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世事无常-2042
虽说夏洛的事业发展得顺风顺水,但她却没有多少拓展业务、增长规模的野心,觉得自己的小日子过得自由自在就已经足够;不仅能够帮到形形色色需要帮助的人们,还有几个值得托付的,同样热爱着这项事业的几名真心好友能够和她一起实现这个或许渺小或许伟大的愿望。
但这平凡而又美好的一切在这一天发生了改变。
一个由‘游侠’承接的订单闹出人命了。一时间,舆论哗然,虽然仍然有人为他们以往的善行撑腰,但找来的怒骂和谴责明显更多。一家凭借着低价与高质量服务而闻名,展露颠覆传统行业之势头的新兴组织,居然因为操作不当,没有正确冷藏社区医院的试剂样本从而导致样本损坏。因而,在耽误的时间中,有一名患者错过了进医院治疗的最佳时间而不幸身亡。
在政府的严令管控之下,凡是出入人员密集场合的人员都需要提供三天内的隐性样本检测结果;检测很好做,所有人都习惯了这项政策,而游侠们所承接的样本运送任务同样也不在少数。实际上有了营运资质和运输用的冷藏设备就可以承接这种运送任务了,和替别人买菜跑腿没什么区别。但就是这样简单的工作,却没做好而引发了无法挽回的后果,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工作态度的懈怠。
不大的小巷里被挽联与纸花简单布置了一下,相框里的黑白照片被摆放在了老榆树的荫蔽之下,让每个行经此处的行人都不禁收敛了步调,低下头来一声不吭地离开了这寂静得不寻常的巷道;没有哭丧着脸的家属或者亲戚朋友,只有逝者生前生活过的这片街坊邻居会零星地过来放柱香火或者一束白花,然后默默地看上后面几名身着黑衣的不速之客一眼。
“先回去吧。”
夏洛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手上的相片,在身边几人的护送下上了一旁的黑色轿车。
“海因……海因里希小姐。相信现在您对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有些了解了。”
“叫我夏洛就行了。”她靠在车窗边上,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一道道落在车窗上,渐渐模糊了雾色的天空。
“夏洛小姐,但我们仍然需要更深入的了解才能对大家都有个满意的交代,所以这段时间的调查工作还请你配合。虽然我们会尽量减少对你,以及你的公司日常营运的影响,但有不便之处还是希望你们能够谅解。”
“我们会好好配合的。”
“那么我们等会就去你的住所做个笔录吧。你的同事们都在吗?”
“他们都在。”
“那是再好不过了。”
……
“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这几天就不要频繁外出了。三天之内我会将下一步的处理结果给到你们。”
“谢谢您戴探员。请慢走。”
穿着休闲的男人收好了面前的记事本和录音笔,绕过屋内面无表情的几人走出了门。
数分钟的沉寂。几只飞虫在灯下盘旋着,一地凌乱的包裹还在等待着被寄送出去。
“这回是彻底被盯上了啊。”
习惯性地点燃了一根烟靠向窗台抽了起来,米斯塔看到几十米开外的路边已经停了几台深色轿车,似是蛰伏在此等待着夜幕降临,猎物出现。“马叔要来一根吗?”
“嗯。”
马平稍稍犹豫后还是接过了递来的香烟,深深吸了一口;盘旋而上的浅蓝色烟气中,橘色星火映出两人一脸凝重的神情。
“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天灾人祸啊。”
“唉。谁知道呢。等他们调查清楚了,一定会还我们一个清白的。什么家伙这么可恨,居然来陷害我们,这是图些啥呢。”
长长地吁出一口烟气,米斯塔回身就倒在了绽开线的懒人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上悠悠旋转的吊扇。
一直坐在桌边的夏洛终于起身发话了,将面前的三名队友扫视了一遍。
“一天搞下来都很累了,大家先回去吧,之后也先不用过来了。现在这会儿他们还没多少定罪的证据,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嗯。各位保重,来日会有机会再聚的。”
将燃尽的烟头摁灭在了易拉罐烟灰缸里,马平郑重地向大家点了点头,把自己“久经沙场”的制服挂回了衣架上。
“大家,也要一起加油啊。夏洛……我相信你。”
临走前,米斯塔给了大家一人一个温暖的拥抱。
锁上办公室的大门,踮起脚关掉小屋的电闸。往日的欢声笑语消逝在了晚风之中,再无回响;只余夏洛的那台摩托车依然摆在门前的荒地上,仿佛数载前承载着希冀的一番事业从未存在过。
驶向出租屋的一路上,二人缄默无言。
“那我们就直入主题吧。你知道我想要问什么。这一单是你派送的,所以你是最大的嫌疑人。”
一回到出租屋里,夏洛便关上了所有的窗户,并拉上了厚厚的布帘;在咲的眼中,今天夏洛的平静可不同往常,有条不紊的动作中还带着些微掩饰不住的急躁。
但这个紫发女孩儿又能否像平日里那般性情温顺呢。
“我……真的不是我的错啊。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那个制冷器,真的夏洛姐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啊……”
“我有说过不相信你的话吗?”夏洛靠在餐桌边,双手怀抱在胸前,语气依然显得平淡。“在做出一切判断之前,我得先了解你做了什么,而又没做什么。”
紫发少女有些不安地扭过头去避开夏洛的目光,抓揉着自己的头发,随后在掌心攥紧;她告诉自己要冷静,但此时想要做到却好像变得越发困难。
被推进手术室的铁床,手忙脚乱的医生们,混乱而喧嚣的警灯警笛,明晃晃而冰冷的手铐,围观者蓦然的神情,被关进扣押场的旅伴一般的座驾……一幕幕的触目惊心从脑海里依次闪回。
咲必须证明自己的清白,因为出了问题的订单就是她亲自派送的。她不知道如果最后自己要承担下这份责任需要付出什么代价,甚至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直到最后差人找上门来,她都不觉得自己哪一步出了问题,但此时细细回忆起来却仿佛每一处都是可能酿成惨剧的漏洞。现在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怎么去说服别人,甚至是面前的夏洛呢?先前因为海产品的事情已经让她失望过一次了——不甘的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在抽泣中被咲一遍遍倔强地抹去。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面对夏洛,面对差人和那个病情恶化而去世的陌生人,或是这些等待着答案的民众们。
“唔……我不知道,夏洛姐。”
“别哭了,先振作起来吧。我们现在要团结起来把这件事解决掉。”
纵使面前潸然泪下的女孩看起来多么楚楚可怜,心里完全没有底的夏洛也要强撑起一副笑颜。她可以原谅咲,但是其他人不会原谅咲;即便是过失致死,生命的重量也是咲所完全不能肩负的,她以后将会一辈子都被压得抬不起头来。说不定几天之后,他们就要面对这样似乎已经板上钉钉的事实。
夏洛深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拍了拍咲软绵绵的肩头。
“呜,咳咳……”
“我相信你。我们一起加油。困了就先回房间休息吧,我一会儿再进来。”
看着咲掩上了卧室的门,夏洛也端起凉掉的乌龙茶来到了窗边;月光洒满了屋前的土地,清爽的晚风微微扬起了猫耳少女耳后的短发,她开始最后一次梳理思路。
是不是早上出发的时候就没设置好呢?不应该啊,前一天派送生鲜时设定冷柜的温度是-5度,和运送样品所需的温度一样。虽然说当天的太阳有点晒,但应该还在压缩机的工作范围内。还是说出发前模式的设定就是错误的啊,但自己瞟过一眼好像也没发现问题。
但最后的结果就是试剂样本因为高温而损坏了导致需要重新采集,而那个患者体内的肿瘤细胞在大半天的时间内扩散了开来导致他住进了重症监护室。
……
夏洛必须要抗争,至少要在整个事件尚未尘埃落定之时再放手一搏。说到底来,让咲加入自己的事业已经让她担上了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过,在开始这场真正的战斗之前,还是先美美地睡上一觉吧。
简单将见底的玻璃杯清洗了一下晾在一边,夏洛轻轻推开了虚掩着的卧室门。“这小家伙兴许已经累得睡着了吧,估计才刚睡着不久……”
透过百叶窗层层片状的间隙,月光静静地洒在床上少女的娇小胴体上;屋内的气息稍显燥热,平日里盖的薄被被放在了一边,只余一条不大的丝巾轻轻搭在了她的腰间,昏暗间之间两腿之间似有阵阵翕动。
“唔……夏洛姐……啊!”
