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噪声,吵闹的音乐,忽明忽暗的彩色光线折射出各种角度,使得这儿看上去光怪陆离的。
这儿是神圣帝国著名的销金窟,世家贵族子弟寻欢作乐的场所。只要有足够的金钱,就可以买到你能所想象到的所有服务。当然,也不乏姿色上佳的平民子女混在其中,做着麻雀变凤凰的美梦,妄图寻到进入上流社会的机遇。
在开阔的大厅的一个角落,独坐着一个神色晦暗的女子,与周围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虞音半眯起眼睛,盯着酒杯中琥珀色的液体,似在出神,半晌过后,才微微仰头,一饮而尽。
“哟,你躲在这儿喝闷酒呢?”
耳边传来轻快的男声,话音刚落,那个男人便坐在了虞音身边,虞音并不理他,指腹无意识地摩擦着杯口边缘,目光投向眼前的电子投影,上面播着枯燥的新闻。
男人见状,往后一靠,招过一个舞女,自然地把她搂进怀里,懒洋洋道:“你姐明天就会回来了吧?陛下这次估计会让她留下来驻守主星系,以后你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虞音听闻轻笑了一下,转过头去看那个年轻的男人。长长的睫毛掩住她眼中的神采。她化了很重的妆,深沉的眼影下,红唇耀眼无比,虞音淡淡道:“她回来与我何干?小殿下?”
怀中的女人在暧昧地喘息,叶欢的手才贴上她的腰肢,她就开始发出难耐的娇吟,主动攀附在他身上。叶欢慢慢挑起眉梢,手一点点伸进女人的衣服里,虞音见状冷笑了一声,拿起黑色的手杖,站起身,慢慢走到舞台中央。
“嘘。”
一根手指竖在唇前,喧嚣渐渐平息,正在狂欢的贵族子弟纷纷看向她。
帝国拥有世袭公爵的家族不过五位,虞音家族便是其中之一。在等级制度森严的神圣帝国里,虞音的身份要比大部分贵族都高贵,哪怕她并非公爵,但目前却是爵位的第一继承人。
虞音见他们都安静下来了,露出一个妖冶的笑容,单手撑着手杖,长发飘到一侧,嗓音低沉而暧昧:“今晚我请。”
刹时,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音乐声再次响起,男男女女混乱地相拥在一起。
“虞音,一起喝。”
在场全是纨绔,玩法多样,很快虞音就有些醉了,衬衣的前襟半敞开,露出些许旖旎风光。
“虞音,你喝醉了。”叶欢架住她。
虞音笑吟吟拿着酒瓶灌了一口:“小殿下……你什么时候劝你父亲把我封出去啊……我也不要降一级当她的封臣,随便给我一个不世袭的子爵什么的就行了。”
叶欢无奈道:“你姐肯定不会同意的。”
虞音灌酒的动作一滞,抹了一下嘴,嘟哝道:“扫兴。”酒瓶子从她手里滑落,摔得粉碎,细小的液体飞溅得到处都是,她舔了舔嘴角,媚眼如丝,单手撑着手杖,另一只手轻轻点在叶欢的胸口,挑逗般一点点往下滑动。
叶欢不为所动,握住她的手,叹了口气道:“你带侍从出来了么?”
