒曼兹是真心想和你交朋友,我想得到你的友情,真正的友情!”
我冷笑着揶揄道:“恩格勒曼兹家族的交友方式真的与众不同呢!”
罗伯特既不生气也不尴尬,厚着脸皮微笑道:“埃唐代啦,请你不要生气,一旦你帮我干掉达林那混蛋,助我登上领主之位,金币美女定然少不了你的!”
我不耐烦地问道:“你干嘛一定要找我帮忙?恩格勒曼兹领地那么大,你难道就找不到能够帮你的能人异士了吗?”
“因为我不信任那些人!”罗伯特直截了当地回答。
“哦?那么你就信任我喽?”
“没错!此前出于兴趣,我曾研究过你的事迹和你的为人,我得出的结论是:假如真的要选一个人助我推翻达林,那么你无疑是最理想的人选。而且就在我的生命危在旦夕急需帮手的时候,你竟突然回到了恩格勒曼兹领地,这简直是天意!一定是三大主神把你送到我面前的!所以我不再犹豫了,无论如何也要拉你入伙!埃唐代啦,你我的命运现在已经像两条交配的蛇般连结在一起,恩格勒曼兹会因为我们而改天换地的!”
真是荒唐!我一下子被气笑了,看到眼前这个私生子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我很怀疑他是不是被达林逼急从而患了失心疯。而且说什么我和他像“交配的蛇”,这个gay里gay气的比喻也太恶心了吧。
我说道:“你要我怎么帮你?倘若达林真的要杀我,那么我也是自身难保,拿什么来帮你?而且,先说好,我在讨伐洛根的战役中受了重伤,现在就连握剑也做不到,你可别想让我去砍人。”
罗伯特点头,正色道:“你的伤势我有所耳闻。不过没关系,不论士兵还是武将我这边都不缺,我不需要你的剑,我只需要你的智慧。我需要你像帮助联合军大破洛根一样,助我击败达林。”
我心里暗暗叫苦,看来拜吟游诗人和帝国发达的地摊文学所赐,我在很多人心中已经成为神机妙算的传奇军师了。
看到我眉头紧锁地轻轻摇头,罗伯特还以为我不愿答应与他合作,因此立即开始进一步说服我:“埃唐代啦,你与我联手推翻达林是正义之举。达林生性残暴而且野心勃勃,他会令恩格勒曼兹领地再度被战火荼毒,此前袭击帕迪科索尔村的那群流民你也看到了,他们就是被达林害得失去了家园和妻儿,没有办法才四处流浪的,领地内像他们那样可怜的平民还有很多,这都是达林一手造成的!相信我,埃唐代啦大人,这些只不过是开始,如若我们不能及时阻止达林,那么一旦让这场愚蠢的战争全面爆发,会有更多的黎民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我睨着罗伯特,冷笑道:“你说达林野心勃勃,那么你呢?你就没有野心吗?”
“我当然有!”罗伯特直言不讳地回答道,“我有野心,而且我也不蠢。愚蠢的蛇以为自己能吞下大象,下场就是肠穿肚裂。聪明的蛇就不一样了,它知道自己能够吃下多少,什么能吃,什么绝对不可以吃。”顿了顿,罗伯特对我狡黠地笑道:
“得到恩格勒曼兹领地就是我的野心。我很了解自己的能力,绝不会像皮埃尔和达林一样自取灭亡的。等我成为领主之后,我会用心地治理领地,不会像皮埃尔那样愚蠢地奴役百姓,我会善待我的子民,做民间传说中那种公正贤明的领主大人,这样我的统治才能长久地延续下去。埃唐代啦,这些我说到做到,我以领主的尊严起誓!”
我耐着性子听他夸夸其谈,然后冷冷地道:“不过绑架两个女人,看来也无损你领主的尊严啊?”
罗伯特淡淡地苦笑了一下,说道:“此举实属无奈。况且,我现在还不是领主,有损领主尊严什么的也就无从谈起啦!”
“你的脸皮之厚让我惊讶。”我嘲讽道,随后问他:“你打算怎么做?”
罗伯特眼前一亮,喜出望外地问道:“你答应与我合作了?”
“哼,别假惺惺了。你手上握有人质,我不想帮你也不行了。”
罗伯特这才面露些微的愧色,拍胸脯保证道:“你不会后悔的!埃唐代啦,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好兄弟了,以后你倘若遇到了麻烦,尽管来找我,我罗伯特•恩格勒曼兹绝对会为你两肋插刀、赴汤蹈火!”
“废话还是等干掉达林之后再说吧。”我不客气地道。
“是的,当然了,当然了!”罗伯特有些尴尬的连忙点头。“咳,关于做掉达林,我早已制定出了计划……”
我一摆手示意他住嘴,压低声音道:“在这里说合适吗?小心隔墙有耳。既然达林不信任你,那么极可能已安插了密探监视你平日里的一举一动。”
罗伯特得意地笑道:“你说的没错。其实芙兰还有唐格•斯比克斯就是达林派来的密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