待床上的咲转过身来与站在门边的夏洛四目相对之时,忍不住尖声叫了出来,慌乱地拿起丝巾往隐私部位一遮。“晚……晚安?”
“嗯,嗯……”
她又很快地扯过被子来将自己裹成一团,翻过身去不说话了;夏洛只打开了窗边的摇扇,然后来到床的另一侧把衣服一脱,毫不避讳地躺上了床。
“热就把电风扇打开啊,我又没有不给你用。”
“哦,唔……”
“给我也盖一点。”
夏洛伸手去拉露出来的一截被角然后盖到自己身上,却发现就这一会儿功夫被子已经变得相当温热。就算身体带有鸟兽的特征的特洛伊族也不应该体温这么高才对啊。
“我说啊,真的别太紧张了,咲。紧张是没办法帮你解决问题的。”
“嗯,但是我还是很害怕啊,夏洛姐。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片刻的沉默。咲慢慢把身子翻了过来,搂住了静静注视着她的夏洛,那对羽翼也伸开来环抱住了两人。
“到时候我会被他们抓起来吗?”
咲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颤抖。
“我只能说,要是你现在连自己都无法面对,那么这是肯定的。这大概是某些人的阴谋,我们千万不能让他们得逞。”
“某些人的,阴谋?”
“嗯。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但我相信这件事错不在你。”
“……真的吗,夏洛姐?”
“当然是真的,你这傻家伙。亏我还从那帮家伙手里把你救出来,还送了你台大摩托车。就算这么一路磕磕绊绊走过来,也没少你一顿饭。虽然有时候也不听我的话……”
“……呜呜唔。”
一片昏暗之中,她眼角闪耀着的泪光变得分外明显;但瞟见落在一边的白色羽毛,夏洛还是心生一计。“就先把你这爱哭鬼的毛病给治了。”
“……!”
夏洛很快翻身爬了起来,一手抓起她的脚腕一手拿起羽毛就用那坚中带韧的羽根在她穿着棉袜的脚底划了起来。“好久不教训你,又不长记性了是吧?”
“诶嘻嘻嘻,怎么又是挠痒痒哈哈哈,挠……挠脚心不可以啊哈哈哈哈!”
虽然看得不太真切,但要找到酒窝般凹陷下去的足心区域可是太容易了,在方寸之间的敏感区域反复划拉着很快就让咲爆发出一阵阵笑声,开始死命挣扎起来,很明显这洁白的棉袜并没有办法救她于水火之中。
“不可以这样嘻嘻嘻搞偷袭呀哈哈!”
夏洛并不说话,改为用羽毛左右轻扫饱满的前脚掌,给咲一些喘息的时间。
“以后可不许给我哭鼻子,听到没有?”
“我,我也不想啊呜嘿嘿哈哈哈哈……”
一屁股坐上了那乱踢乱蹬的另外一条腿,夏洛开始脱下那只刚及脚踝的短棉袜,并把羽毛伸进咲的脚趾缝之间来回拉起锯来;别看这地方隐蔽,这不大的缝隙间可是长满了咲禁忌一般的痒痒肉。
“救命呀哈哈哈哈,嘿嘿嘿嘿会痒死的啊~”
“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停下来。”
虽然面前这可爱的小脚掌开始防御性地蜷缩起来夹住了那根作祟的羽毛,但夏洛只是伸手去挠了挠另一只压在身下毫无防备的脚掌便又成功让这脚趾缝张了开来,让羽毛重新在在这分寸之间的嫩肉上舞动起来。
“哇啊啊啊犯规,哈哈哈哈夏洛你太坏了啊嘻嘻哈哈哈哈!”
“你的手段我可都摸清楚了啊,我亲爱的小咲。”
“哈哈哈,呀唔嘿嘿嘿不你还没有!”
两只平摊在床上的翅膀忽然作动,扑腾起来用着边缘的上百根羽毛在夏洛的两肋乃至腰间搔动起来;顿时这脸上挂着坏笑的猫耳少女就陷入了被动的境地,近乎赤裸的上半身像是被扔进了不停翻飞的羽毛地狱间,顿时就瘫软了下来,瞬间就给了咲以可乘之机,直接起身将夏洛扑倒并坐上了她的腰间,同时用方才的丝巾迅速在她的手腕上打了个结。
“谢谢你之前教我的打包手法~对了夏洛姐,那之前几年的欠下来的工钱打算怎么结一下呢?”
“你,你还好意思跟我要!要不是我看你可怜把你救出来,你还不知道呆在那里干着什么勾当呢!”
这理由或许还会让先前的咲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说了太多遍也让她的脸皮变得厚了起来,只甜甜地一笑便俯下身来用两手在胳肢窝里开始抓挠:“那雇佣未成年人的事情,是不是也和这里的法律有些冲突呢?”
“快给我住手啊你这家伙,咿啊啊你当这里租金伙食不要钱是不是,唔嘿嘿嘿嘻嘻……”
夏洛此时的处境可是十分尴尬,因为双手被举过头顶绑住了放也放不下来,只能任由咲肆意抓挠着自己的腋下,即使咬牙忍着话也说不清楚,一句话说到一半就憋不住笑了出来。
“既然这样,那就用些金钱之外的东西来支付吧。我也清楚咱们这里经济状况不好。”
“你这家伙,嘻嘻想要私……私报私仇是吧?嘿嘿嘿我现在可不想陪你玩这些。”
咲似乎并不急着让这位平日里“迫害”自己不少的猫耳姐姐笑出来,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她宽松衣物下的细腰。“平时夏洛姐弹我的脑瓜子可是真疼啊,更别说暴力了,平时也是板着个脸,多难看啊。”
“唔唔,今天可算是栽嘻嘻嘻栽在你手里了,你觉得这样我就会怕你吗?”
“那对于坚无不催的的夏洛姐来说还会有什么怕的呢?”
注视着夏洛脸上淡定而又不是很淡定的表情,咲忽然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轻勾手指将若隐若现的几根肋骨当成琴弦来回撩拨起来;伴随着一声轻咳,夏洛的笑声终于倾泻了出来,伴随着骤然缩紧的腹肌和蜷下来的腰肢。
“呀嘻嘻嘻,快,快把我放开啊哈哈哈哈~”
虽然干着相当劳累的工作,每天都要背着扛着不少货物跑来跑去,但像两肋这种不怎么受到磨损的地方却依然是很其他同龄女生一般敏感,怎么扛得住此般强度的搔痒;但是咲却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于是停下了手下的动作。
“呼啊,呼啊。你玩……玩够了没有。”
“夏洛姐你可别提这个了,我跟着你天天996,每天回到家里累得倒头就睡了,还谈什么娱乐啊。现在我只想先试试我想到的一个新动作。”
“新……动作?”
夏洛轻轻喘着气,只觉得接下来会有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坐着别动啊。很快。”
故作严肃地闭上了眼睛,咲往后挪了挪,坐到了夏洛的大腿上,然后慢慢向后伸出了翅膀——在身后两人都看不见的位置,那两只毛茸茸的翅膀慢慢贴近了猫猫头少女的双足。夏洛只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奇痒的到来;不过事实上确实出乎意料的柔软,就像踩在一朵棉花糖做的云朵上面,带着些咲的温热。
“唔嗯……唔,嘿嘿嘿你干什么嘛!”