“什么侍从?这儿谁敢动我?”虞音两眼迷离,脸颊微微泛红,怕热般又拉了拉领口,露出令人遐想的白皙肌肤。
“我送你回去吧。”叶欢无奈。他拿了件外套罩在虞音身上,带她离开了这儿。
虽然,大部分时候,不会有人胆敢袭击炼云星系的领主——虞箫大公阁下的亲妹妹虞音,但叶欢作为身份尊贵的皇子,又和虞音私交颇好,以防万一,还是亲自带人将她送回到家。
……
虞音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主星系的时历与毁灭时代的地球星基本相同,还是二十四小时制。
头疼欲裂。
这是一夜宿醉的后果。
柔和的灯光自动打开,床头通讯仪感受到主人的苏醒,自动投屏出好几个未接通讯。
虞音伸了个懒腰,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门,漫不经心地瞟了短讯的内容。
啊……是催她上班的。
帝国军需部养的最多的就是她这种贵族出身的闲人,每天只要去一下露个脸走过场就行。
“虞箫上将率部回归面圣……”
新闻正在播报。
虞音扫眼看过去,气定神闲开始享用早午餐。
又磨蹭了好一会儿,虞音才换上便服,拿上手杖,坐上飞行器,朝军需部赶去。
……
军需部今日的氛围有一点怪异。
所有人都神色匆匆,很忙碌的样子。
虞音打了个呵欠,有点摸不着头脑:“出什么事了,怎么都在忙?”
往日这个点,她的同事们大概都刚刚到,悠哉悠哉地喝着下午茶。
还没待虞音得到答复,一个身着军装的军人走到她身边,略微一躬身:“虞音阁下。将军叫你来见她。”
那个副官用词还算婉转。
虞音想了一下,虞箫的原话应该是“让她滚过来”才对。
啧……
虞音了然地点了点头,怪不得这么大的阵仗,她拄着手杖,不紧不慢跟着副官来到一间空房。
“没人?”虞音探了探脑袋,“我姐人呢?”
“将军还在视察中,稍后就回。”副官答道,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虞音靠在墙上,调出通讯仪,熟练的点开一个图标,开始打起了单机闯关游戏。
也不知过了多久,传来开门的声音。
虞音目不转睛,游戏正在关键时刻,她无暇分神。
脚步声一点点接近。
虞音抬起手,手杖尖锐的顶端精准地抵在了虞箫的喉口。
另一只手飞快地凭空点了几下,这才完美收工。
……
虞箫停下脚步,静静看着沉浸在游戏世界里的妹妹。
手杖的长度让她俩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虞音慢吞吞收好通讯仪,抬眼,看着这个眉眼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女人,浑身透露着古板而沉闷的气息。
虞箫一身制式军装,连风纪扣都扣上了,神情严肃,不带一丝笑容,正冷冷看着她。
虞箫淡淡道:“放下。”
虞音眨眨眼,放下手杖,笑着看她。
“你的制服呢?中尉。”虞箫继续冷冷道。
虞音稍稍站直了些,道:“报告长官,太丑了,被我丢了。”
“啪”。
猝不及防。
干净利落。
虞音被这一耳光打得脸都偏了过去。
她侧着脸停顿了一下,甚至都没伸手捂,过了一会儿就慢慢转过来,五指的红印在她娇嫩白皙的肌肤迅速泛起,以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嘴里同时升起了淡淡的铁锈味,虞音舔了舔被打得开裂嘴角,指尖抹过伤口,带下一抹血色。她脸上的笑意却更加得明显。
“长官,我可以指控你滥用私刑吗?”她眉眼都带着笑,然后转移了话题,“你看这根手杖,是目前最流行的装饰品。”
虞音将手杖抛起,在空中腾转一周后,“呼”一下,四周迅速撑开,顿时变成了可以遮光的黑伞。
看着虞箫不为所动的神情,虞音耸了耸肩,嫌弃道:
“无趣。”
“你今天跟我一起回去。”虞箫把另一只手上的白手套也摘了下来,然后拿了把椅子坐下。
“我已经到下班的点了。”虞音眨了一下眼。
耳边是虞箫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这是命令。”
“好吧。”虞音举手表示投降,背靠在墙上无所事事,活动了一下手腕,一脸无聊地看着虞箫。
她本来就是个闲人,靠祖先的荫蔽就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家族荣耀自有虞箫继承,和她并没无太大关系。
这样挺好,她很满意这样的生活。
“晚上想吃什么?”虞箫的目光从虚拟屏幕转向虞音,冷不丁问道。
“呃……”虞音愣了一下,“你问我?随便啊……话说你今晚不陪秦璐么?前段时间她家人还在问我,你这次调回来是不是就可以和她正式订婚了。”
“订婚?”虞箫眉毛微皱。
“你们交往也挺久了……”虞音镇定道,余光偷偷瞥过去看虞箫的神色,酸溜溜道,“是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我只是需要一个交往的对象。”虞箫清清楚楚道,“我以为她早就跟他家人说清楚了。我暂时没有成婚的打算。”
“这样……”虞音低头不禁勾了勾嘴角,又觉得脸烧得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虞箫刚刚下手太重的缘故。
“风定街上的拔丝山药和坛子肉你不是喜欢吃么?”虞箫看着公文头也不抬,“等会回去顺路买一点。”
“嗯……”虞音低低应了一下,顾左右而言他,“你这次不是被调进军部任职了么?怎么回来第一天就来我的部门视察?”