脚底下的那团云自己动了起来,露出了不那么柔软的羽翼边沿,一整排地顺着夏洛的脚后跟,沿着脚心凹陷的弧度朝着脚掌上划了过去,稍用些力就触发了脚底敏感的交感神经,因得她一阵轻笑;咲却仍是不为所动,嘴角也扬起了掩饰不住的弧度:“姐姐呀,我这可是在练习操纵翅膀的熟练度呢。你平时都不让我在外面飞着送外卖,非得骑那个摩托车……再不好好练习一下我可连最基本的飞行技能都要忘掉了啊。”
“这,唔啊这明明就是为了保护你,你还什么都不懂!而且谁嘻嘻嘻谁允许你,把我当成你的实验对象了啊哈哈哈……”
像是掌握了诀窍一般,咲挥动翅膀的速度开始加快,扬起的气流将桌上的文件都吹落在地,掀开了一旁的百叶窗,数十幅金属叶片也随之开始浮动起来,叩动窗沿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响;被压在下面的夏洛感觉可就不那么好了,即便她试着缩回小腿并蜷缩起脚掌来躲避挠痒,但无奈翅膀覆盖面积之大总能让一些羽毛精准地插进她的脚趾缝间,轻抚道道敏感的浅浅沟壑,挑逗着她的心理防线。
“嘻嘻嘻好奇怪啊,你快把我放开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越来越不能自已,被丝带束缚限制得寥寥无几的活动空间让她连捶打床垫的发泄都做不到,只能以极其尴尬的方式扭动着身体,就像是被掐住身子的泥鳅一样。不止是被限制住了自由,还要被脚底的瘙痒惹得大笑。
“嘛,还是直接上手来得过瘾。放心,夏洛姐,就一会儿~”
“呼啊,啊,让我睡觉吧,好困……明天还要早起啊。到时候再好好收——陪你玩。”
就算夏洛恨得直牙痒痒,但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玩兴大起的妹妹转过身去按住了自己的脚趾。
“姐姐的脚还真是……嗯?”
手指顺着脚趾自然下滑到前脚掌,咲本来已经冒到嘴边的赞美之词忽然戛然而止;指尖的触感虽然光滑,但摸到的却是坚硬而有些粗糙的边缘,甚至还有些冰冷。
这正是每天日行千里所留下的老茧,日复一日;想起她第一次在劫匪的牢房里遇到夏洛时还几乎完全感受不出来,而现在甚至比起上次为夏洛处理伤口时还要厚了些许。
……
“再见……”
两人朝着黑色越野车离开的方向挥了挥手,两盏车灯消失在了拐角尽头后四周又重新被午夜的黑暗所笼罩起来。借着微弱的星光,夏洛费劲地从口袋里掏出家门的钥匙,喘息的声音听起来比往日要更加沉重。
“夏洛姐,你还好吗?”
花了好一会儿功夫,她才拧开了门锁,一进门连大衣都不脱就把身上的设备卸下来丢在了一旁并倒在了沙发上。“快点,把灯打开,而且把酒精,棉签那些东西给……给我拿过来。额嗯,唔,快点!”
即使是平时赶时间的时候,夏洛也极少会用这样命令的语气对咲说话,简直像变了个人一样。虽然多少有些不爽,但咲还是迅速执行了夏洛的指令,很快便从家里的急救小药箱里取来了药品。
“……给。”
夏洛已经解开了大衣、外套并卷起了裤腿,表情十分难看,直接拧开酒精就用棉签蘸了往腿上的伤口上涂;那是在躲避大货车时重重摔在地上滑行出去十来米远所造成触目惊心的伤疤,像是被一排锋利的刀具所划开的深深口子,已经沾染了汗水,雨水与泥水而变得有些脏乱不堪,一动弹仍有暗红色的血浆在往外殷殷涌着。
“确定不需要去医院吗?”
看着咲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捏着自己的衣角,夏洛清理伤口的动作一点儿也没有减慢,熟练地用棉签拭去伤口上的脏物。“擦伤碰伤,是快递员最常经历的事情,穿再好的防护装备都无法避免的。就这点皮外伤还去医院还怎么得了。你也别在一边闲着,先把衣服脱下来……唔,一会儿我再来帮你处理伤口。”
笃。
又一根被染成黑红色的棉签被丢进了垃圾桶,簇成了一个小堆;紧接着猫耳少女拿出一卷绷带,在腿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后干脆利落地用嘴咬断并打了一个小结,并抬手擦掉了额头上渗出的汗水。
“来,再帮我个忙。帮我把脚背上的伤口消毒一下,你刚才已经看到我怎么做的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够不到。喏。”
刚解下外衣的咲只好又走过来接过棉签,坐在夏洛的一旁并让她把脚搭在了自己腿上——暖黄的灯光下,几道浅浅的擦痕从大拇趾划到了大约足弓中部的位置,虽然没深及血管但是仍然有些浅白色的皮肤绽了开来,一大圈微肿的红晕在白皙的脚背上显得格外扎眼。
“这样,不会疼吧?”
夏洛倒是忍不住笑了笑,双手环抱起来躺在了另一边的扶手上:“你看刚才那么大的伤口我喊疼了吗?小家伙,脚背上这些小伤一点感觉也没有,但还是消毒一下比较保险。”
偶然间,咲的小指碰到了夏洛的前脚掌;但触到的感觉却不是正常的柔软,而是一种反常的坚硬质地。
“呃,姐姐,这是什么啊?”
闭上眼睛享受地瘫软了好一会儿,夏洛才反应过来眼前迷惑的紫发少女所指的是什么:“哦,脚底下那些是老茧啊,之后你也会有的,干快递员这一行久了就是这样……总之谢谢啦。你哪里受伤了?”
“主要是手臂上,这里,这里,脚也有点疼。”
有些蹩脚地穿上拖鞋后,夏洛来到咲的身旁开始查看起她身上的伤口来。“胳膊上这些你自己够得着,就用不着我动手了吧。我来帮你处理一些你够不到的,像是肩头这里。”
将妹妹的领口翻开,并将内衣的肩带拿到一边,夏洛开始用更轻柔的动作用酒精棉签擦拭她的伤口。
“嗯,好……呃唔唔唔!”
“疼啊?……忍一下就好。”
虽然酒精浸入伤口的刺痛感让咲忍不住叫出了声来,但很快就被一阵温和而清凉的感觉所取代了——她有些费劲地扭头一看,只看见夏洛正小心翼翼地伏在自己肩头往伤口上吹着气。
“……”
“哎,别乱动。”
“好……唔!”
“好了。接下来是哪里?”
“脚,哎哟,感觉脚底……应该有伤到。”
“我来看看。”
虽然已经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伙伴与工作搭档,但被夏洛这么一本正经地检查脚底还是让她的脸颊不禁微微发烫。“一整块都搓掉皮了啊,应该挺疼的吧?我之前试过一次不过没有这么严重。还好,没怎么发炎。”
“唔……嗯嗯啊啊呃!”
本来都快习惯走路的感觉了,不过创口接触到酒精的那一刻还是让咲痛得叫了出来——整个前脚掌相当大的一块区域都被搓掉了皮,刺骨一般的疼痛可想而知。
“忍一下,没事的,现在给你抹消炎药膏,好得快一点。”
“嘶,那管药膏,居然还有啊?”