虞箫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似笑非笑地看向虞音:“我是来看看每天花掉国库那么多钱的军需部到底养了多少废物。”她看见虞音高高肿起的半边脸,心里到底有点懊悔下手过重,语气稍微放松了一些,“你去把军需部历年的人事调动名单整理一下给我。”
虞音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然后戴上口罩推门走了出去。
虞箫靠坐在椅子上,表情愈发严肃。
虞音现在的状态……很奇怪。
仿佛是处在叛逆期,推迟了十年之久的叛逆期。
长久的分别……让她竟对自己的妹妹感受到了一丝陌生。
天色转晚。
虞音打了个呵欠,她坐得都已经腿麻了,才看见虞箫站起身,对她淡淡道:“走吧。”
难得在这个点,军需部还有不少人主动留下来加班。看来大家都不想给这位新上任的新贵留下坏印象。
虞箫扫了他们一眼,眼看着时间,道:“时候不早了,大家回去休息吧。”说完,她便带着虞音先离开了。
外面天已经黑了,主星的夜空璀璨迷人,闪亮的明星点缀在深蓝的天幕上,旷阔弥深。
两人就像普通的姐妹一样逛街,只是氛围稍显得有些怪异,虞箫不说话,虞音就跟着闭紧嘴巴。
家里还是老样子,除了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的卫兵外,连个下人都不曾有。
现代技术的进步让传统佣人大量失业,也只有老派贵族才会依旧雇上一堆仆从以显示身份不凡。众所周知的是,虞音家属于新贵,靠她们父母及更上一辈先人的累累军功,他们用血与汗水换来了后世子孙的衣食无忧。
“你入职两年,就想着在这个部门待一辈子么?”
两人面对面坐下,虞音夹了一块拔丝山药,山药与山药之间的糖丝藕断丝连,似断未断。
送入口中,还是那股熟悉的甜甜味道,酥脆的外皮被轻轻咬开,软糯的内里倏地飘出热气,甜到她忍不住蹙起了眉。
“不好么?”虞音眯起眼睛,喝了口水,那双俊秀眸子依旧笑意盈盈,“纠正一下,我已经工作三年了。您贵人多忘事,可能早忘记我提前一年毕业。”
虞箫的制式外套已经脱下,仅穿着贴身的白色衬衫,但依旧平整笔挺,她吃饭时腰背都是挺直的,一丝不苟的样子让虞音有时会怀疑她的心其实是机械制品。
虞箫手中动作一顿:“未临星上的叛乱已经被我镇压,这次回来,我只带了嫡系部队,以后应该不会再去别的星系,可以好好陪你。”
“陪我?”虞音勾起嘴角,“你不陪秦璐么?人家隔三差五就要跟我诉说一遍对你的思念。当年你被派去未临星时,她可是哭着喊着要跟你一起去的。”
虞箫放下筷子,正色道:“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的。”
“我可没阴阳怪气。”虞音也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去洗澡。”虞箫双臂抱在身前,一如既往的命令口吻,“然后来我房间。”
……
冰冷的水划过肌肤。
虞音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又强忍着寒意,将水流调大。
冷水划过每个角落,冷到浑身发颤后,身子便开始回暖,这种暖意好像是来自于心底的,烧得她热乎乎的。
就如同……
每次惩罚后,她总能获得姐姐更多的怜惜。
为了获取虞箫的关注,她不惜……不惜去作践自己,像个小丑一样。
当虞音裹着浴袍走进虞箫房间时,虞箫正背对她看着虚拟投屏,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信息,是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公事。
纯白色调的房间,白得有些刺眼。繁复的科技制品在这儿无处不在,金属折射着冰冷的光,过分宽敞的空间让人恐慌。
这儿,应该是一座堡垒才对。
一座禁锢自由的囚室。
尤其是左侧角落的刑架,锁链从房顶垂下。刑具琳琅满目,简直是嗜虐者的天堂。
虞音主动脱了浴袍,大大方方站在刑架上,让镣铐拘束住四肢。直到虞箫将目光移向她,她才语气轻快道:“要算账就快点……对了,这些,秦璐没用过吧,用过的话麻烦给我换一套。”
“她没进过我房间。”虞箫关掉投屏,拿起一条长鞭,比划了一下长度,稍后退了两步。
“现在是什么环节?”虞音双腕被吊着,很快就勒出了红痕,面上却看不出一点的害怕,“时间太久了,我都忘了流程……”她低垂着头,冥思苦想了一会儿,“认错,忏悔我这几年的无所事事一事无成。还是做保证?保证下次不会再犯?”
虞箫抿紧嘴唇,并不多话,手腕一抖,长鞭迅速吻上肌肤,咬出血色的长痕,贯穿体表。
虞音轻轻倒抽了一口气,又很快咬唇,一点声音都不再发出。
刚回来第一天,虞箫不想姐妹关系弄得这么僵,这次不过想小惩大诫,罚过便就到此为止。
接下来的几鞭,便偷偷卸了五分力。
虞音却不想轻易妥协,一声不吭,硬生生熬完了这次鞭打。
她被放下来时,虞箫递来了湿毛巾,帮她擦了一下汗涔涔的脸。
鞭痕整齐划一,果然是虞箫这个该死的强迫症患者的风格。
疼痛沁入骨里,虞音步履有些踉跄,虞箫伸手将她扶起,搀着她不让她倒下。
通讯仪还在桌上一闪一闪,虞箫顺手划开。
秦璐的声音顿时在房间里荡开:“箫箫,你回来后找个时间我们约一下吧?”
……
虞箫也感觉到了尴尬,难得缓和语气道:“伤药还在老地方,要不要我……”
“不用了。”虞音的脸色微微一变,她拿起自己的浴袍重新裹在身上,强忍着疼痛走到门口,又觉得不够,转过身,卸了妆的她笑起来还是带着一点妖气,她慢慢挑起一边的眉毛,语气近乎是在挑衅道:
“没必要。”
“姐……你晚饭是没吃么?”
虞箫听闻,薄唇微抿,面色依旧淡然,却不自觉地抓紧了手中的鞭梢,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她看了虞音半晌,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
见姐姐被激怒,虞音冷笑了一下,肩膀垮下来,径直走了出去,头也不回。
看见妹妹离开,虞箫这才扔掉手里的长鞭,伸手揉着紧皱的眉心,神情浮现出一丝困惑来。
她们之间……到底出现了怎样的危机与裂痕?