“最后一点留着给你用啊,我得再出去买了。”
夏洛用指甲将小铁皮管子里最后一点点浅白色药膏推出,挤在了棉签上,并涂抹在那只颤抖的脚掌上。
“好了,只是一点皮外伤。不过这几天的时间你要好好休息,最好不要乱动,也不要出门了。我会给你带吃的回来。”
用绷带将前脚掌缠起来后,夏洛顺便用创可贴贴住了一旁划开的小口子。
“谢,谢谢啦。”
“要是给我发现你到处乱跑的话,惹了乱子或者受了更多的伤的话”夏洛刻意放慢了语气,抬起头来看着咲,一脸微妙的表情,“后果自负。”
她一手把创可贴包装纸丢进了垃圾桶,一手直接捡起了棉签尾在那完好无损的脚心区域划了划——木头小棒虽不尖利,但一定的锐度造成钻心一般的痒意直接让毫无防备的咲直接叫了出来。
“咿啊啊啊!夏洛姐,你这个坏,大坏蛋!”
……
“……我害怕,夏洛姐。”
“……”
绑在手腕上的绳结一点也不紧,夏洛很清楚。
“既然你都瞒在心里不跟我说,那我就正儿八经地来拷问一番吧。”
很轻松地翻身起来将失去气力的紫发女生压在了身下,夏洛的语气变得有些冷酷;完全暴露在淡蓝色的月光下,咲全然看不清阴影中夏洛脸上的表情。虽然并没有过多的约束,但她却觉得自己已经很难再动弹半分——要是夏洛没办法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可是很难善罢甘休的。
“第一个问题,你在害怕什么?”
“……我害怕失去大家。每个人。特别是你,夏洛姐。”
“我们所有人都怕失去你,咲。但是我们不能逃避。好,那么第二个问题,你还有什么事情隐瞒着没告诉我的?”
这是个相当难回答的问题。但是,最正确,最迫在眉睫的答案,只有一个。
虽然夏洛可能已经多少知道了,但对于咲来说依然难以启齿。
“……咿,呃嗯嗯!”
她的内裤被毫不留情地褪了下来,几根手指轻松地拨开几缕青丝,搓捻起微皱的阴唇来,不肯安分的小指则在另一侧的穴瓣上反复划动着,不时蜷曲起来用指甲挑逗着那枚紧实而微微翘起的阴蒂。虽然动作弧度不大,但无论是怎样轻盈的撩拨,勾勒或是剐蹭,总能将这份悸动准确地传达到咲的心底,引得整副娇躯一阵颤抖。
“唔,唔嗯,呃……夏洛姐……”
夏洛的动作并未停止下来,豆粒大的尿道口被寻获后成了拇指的重点关照对象,时而拨弄时而摩挲。虽然心理上是抗拒的,但肉体上却是在紧张中默默期许着接下来的动作,即便这沙沙的痒感与快意让阴唇屡屡试图闭合起来。虽然到底还是要告诉夏洛姐的,或许在以后的某一天,但是到底要不要现在说呢,感觉好羞耻……她就维持着如此双腿微微张开的姿势,无处安放的食指轻轻顶着上唇。
似乎是见咲还没有投降的意愿,无名指与中指便不怀好意地探进了下方的漆黑小洞洞,在温热而潮湿的蜿蜒穴道内蠕动着前行;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娇嗔,咲的全身上下都震颤起来,再也无法沉下心来思考任何事情,整个人慢慢地翻过身去,将脸埋入了双膝之间。
“啊,咿呃呃唔,哈啊嗯……不要,唔……”
双指一面摸索,一面抠挠着凹凸不平的阴道内壁,粘稠而燥热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强烈;这捉摸不透的手法给少女本就不坚固的心理防线带来一次又一次快感与兴奋的冲击,无奈的抵抗逐渐烟消云散,初次萌生对性爱的期待与想象逐渐取而代之。咲感觉自己的身体痉挛着呼吸变得愈加急促之时心跳变得越来越沉重。
咚咚,咚咚。
她索性闭上了眼睛,不再压抑深喉里喷薄而出的喘息,为生活所迫的种种压力,与这一份难以诉说的羞涩感情。
“夏洛姐……唔,唔嗯,我,其实我喜欢你……别,别误会。咿啊……我还是那个我,对吗?”
“……你当然是那个你,傻孩子。”
这份心意有好好的传达到吗?看起来,被夏洛姐所接纳了呢……
紧接着,滚烫而黏稠的爱液便从紧缩的蜜穴中喷涌而出,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晶莹。
“无论在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咲。”
猫耳少女也脱下了自己的内裤,调整了一下姿势便坐了上来;她们相互依偎着,两枚似是初生的小鲍亲密地接触着,摩擦着;伴随着这青涩情感的炽热燃烧,仿佛久别重逢一般,两颗落寞而孤单的心终于得以紧紧相拥。
“我也爱你。”
My girl spites me in vain, all I do is complain
我的女孩恨我入骨,但我也只是抱怨而已
She needs something to change, need to take off the e-e-edge
她需要有些改变,需要把棱角磨掉
So f*ck it all tonight
所以今夜就放弃理性,由它去吧
And don\u0027t tell me to shut up
不要叫我闭嘴
When you know you talk too much
你知道吗?你才是最多麻烦的那一个
But you don\u0027t got s**t to say (Say)
一直都那么幼稚
I want you out of my head
让我忘了你吧
I want you out of my bedroom tonight (Bedroom)
找个凉快的地方清醒一下
There\u0027s no way I can save you (Save you)
我根本没有办法拯救你,亲爱的
\u0027Cause I need to be saved too
因为就连我自己都需要被拯救
I\u0027m no good at goodbyes
我还是不擅长说再见啊
——Goodbyes, Post Malone & Young Thug
几天后。
清晨时分,整理完毕的夏洛便踏上了搜寻证据的道路——她坚信一定是自己团队里的某个人心怀不轨,出卖了所有人;至于是出于什么目的不得而知,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必须先把内因查清楚才能再去查外因。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将仍在熟睡中的咲反锁在了家里,并取走了一切可能会引起危险的物品。
“第一个调查对象……就从马叔开始吧。”
虽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救命恩人,但夏洛还是决定从马平开始而并非老同行米斯塔——她对他一开始想加入游侠的理由就不算完全信服,为什么一个开着改装越野车,有一定经济实力的中年人会突然想跑来送快递呢,也还有一个需要他抚养的女儿。就算是开个改装厂建立越野车友会,也八成比这样整天东奔西走挣的钱要多,还舒服安定。
笃笃。
“来了……是夏老板啊。”
“啊,没有没有。这几天过得还好么?”
“还好还好。快进来坐一下吧,不用换鞋子了。”
“嗯。”
整套房子的面积不大,只有两间卧室,住下一个三口之家刚刚好。虽然会客厅的面积小了一些,但阳台上的视野却十分开阔。
“你这楼层住的好高啊,都三十几层了。电梯都坐了我好一会儿。”
“我习惯了倒是觉得还好,主要还是这边环境好,通风采光也好。”
夏洛刚在沙发上坐下,马叔就马上端了一杯温开水过来。
“我这里也没什么喝的,将就一下吧。”
“没事没事。那几个探员有过来找过你吗?”
也不过多进行寒暄,夏洛直接便进入了正题。
“他们有找过我一次,不过很快就离开了。这几天我就是啥事都没干,正愁没有人陪我聊天呢。”
“嗯,好。那就跟我讲讲那一天你的行程具体是怎么样的吧。”
“我就大概猜到你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哈哈。那我就跟你讲讲吧。这可说来话长了。这个是当天我车载导航的行驶路线。”
“最快速的行驶路线啊……虽然走了一段高速,最后能快半个小时左右,但好像你那天的派送时间并没有比预定时间提前那么多啊。”
“没错。因为当时我想着用这省下来的一段时间,去会见一位朋友。他是之前跟我一起玩越野的,他这段时间正好在附近我就去找他见了一个面,之后他又要开车到别的地方去了。反正最后也没超过订单配送的时限,对吧?”
“没错,但我还是必须要了解清楚当时发生的情况。这对我们都好。能去见一下你的那个朋友吗?”