半夜。
虞音睡得迷迷糊糊,身上的伤口愈发疼得厉害,火燎火燎的,虞箫下手向来重。
“别乱动。”
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还是平静的语气,让她一下子惊醒,听得心口有点窝火。
虞音挣扎着想要翻过身来,却被虞箫一只手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药剂喷雾渗进伤口,冰冰凉凉的感觉镇住了疼痛,虞音控制不住地战栗了一下,不再反抗,咬紧牙关,作对般把头埋进了枕头,像睡死一样。
若不是她肌肉紧绷得厉害,虞箫或许会赞许她这次的伪装。
刺痛感无处不在,鞭痕在经过一段时间后,已经悉数肿起。
上完药,那只手稍微迟疑了一下,慢慢抚上那些伤痕,帮她揉了揉。
“你听话些。”虞箫慢慢道,也不管床上的人是否听得进去,“今时不同往日……主星上,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
她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见没有答复,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如同来时那样,又悄悄离开了。
……
第二天清早,虞音是被叫醒的。
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让虞箫的生活仿佛是一张有着严格规划的时刻安排表。
“距离我上班还有五个小时。”虞音单手撑着头,在餐桌前打瞌睡,嘴里叼着面包片,一双眼睛却半闭着。
虞箫看了她一眼,道:“坐好。”
虞音不情不愿地坐直身子,恨恨地咬了一口面包,然后干脆把它团成一团塞进嘴里,强咽了下去,然后先起身,穿上外套。
“我出门了。”
她走得很快,似乎和虞箫在一起多待一秒都是一种极大的煎熬。
为什么……
她们会变成这样?
虞箫放下刀叉,回到房间,取出一张电子膜,这已经是二十年前的影像储存技术了,被她昨天整理行李时找出。她扫描了这张薄膜,眼前的空间波动了一下,如同水面上的涟漪。
周围的环境渐渐开始变化,虚拟现实技术将她带回到了过去。
曾经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美满。
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漂亮草坪,蝴蝶飞过,一个穿着红裙的女孩蹦蹦跳跳追逐着它们,那座白色的宏伟城堡静静矗立在她身后,暖洋洋的风吹拂而过,一切都显得静谧而美好。
这是她们的家,在炼云星上。
她们的父母很恩爱,全然不似其他贵族家庭。父亲是年轻有为的学者,母亲是睿智勇敢的指挥官。两人身处高位却脾气温和,有着极大的耐心教导他们的一双女儿。
“姐姐,帮我抓住那只蝴蝶。”女孩走路还不是很稳当,奶声奶气地跑到虞箫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角。
虞箫笑着将她一把抱起,亲亲她的额头:“快去吃午饭,爸爸妈妈已经等急了。”
女孩在她怀里咯咯地笑,伸手去摸姐姐的脸,然后在虞箫的脸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我喜欢姐姐。”
虞箫对妹妹的这个反应很满意,她语气温柔:“我也喜欢你。”
得到回应的女孩开心地搂住了姐姐的脖子,她们的父母已经走了出来,朝她俩挥了挥手,脸上也都挂着淡淡的笑。
“箫箫,要照顾好妹妹。”
他们这么叮嘱着,笑着将这一对漂亮的女儿揽进屋。
……
“箫箫,要照顾好妹妹。”
“箫箫,要照顾好妹妹。”
那最后一句通话,父亲和母亲也都是这么嘱咐的。
……
“长官,您是要找虞音?”军需部负责考勤的工作人员面色难堪,不停翻阅着记录,额头上不自觉地开始渗出汗水。“虞音阁下今天请了假,没有来上班。”
虞箫看着工作人员一脸为难,淡淡道:“我知道了。”然后掐断了联络,转而打开信息库,开始检索虞音最常去的几处场合。
……
没有人会穿制服来这儿。
虞箫的出现,无疑吸引了场上大部分人的目光。
“哟,您是制服控?”有人挤上来搭讪,等看见虞箫面无表情的脸后,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对方是谁,顿时说话都不太利索,“大……大人,您怎么来了?”
“虞音呢?”