“这样啊,他可能已经离开这边了,我给他打个电话看看。”
“那就麻烦了。”
马平拿出手机拨通了号码,推开纱门走出了客厅;略显燥热的微风拂过夏洛的脸庞,引得窗边摆放的一盆绿植摇曳起来。墙上仍然挂着像是来自于上个世纪的石英钟,滴答滴答地走动着。
“他说会开车回来配合调查。我们走吧。”
“哦,好。”
虽然面积不大,但是这个小小的私人车库却还是像模像样;工具箱,各种电动的设备,要是车子不出点什么大毛病还真不用去修理厂。送货用的摩托车被擦得干干净净摆在了一旁,而那台越野车则被盖在了一张有些发旧的防尘布下面。
“今天就不开摩托了吧。”
伴随着电机低声的嗡鸣,车库的铁制大门慢慢升了起来,向天花板上方收去;伴随着迫不及待灌进来的新鲜空气与温暖的阳光,这台钢铁之兽终于发出了低沉的吼叫,睁开了雪亮的双眼,方圆数米内的尘埃无不腾空而起,在光影中上下舞动着。
“我们走吧。”
不快不慢地行驶在滨海市的道路上,天空和云朵都一一倒映在了漆黑发亮的引擎盖上。成群结队的海鸥展开了双翼,轻盈地漂浮在轻柔的海风中,亮橙色的两喙间叼着仍在不住挣扎的小鱼仔。看着窗外景物画卷般向身后划去却没有迎面而来的疾风,夏洛多少觉得有些不习惯。
“之后打算回阿凯弗那边去吗?”
“大概……有可能吧。反正我会找机会回去看看的,这阵子过去之后。”
猫耳少女转头看向了窗外,向远方无限延伸的深蓝海平线与浅碧色的天空交汇在了一道淡淡的弧线上。
“唉,阿凯弗那个地方。本来还打算之后有机会过去看看的,但现在我都不知道那边是个什么状况。”
“总体上还是不错的,只是有些地方有些气候问题。”
“气候问题啊。严重吗?”
“我也有一段时间没去了,我走之前只是城市边缘有些沙化的迹象而已……”
马平打开了转向灯,将车缓缓停在了路边;平房前的暗绿色皮卡车像是在此处等候了很久,车身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雾珠。
“我们到了。”
这个所谓的马叔的朋友像是有在保持低调,只穿了一件什么图案都没有的纯黑衬衫,不过胸前闪耀的银饰还是让人难以忽视。
“好久不见,老马。”
“这才几天啊,还好你没走远。”
“我又不急什么,为什么不多留几天呢。这边的天气我蛮喜欢。这就是你的顶头上司吗?”
“对的,这个是夏洛,夏老板。”
“叫我夏洛就可以了。”
“哈哈,叫我隐士就可以了。”
这个梳着板寸头的男人笑了笑,隐藏在墨镜之后的眼神让人难以看清。
“这回麻烦你这么大老远跑跑过来,因为我想对这件事情有个更深入的了解。”
“嗯对,我都听说了。你们这出事情最近可是有着不小的热度呢。我也知道你很不容易……”
他清了清嗓子,换了个姿势靠在车上,臂膀上壮硕的肌肉撑满了袖口。
“当时马平和我见了一面,就在这边。我可以为他作担保,这里是当时我行车记录仪的录像——对,熄火了之后仍然会记录一段时间。”
……
三人一起看完了大约半小时的录像,没有任何篡改的痕迹。
“谢谢你。”
“不用怀疑啦,老马是肯定不会干那种栽赃嫁祸于人的事情的。我很了解他。”
“他确实平时干得很不错。那么这一段录像请你一定要保存好,先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有些生硬地点了点头,夏洛迅速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接下来需要调查的人只剩下了米斯塔。她又会是出于什么目的陷害咲呢,如果真的有这种可能的话。算了,内鬼也不一定会存在吧。如果是另有他因,那么自己又是在和什么势力作对呢。
“我猜你是从克莱巴通过来的吧?”
本来都准备要起身离开,隐士的一句话让夏洛停下了脚步。
“没错,怎么了吗?”
“那边的沙漠化问题不是很乐观啊,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
“沙漠化……?”
“是啊,我之前去了一次。大概有一半的地方现在都变成沙漠了,政府都快打算举办沙漠拉力赛了。”
“怎么会这样。”
“大概还是跟那个什么信贷合作社有关系吧,坏得很。应该是看中了那块地方。”
“……不管怎么样,先谢谢你了。马叔我们先走吧。”
“没事。”
三人分别后分道扬镳,夏洛和马平踏上了返程的道路。
……
“真是无妄之灾啊。”
“不……一定有什么原因。”
“那也不一定会是我们自己的问题啊。你觉得像是米斯塔干的吗?我觉得不像啊。”
“我也觉得不像,唉。”
她靠在车窗上,用手肘垫着脑袋瓜,双眼有些出神地望着前方。
“总之你和小咲也要多注意安全,我先回去了。”
“嗯。”
……无论如何还是得看看米斯塔的近况吧。先前游侠们还有个习惯,轮流定期到自己家里面开派对。不仅能有效促进大家的感情,同时也不会感到烦腻,也不用担心给组织活动的那个人带来什么负担——聚会结束后大家会一起把房间收拾干净。
咚咚。
没等多久,门上的猫眼被轻轻拨了开来,随后门也被打了开来。“这不是夏洛夏老板吗?”
“哈哈。”
抬腿迈进大门,夏洛熟练地换上了米斯塔给客人准备的小号毛绒拖鞋——如果是男客人,也有大号的准备。
“这几天不会感觉太无聊吧?”
“无聊,怎么会呢。以前每次上班摸鱼就要被你说,现在可没人管我了。”
“哼哼,是啊,随你的便。反正我都发不出工资了。”
“但你可还是我的夏老板啊。之后复工了我还不是得指望着你吃饭?不把你招待好怎么行……乌龙茶还是大麦茶?”
“大麦茶吧。”
米斯塔是真的有按照夏洛的喜好来准备饮料……转身就从冰箱里拿出玻璃瓶给夏洛倒了一杯。“今天这是过来,想了解一下我当天的行踪吧。”
“嗯,没错,你很聪明。”平静地端起大麦茶抿了一口,看着漂浮在液面的三两麦粒。“其实大体我都感觉没什么问题,只是好像收件人的信息有一点点小问题。”
“是吗?我都快忘了……那天是家里的小朋友代收的。”
“小朋友代收啊……”
米斯塔的家里永远都是这么的整洁,不光是桌上的文件、沙发上的衣服没有乱过,厨房的墙壁上也鲜见油渍脏污;厨具,扫帚拖把也乖乖地呆在它们应该待的地方。
“要是夏洛觉得有些疑问的话,要不然我们过去看看?”
“嗯,可以啊。”
玻璃杯中的冻麦茶很快就见了底,甚至没来得及变暖。
“那我们走吧。”
一天的时间,上午下午,正好满满当当,看着下午三点的阳光夏洛如是想到。
……
这是一个老旧的小区,居住的也大多是年过六旬的老年人。在狭窄而错综复杂的楼宇间找到出路对于在这儿生活了半辈子的居民来说不是问题,但对初来乍到的快递员们来说可是够头疼一阵的。
“我记得那天你还是准时送到的啊,这么厉害。”
“哪有……我提前过来找了一阵子路的。”
开门的是一个驼背的老人,拄着拐杖颤颤悠悠地抬起头来看向门口的夏洛和米斯塔。
“你们……来干啥……做检查?他们早上,刚来过了。”
“……不是不是。我们是前几天过来送快递的,只是过来简单了解一下情况。”
也不知道他听清楚没有,只是慢腾腾地转过身去了;夏洛一时间只感觉头大,问这个老人家还不一定有差快递员终端获取信息来得快。
“准时送达……十五点三十分……网购的是菜心,鸡蛋和西红柿……大概是子女下的单,不过还是得找收货人问问看。”
拆开的口罩,消毒液,湿巾什么的几大箱杂乱地堆在墙角,从背后窜出了一个小家伙。
“收货的是他吧?”
“嗯。”
“嗨,小朋友……”
疯狂地在脑子里检索面对小朋友的策略,夏洛弯下来并从脸上挤出了一些勉强的笑。
“怎么了?”
“请问你叫王……王浩然对吗?”
“对。”
这个小孩嘴上答应着,但还是在家里到处跑来跑去,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怎么样才能让他安静下来好好问话?首先肯定不能用蛮力,然后他可能喜欢什么东西呢。
夏洛想起自己出门前带的夹心饼干,本来是当作午餐的但是最后忘了吃;还好放在包里没有挤碎。
“来,姐姐这里有好吃的哦。”
不料那个小孩子马上就转过了身来,拿走了夏洛手里的饼干并马上拆开包装塞进了嘴里。
“那天是这个姐姐过来送快递的吗?”
她指了指身旁的米斯塔,小男孩则一边咀嚼一边点了点头。
“她过来的时候……态度还不错吧?”
“嗯。”
“为什么让你来签收呢。”
“爷爷奶奶下楼,散步去了。”
“那这个姐姐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呢?”
“不知道,不知道~”
呃。吃完了夏洛给的饼干,小男孩一边叫着一边又跑了出去。
“别,别走嘛!姐姐这里还有饼干,还有……别的口味,你要不要?”
“要~”
夏洛只好把包里所有的饼干都掏了出来,虽然也就两小包,但都被他一口气拿走了。
这可真是不客气。
“那这个姐姐具体是什么时候过来送货的呢?”
“四点钟~”
“怎么会是四点呢?”
他拿出了手机,打开了当时的订单——虽然写了准时送达,给了五星好评,但划到最后还有一个很不起眼的签收时间:15点58分。
“好,谢谢你小朋友。”
刚才的老头子从一旁走了出来,“……你,怎么能乱拿人家东西呢?”
“是姐姐主动要给的啊。”
“对,是我主动给他的。那就不打扰了。”
两人退出了这间狭小的屋子,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十分难看。
“米斯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背后的铁门关闭以后,夏洛靠在了另一边的栏杆上,双手怀抱胸前朝着米斯塔发问。
“其实我也想问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在你手下干了这么久,我信任你是个工作认真,关心员工的老板,不过我感觉你似乎有在刻意隐瞒一些东西。”
“我?隐藏什么?我这顶多算得上是一个小型的快递公司啊,不过没有专门开设门户网站而只是在论坛上接单而已……这些买卖我也都有在工商部门备案啊。”
但夏洛只听到一声低低的冷笑。 “跟我回局子里再说吧,那里的环境好一点,也方便我们做完整的笔录。夏洛·海因里希……你账上资金的流入流出很有问题。”
一阵零碎而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回荡在狭窄的楼道里,米斯塔正掏出了一副手铐朝夏洛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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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也不像差事局取证的正确步骤啊,她到底是什么人。而且,一上来就盯上我的资金,这该不会又是被什么黑社会团体注意到了吧,难道是自己特殊的体质么。
但夏洛可不会再给这些不怀好意的家伙第二次机会。
“……!”
迅速按下了寻呼终端的紧急按钮,没了命地向前跑去。
“想甩掉我吗?那就试试吧。”
这座老旧的居民小区里楼房多连成一片,不仅堆放了不少杂物而且几乎没有照明,只有墙上拳头大的小洞里会透进一些阳光,还要提防不知从铁门,木门或是纱门后冒出来的住户。
“跑这么快干什么啊?”
“路都不看,现在的年轻人。”
“吁!”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脚下时而是废弃的纸板木板,时而是凹凸不平的水泥台阶,时而是不起眼的低洼坑洞,不知成为了多少代老鼠虫豸的巢穴。夏洛只是埋下头来死命向前冲着,推倒一排排废品,拉开一扇扇能拉开的门,不断地切换行进的方向,想尽一切办法拉开和后面哒哒脚步声的距离。
但是——最后还是死路吗……
眼前是一堵贴满了牛皮藓的砖墙,而不是一堆陈年的杂物,夏洛锤得发痛的拳头已经证实了她的猜测。
“所以说……你跑到这里来到底有什么意义。你以为,当着别人的面我就不敢逮捕你了?二级密探,米斯塔·安德烈。证件手续都在这里,你要是不信可以打电话查一下我的序列号。”
虽然也有些喘气,但是完全没有影响夏洛说话的节奏。她怎么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带着一丝人性的怜悯,拿着一小本差人的证件,用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夏洛,一步一步地逼近。
“你要,杀了我吗?”
手枪枪口坚硬而冰冷,戳得夏洛的脑门生疼;她全身上下都颤抖起来,身后紧紧贴着的那堵墙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
“举起手来,转过身去。”
夏洛只能照做——空气里仿佛弥漫着霉菌与潮腐的气息,但鼻腔里却满是咸腥。她的心脏砰砰砰跳着,胸肋处的肌肉一阵阵地绞痛着,豆大的冷汗一粒粒划下脸颊。
“快点。”
她瞥见屋檐瓦片间透进来的光亮,那是一片煞白而没有任何温度;看不见太阳在哪儿,也看不到云彩的轮廓。
“听见没有?我数三个数!一!”
默默地咽了咽口水,夏洛的脑海里闪过一幅幅熟悉的面孔。
“二!”
热泪涌出眼眶。
“三!”
……
“够了!”
这一刻仿佛十分漫长。米斯塔看到面前背对着她的猫耳少女猛地浑身一颤,整条脊背都耸立起来,一头湛蓝的短发在空中飞舞起来。
“……!”
她很快地转过身来,抽起一根棕黑色的锁链就朝米斯塔甩了过来;虽然不长,但是动作之迅疾还是让米斯塔没能及时躲开。虽然在脸上留了一道明显的红印但并没有造成什么大碍,也让米斯塔清醒了不少,迅速抬手瞄准夏洛并扣下扳机。
砰砰砰!
好快……看来受的训练不假,不仅枪没被打落还能这么快反击……夏洛靠着身体本能躲闪着,几度被高速的流弹擦过发梢,打在一旁的金属水管上迸出火花。
砰砰砰砰!
一记勾拳迅速向夏洛打去,当她发现时已经近在眼前。伴随着大脑的一阵眩晕,手臂上迅速被子弹擦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一开始只是一阵酥麻,然后撕裂的疼痛伴随着鲜血一同从创口中喷涌而出。
“我跟你……拼了……”
深知自己还不能在这里倒下,夏洛飞起一脚将那把手枪踢了出去,不给米斯塔任何换弹的机会,但暴露出的空档又被差事局CQB的一记顶膝趁虚而入,重重地击在了柔软的小腹上。
“唔……!”
肾上腺素刚把手臂上的疼痛压制住了,似乎已经无法顾及腹部的强烈冲击,让夏洛生生咳出一口鲜血来。但她可是相当清楚要是一旦没撑下去是什么后果:不光自己的名声,组织的名声无法保全,几个伙伴的生命安全会受到威胁,更可怕的是可能最后都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呀啊啊!!”
忍着剧痛往上跃起卸掉余力,夏洛伸肘猛地往前一顶,冲着米斯塔的锁骨死死往地面压去,并伸腿卡住消防栓借由身体的重量压住她不断踢蹬的两腿;夏洛用剩下的一只手勉强压制住了米斯塔的一只手,而后者自然不会让另一只手闲下来,抓起一小节金属管就往夏洛的脑袋上一下下砸去。
殷殷的鲜血将浅蓝色的刘海粘在了前额,顺着脸颊,带着些许温度滴落在米斯塔的脖颈。
“你不会……疼吗?”