侍从们鱼贯而入,只剩下音乐在尴尬地轰鸣。
不消那人回答,虞箫便看见了在舞台中央的女人。单手握住钢管,脸上抹了一层厚厚的粉,极重的眼影,上半身倒是穿的严实,只露出两条修长洁白的腿,看起来伤势还没痊愈。
她慢慢走到舞台下。
虞音显然是看见她了,双腿缠住钢管,一个利落的倒立,然后借靠臂力翻转身体,显露出漂亮的身体曲线。她顺着钢管滑落,眨着一双媚眼,指尖点在唇上,扭动着臀,微微俯下身,盯着台下的虞箫。
虞箫伸指勾住她的衣领,然后用力一揪,直接将她从舞台上揪了下来。
虞音一个踉跄,跌到虞箫的怀里。她看上去有些狼狈,却依旧不慌不忙地捋过散落的发丝。
“看来伤的还不够重。”虞箫低低道,“还能有力气来这种跳艳舞。”
“你管这个叫艳舞?”虞音笑着道,声音没有丝毫的压制,“你这个老古董,如果见到更大尺度的,是不是要当场脑溢血送去急救?”她伸手抹掉笑出的眼泪,“亏我还以为你这种人,应该会很喜欢这种呢。”
周围的人避嫌般倒退了几步,连劲爆的音乐声都小了下来。
虞箫抓住她的手腕,不容置疑道:“跟我回去。”
虞音试图甩她的手,摇头道:“我不要。”
虞箫手中用力,凌厉的目光盯着虞音:“不要逼我在这个场合对你动粗。”
虞音吃痛,反而嘲讽般勾起嘴角,一字一顿回敬她:
“你,管,我?”
虞音被虞箫以一种相对体面的方式带了回去。
“你抓疼我了。”虞音嘟哝道,被虞箫一路拉进了她的房间。
虞箫不做声,看她表情,已然是怒到了极致,半桶冷水劈头盖脸从头浇下,将她浇得浑身湿透。
“清醒些了么?”虞箫冷冷问道。
水浸透柔软的布料,湿透的衣物紧紧贴在身上,让她一时看上去很狼狈。水顺着面颊滑落,在下巴尖汇集,一点一点滴落下来。
滴答。
虞音低头,抬起手,慢慢地、重重地擦掉了脸上的水渍。
然后又低低笑了起来。
虞箫的耐心被消磨到极限:“你在笑什么?”
虞音抬头,那双明眸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她还是那副无所谓的语气:“挺好的……”她轻轻说,“妆没花。”
虞箫气的抬掌,却不料虞音反而把脸凑了上来:“你打啊。”她笑着道,“你昨天打了左边,我化了好久的妆才遮掩住,这次是要扇我哪边?”
虞箫的手悬在半空中,迟迟没落下。
“怎么?我叫你打你又不打了?”虞音发出一声嗤笑,“这可不像你。”
虞箫深吸一口气,似在平息自己的怒意。
“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虞箫吼道。
“我成什么样子?!”虞音的声音比她还大,“我就是这样!谁教过我该怎么样?你教过么?你怕不是忘了十二年前你就已经走了!!期间我联络过你多少次?你有回过我么?”她站起来,微仰着头,对这个有些陌生的女人道,“你记得我生日么?可我记得你的,我每年都有给你寄生日贺卡……”她的嘴唇颤抖着,声音开始沙哑。
“我每年新年给你发新年快乐……”
“我每个月都会录像寄给你……”
“你说过……”
泪水涌了出来,她顾不得去擦,只是喃喃道。
“你说过,只要我乖乖的……你就会回来……”
“我每门成绩都是A呢……我还提前一年毕业了……”
“考上大学时,你没来。”
“毕业典礼,你没来。”
“我授勋时,你也没来。”
……
“小音,姐姐现在有个任务,完成后就马上回来。你在家要乖乖的。”
“好。”女孩用力点头,拽着姐姐的手舍不得松开,“乖乖的,姐姐就可以很快回来了……”
“真乖。”一个轻轻的吻吻在眉心。
……