“但是我,更不想死。而且,你们别再想从我这里再夺走任何东西。”
压在米斯塔胸前的手肘变得越来越沉重,慢慢挪向了她的喉管——尽管她死死睁大着眼睛,吃力地仰起头来,但却始终看不清楚夏洛脸上的表情。坚毅?痛苦?还是惘然若失?
不过她眼底那道矍铄的紫黄色光芒似乎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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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这不是在差事局,自己并没有被同事救出来。
站在自己身边的,原来是这些“同事”啊。
“她看起来真的很像差人啊,那种不穿制服的便衣。”
依然是这间不大的出租屋,虽然大概只有派件的时候会回来取件但一两年下来还是相当熟悉了。堆放的物品都被清空了,米斯塔就跪坐在屋子的正中央;夏洛,咲,马平正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看着她,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们讲讲吧。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有哪些地方违法犯罪了。”
“好……好。”
在众人的注视下,卧底的女探员轻轻哼了一声,挂在胸口,腰间的差人证,手铐配合上将双手牢牢反绑在身后的封箱胶带可真是滑稽。她没有受多少伤,一些创口也被简单包扎了一下。
“你们有不少境外与境内的交易和汇款,对吧?你们最好是一五一十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不愧是经过训练的探员,即使处境如此窘迫也像在审问面前的众人一般冷静沉着。
“这个啊你们也知道……不如说你们注意不到才怪。不过大概不是些你们会感兴趣的东西。”
“虚拟货币。你们难道不知道交易和持有虚拟货币是触犯刑法的吗?”
“境外啊,境外。”
夏洛不紧不慢地在米斯塔面前蹲了下来,在手机上随便翻了一下,然后不紧不慢地举起来给她看。
“这是我前两年给境外汇的款。没问题吧?只是汇款而已。然后,我在外面的一个朋友拿着这笔钱去进行虚拟货币的交易。他可没有肯色的户籍,所以这里的法律大概管不到他吧?然后过了一段时间,虚拟货币的价格慢慢地涨啊涨……吁。”
屏幕上的那条绿色线条只是一直上升,上升,然后越来越快。
“在这个地方,看到没。不过应该是要给他们看到吧?”夏洛又拿着手机,对着她胸前的摄像头晃了晃。“虽然不是最高点,但是我已经相当满意了。我请那个人帮我卖了出去,然后把赚到的钱汇进国内,然后以游侠的名义时不时做一些慈善活动。这有什么问题吗?”
“所以原来是靠着这个资金……”
“哈哈。光干快递哪里有这么赚钱啊,现在这个经济市场……有什么行业能赚钱啊?医院?做药的?还是些抗疫物资的采购?”
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继续抛出下一个问题。
“我是让你们回答问题的,不是提出问题的!你们时不时会抽取一定名额,然后派送一些生鲜食品,对吧?”
“是的。你要是对抽取名额的方式有疑问,那就来看看好了。一个非常简单的网页程序,所有用户被抽取的概率都是一样的。”
“不是这个。而是你们寄出去的农产品,都不是来自于由生产资质的大厂家吧?”
“是的。都不是来自于由生产资质的大厂家。为了压低成本,是我亲自去找了一些农户商谈的,他们也都没钱去办所谓的农产品生产交易资格证。要是你们对产品安全有质疑,可以把外面那两箱拉去实验室检验。那都是准备前几天发出去的。”
“你们……”
米斯塔的手表震了两下,她知道已经没有时间了。
滴滴。
四面的窗户和大门同时被炸了开来,震耳欲聋的声响裹挟着冲击波与四处飞溅的玻璃碎片带来的强烈眩晕让人一时分不清虚实。但这还没完,又有几个物体飞了进来,骨碌碌地在地上滚动着。
“唔……啊……”
耳鸣,闪光,整个脑袋都涨得发痛——几个人本能地趴在地上蠕行着,迅速被冲进来的特别行动部队控制住了。
“全都在这里了?”
“嗯。”
“证据都有采集到吗?”
“有的。”
“是吗?任务圆满完成啊。”
“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吧,证物的分析工作……反正先关进去再说。”
“……哼。”
几人的头上很快就被套上了麻袋,在一片嘈杂与喧闹中被拖了出去,脊背被凹凸不平的地面硌得阵阵发疼,然后丢进了轰鸣作响的车尾箱。
好痛,好累,好吵。
……
“夏洛小姐。”
夏洛的头套被粗暴地一把扯了下来,天花板上打下来的一束灯光显得明亮而不真实。四周棕黑色的吸音墙壁,安装在角落的监控摄像机,长桌对面一脸冷峻的中年男人,还有她那无处安放而被铐在桌上的双手,原来审问室的装潢真的和电影里看到的一样么。
“对。”
“你现在的一切言行举止都将会被记录下来,可能会在将来在法庭上被检察官用来当作指控你的证据,你有权保持沉默。明白了吗?”
“嗯。”
“根据国家国土安全法第四十七条,你和你的组织“游侠”先前从事的非法活动涉及非法集资,与境外势力勾结,以特定方式危害其他公民的生命财产安全等罪,你是否承认?”
“我不承认。我和我的团队没有从事任何非法行为。”
“好。那么先把这份知情同意书签署一下吧。”
一份文件和一支笔被递了过来,但夏洛在明晃晃的灯光下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原来是要把我家掏空啊。”
“我们已经取得了上级的搜查令,可以以一切必要的形式收集所有需要的证据。”
“……所以我签了或者不签会有什么区别吗?”
“谢谢你的配合。接下来调查取证的时间内,我们需要限制你的人身自由,请你谅解。”
“……”
关大牢还说得这么好听。
……
“不过终于可以清静一下了。”
“哈喽……老板。”
“……马叔?”
她这才注意到对面的床铺上还躺了个人,这才爬起来戴着手铐别扭地朝自己打了个招呼。“真没想到会在这里和你再次碰到啊,哈哈。”
“唉,只能说……我很抱歉。最后还是把你拖累进来了。”
“其实我也不是啥干净人,不过他们也只是找个借口把我搞进来而已。起码他们可不觉得我干净。”
“哦,这样啊。”
她转了个方向,靠在了一旁的墙上;墙壁和地板一样又冷又硬,敲两下都不带响的,很难估测到底有多厚。
“你不想听听吗?”
“无……无所谓。如果你想讲的话我也不介意。”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之前和那帮家伙玩越野的时候,看见了些不该看的东西——那是部队的军用卡车,漆成墨绿色的,在戈壁滩的底下开着。当时我们刚翻过旁边的一座山头就看到了。”
墙上拳头大的小窗里横着拇指粗的钢筋,透进来的些许夜光洒在二人的脸上。
“虽然盖着篷布,但是透过扬起来的沙尘还是能看到里面装的一箱箱的东西。那可是要装上远洋货轮运到阿凯弗去的军火呢,装了好几大车。护送的吉普车看到我们后马上就开足马力朝我们冲了过来,我们只好马上跑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清……起码开了好几十枪呢,还好我们的车子也不错,最后才没有给他们追上。”
“……没想到居然也搞卖军火这种生意。”
“毕竟人家金主有钱啊。相信你也熟悉得不得了,就是那边的住友信贷。”
夏洛的瞳孔不禁猛地一收缩。
“他们买军火干什么?”
“看上了克莱巴通那边地底下的石油呗。他们这可是个大计划,搞了个什么设施去影响那边的气候,想让那边变成沙漠,贼得很。他们知道那边自治区不可能给他们动工的,就用这种手段逼那些居民搬走,最后开采的时候也因为是这种最没开发价值的沙漠所以省了一大堆税费。”
“……”
似乎先前的一大堆疑问都顺势解开了,猫耳少女气愤得浑身的骨头都咯吱作响。
“吵吵什么呢?”
铁门上被狱卒拉开了一道小缝,盯着聊得越来越起劲的两人。“再闹腾试试。”
小窗很快又被拉了上去。
“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嗯。”
再怎么不舒服,好歹是张床,比起有时候送快递铺张薄毯子席地而睡风餐露宿强多了。连日来积攒的疲惫一同爆发了出来,配合上快递员必备迅速入睡的技能让她很快就脱离了与现实的连接。
……
“再放点热水吧。”
“已经快要溢出来了好吗?”
已经不知道经过多少手的浴缸里塞下了两名少女,正怀抱着双膝面面相觑,感觉除了对方之外也不知道看哪里比较好。因为不久之后就要停水,为了解决洗澡的生理需求夏洛和尤里只好选择同时洗浴,享受一下奢侈的泡澡;花洒终于在浴缸的液面将将要泼洒出来之时被尤里恋恋不舍地关闭了。
“唉。”
晶亮的水面泛着一道道变幻莫测的粼光,将两人并拢的双腿压短并折成许多小段。终于是可以好好享受睡眠的一个晚上,猫耳少女感觉自己就要融化在了这包裹全身的暖意之中,将口鼻慢慢地浸入其中,默默地注视着自己如同水草一般漂浮着的猫尾。
“耶,明天也是摆烂的一天!”
坐在对面的尤里忽然毫无预兆地举起双手欢呼起来,同时也扬起了可观量级的水花打在夏洛的身上以及脸上。
“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啊?”呛了一大口水的夏洛相当不爽地抬起头来,直接挥起一腿朝对面踢去,将她同样淋成了落汤鸡。“把你的臭脚给我拿开!”
“你说谁呢?”
借着自己这边的先天地理优势,尤里直接一手握住踢来的脚腕,直接拧开水龙头抓起花洒就往那脚底上冲;虽然不及上手的指法般变化莫测,但凭借着数量与覆盖面积取胜。本来冲在背部十分舒爽的小小激流轻抚足底敏感肌肤的效果同样显著,晃动一下犹如数十支笔尖或者小爪的同时挑逗,酥痒和麻痒仿佛噬进了骨子一般难以摆脱,让毫无防备的夏洛一下子就大笑出声,乱踢乱蹬起来。
“呀咿哈哈哈哈!嘻嘻嘻你别以为这次我就哈哈哈没办法治你,卑鄙的家伙哈哈嘿嘿!”
“唔居然是那个哈哈哈哈哈!难道我,我会怕你嘻嘻嘻……”
原来是擦洗身子用的长柄毛刷啊,这次夏洛倒是学聪明了;她直接往前一坐将尤里的腿给压得实实的往,同时抄起毛刷就往那只脚底板上刷去。虽然在水里操作起来并不方便,但毛刷胜在覆盖面积更广而且长短粗细软硬程度各不相同,既有细长的软毛可以深入脚趾缝间撩拨嫩肉,又有短粗的硬毛能够反复摩擦剐蹭脚掌脚心等较易触及敏感区域,让这占据了先手优势的金发女生没多久也败下了阵来。
……
“哈哈哈,唔咯咯咯你快点哈哈哈哈住手啊!”
“你,嘻嘻嘻洛洛你怎么不先哈哈哈哈哈,停嘿嘿停下来哈哈哈哈……”
嬉笑打闹了几分钟后,筋疲力尽的两人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毛刷和花洒都被丢到了一遍,浴缸里的水位只能将将没至二人的大腿根部。覆盖了整块地板的积水还在隐约冒着热气,泡泡破灭的细碎声响,地漏深处的不绝潺潺,还有两人此起彼伏的喘息声都像是在诉说着方才两名少女酣战的淋漓。
“累了,不跟你搞了。明天还得上班。”
说着,夏洛爬出浴缸拿下门上还勉强能用的浴巾擦了擦脑袋。
“谢谢啊,那我接着泡了。明天也要好好地坚持心中的正义哦。”
那个家伙竟然像是理所应当一般又拿起花洒来往浴缸里注水。
“别扯这些没用的。我说你啊,不是在快车司机里面还挺有名气的吗?怎么会明天又没有生意?”
“你的夸奖我就收下啦。但什么时候出车难道不是看心情吗?有了这些口碑的积累,我才能更好地享受生活啊。我的银箭可不是谁想坐就坐的,我拉一单可不比那些累死累活的快车司机拉十单赚得要多?什么叫生意头脑。”
尤里挂着一脸狡黠的笑容,趴在浴缸边上看着猫耳少女那尚未被浴巾完全包裹的胴体。
“还是你聪明,大老板。这个月的水费就你来给好了。”
“不要啊,我不洗了,我答应以后当你的快车司机,随叫随到,水费咱俩还是平……”
然而夏洛已经带上了浴室的门,满不在乎地歪着脑袋擦拭着湿答答的猫耳。
……
电铃刺耳地响了起来。清晨六点,东方的天空只是泛起一片浅白,此刻准时从睡眠中苏醒的只有觅食的鸟雀和整座监狱的犯人们。
“马叔……?”
旁边的床铺已经空无一人,而很明显夏洛也没有错过起床的时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大概是昨天晚上入睡的姿势不对,揉着脑袋的夏洛只觉得自己的尾巴一阵酸麻。牢房的门一扇扇一次打开,犯人被狱卒一个个地领了出来。
“那个……唔!”
刚想开口说话,夏洛就挨了狱卒毫不客气的一棍子。
“少废话!”
真疼……估计又是一道大红印子。她不敢再拖沓,只好一边揉着大腿一边往前走;穿上了囚服,人与人之间已经没有了本质上的区别。混在默不作声的长队里,夏洛低下头来领了自己的第一份监狱早餐:一碗稀饭,一点咸菜,一个玉米馒头便草草结束全餐。不好吃,但也不算很难吃,刚刚好提供一上午的劳作所需要的能量。
那么,第一天等待夏洛的工作是——食堂员工。之所以笼统地称为员工,是因为她要负责的工作远远不止一种:洗菜,分切,烹饪,还要负责跑来跑去地运输。当需要处理的食物量越来越大,工作量才变得恐怖起来:差不多澡盆大的一堆白菜要清洗到不见到一粒泥沙,掰成几瓣并切碎,然后扛到炉灶边上去用铲子大的长柄厨具烹饪。繁复的清洗工作让夏洛的脖颈、脊背无比酸痛,沉重的扁担要压垮她的肩头,还要在燥热的炉火边翻炒,出了水的大锅白菜简直跟混凝土一般难以搅动。
虽然送快递也是体力活,但无疑在这样的环境干上一天让夏洛更加难以承受——不仅是叫苦,有时候失误甚至是动作慢了一些都要被狱卒的棍棒伺候。要是知道在监狱里劳作是这般辛苦而终无天日,不知多少人会在犯法前再三思索。
……
(之后的某一天中午)
笃。
对面的金属餐盘蹭了过来碰了碰夏洛的餐盘,而正埋头干饭的她甚至有些不愿抬起头来。
“夏洛。”
“……嗯?”
“是我。”
“哦,马叔。”
“坚持。要是放弃,一切就都结束了。”
“嗯……你被调到哪里去了啊?”
“我也说不准,都是些不认识的小毛贼。住宿条件还不如之前和你那会儿呢。”
被剃成光头的马叔看起来有些憔悴,不过那副笑容却还是一点没变。
“这样啊。那你多保重了。”
“会的会的,我好得很。你的日子还长,一定会出去的。”
“谁知道呢。”
午餐时段结束的铃声响了起来,犯人们在狱卒的催促下端起餐盘走向了饭堂的出口。黑白相间的囚服背后带着每个人的号码,在夏洛的眼前闪来闪去,熙熙攘攘间再也不见了马叔的身影,而那仿佛是夏洛最后一次见到他。
……