“你都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
“本来……本来,我都已经习惯没你的日子了……”眼睛酸涩无比,好像有根筋在里面突突地跳。
“你为什么要回来?又凭什么要管我……”她的嗓子疼得厉害,却还是坚持说了下去,好像要把这十几年的委屈和不安倾吐得一干二净。
“没你在,我现在好得很。”她咬着牙道,“是我欠你一条命,如果你想要,就拿回去。”
……
虞箫定定看着妹妹,看着她的泪水淌满脸庞,然后伸手轻轻帮她擦拭干净。
“别碰……”
“对不起。”虞箫轻轻道,将妹妹揽入怀中。
“对不起。”她又说了一遍,“是我不好。”
“别以为两句对不起就可以把我收买。”虞音依在她怀里闷闷道,却没有将姐姐推开。
“小音要什么补偿?”虞箫小声道,她原本坚毅甚至冰冷的声音蓦地柔和下来,与往日判若两人。
“我不许你再离开我了……”
“好。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不喜欢秦璐……”
“我明天就跟她分手。”
“我也不想你跟其他人谈恋爱……”
“不谈。”
虞音被她搂得无措起来,姐姐此刻的百依百顺让她一时难以适从,于是仰起脸,确认道:“你不许骗人!”
“不骗人。”
“你已经骗过一次了。”虞音撇撇嘴。觉得自己原谅她原谅得太快了。
但她又怕姐姐反悔。
“我知道陛下想收权……你在外面一举一动都被好多人盯着,他把我安置在这儿,也是为了牵制住你……可你也不该这么久不联系我。”
“以后不会了。就在你身边,哪儿都不去。”
“秦璐陪你玩的……我也可以。”虞音小声说,“你答应过我的。”
……
蔚蓝的天,澄澈无比,在已知星球中,只有牧云星才有这么漂亮的天空。
“我长大后要做姐姐的新娘子。”女孩走路时有些一瘸一拐的,却依旧跑向了那个屹立在门口的人儿。
眼前的女人有着精致的容貌,仿佛毫无瑕疵,这在如今容颜改造技术发达的时代,也是极为少见的。
女孩张开手臂在原地蹦了蹦,虞箫这才将妹妹一把抱起,亲了亲妹妹还有些红肿的眼皮,她喜欢妹妹的不记仇。她耐心道:“很少会有人想嫁给自己的姐姐。”
“我想!”女孩皱着眉头,下意识调整了一下姿势。她太过执着于这个理想,以至于被拒绝后,很快红了眼眶。
“要嫁给姐姐。”她坚持道。
“是谁昨天说我是大坏蛋的?”虞箫轻笑着,故意碰了碰女孩还肿着的屁股。
女孩倒吸了一口冷气,羞恼地捶了一下姐姐的肩膀,然后小声辩解道:“昨天你揍我我才说的……今天不做数了。”
“不做数。”虞箫温柔哄她道,“那小音快快长大,长大后就做姐姐的新娘。”
女孩破涕为笑,用力亲了姐姐一口,趴在姐姐肩头,看着地上俩人的剪影,静静出着神。
……
“那你和秦璐分手后……秦家会不会找你麻烦啊?”虞音小心地看了一眼姐姐,“她父亲现在是财政大臣,陛下对他很器重。”
“没关系的。”虞箫轻轻道。
她看着虞音,犹豫了一下,低头吻了在她的眼角。
“没关系。”
她说。
“你不喜欢秦璐,我就和她分开。”
“你不喜欢我和其他人在一起,我就不和他们在一起。”
“是我不好……说话不算数。”
“你已经长大了……我却还总把你当成小孩子看待。”
“是我没有好好陪你……”
虞音哭哭啼啼,吸着鼻子,揉着眼睛问她道:“那你以前答应我的……”
“小音给我时间……”虞箫轻抚着她的后背,“让我来慢慢兑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